此時馬車已是進了邙山,若想登上那老君觀所在的翠雲峰,只能順著崎嶇山路緩緩而行。這山路雖然偏僻,但老君觀香火鼎盛,這路上一向是平安無事,沒想到今日卻撞上了響馬。
聽到響馬的叫喊聲,魏敬先是一愣,隨即咯咯笑了起來,興致勃勃的說道:“古人云:仗劍走天涯。這路上的事情果然有趣,不枉我出來一遭。蕭姐姐,我們出去看看熱鬧吧?”
對面蕭姓女子看著魏敬毫無畏懼的雀躍神態,不由微笑起來:“你這丫頭,外面可是響馬,這刀劍無眼,你還是留在車內吧,姐姐出去看看!”
那魏敬死活不依,無奈下,蕭姓女子護著魏敬出了馬車,往外面看去。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三十多個漢子,除了爲首幾個人還算壯實,其餘人都是面黃肌瘦,手中拿著的也是一些棍棒,少有刀槍。隊形混亂,稀稀拉拉的,兀自在叫囂個不停。自己這裡的八名護衛早已各持兵器,準備廝殺。
見到魏敬兩女從馬車裡出來,那爲首的一名壯漢眼睛頓時發亮,不由得吞嚥了幾口口水,瞇縫著小眼對旁邊的一名黑瘦漢子就嚷了起來:“這兩個女人真漂亮,正愁沒什麼好玩意當見面禮,哈哈,這就來了。”
一踹馬屁股,上前了幾步,高聲吼道:“前面的人聽了,你家爺爺有好生之德,乖乖的將身上錢物留下,放你等一條生路。如若不然,別怨爺爺我手下不留活口。”
這傢伙長得甚是兇惡,滿臉的橫肉,配合著手上亂舞的大砍刀,甚是嚇人。方纔還有些興奮的魏敬臉色驟然一變,將身子縮到了蕭姓女子的懷中。後者卻冷冷一笑:“哪裡來的毛賊,口氣倒是不小。要是識相的話,速速讓開通路,要不然明年這個日子,就是爾等的忌日!”
那壯漢倒吸口涼氣,這女人不簡單啊,莫非有什麼來頭?但看著對面兩女子花容月貌,這心思就癢了起來,橫下心發一聲喊:“兄弟們,宰了這幾個護衛,那兩個女人,我要活口!上啊!”
三十多個漢子蜂擁而上,將兩輛馬車團團圍住。這些草賊倒也有些本事,居然知道拿了一些絆馬索,不讓那幾個護衛縱馬衝起來。八名護衛無奈,也只有捨棄了戰馬,與那些賊寇廝殺在一起。
蕭姓女子將魏敬拉在身後,雙眼凝視戰場,手上已是握緊了一柄鋼刀。
那些護衛雖然驍勇,但奈不住對方人多,往往是三四人對付一個,再加上那爲首的兩名山賊身手也不錯,竟是將護衛們打得節節敗退,很快已是到了馬車不遠處。
眼見形勢不妙,蕭姓女子低聲叮囑魏敬兩聲,讓她躲進了馬車,隨即身形閃動,揮舞著鋼刀已是衝進了山賊羣中。只見她手持鋼刀上下翻飛,頃刻間已是砍倒了三個賊人。那壯漢見她武藝出衆,自家兄弟都不是對手,將自己的對手丟給其他人,晃動著大砍刀就來鬥她。
這壯漢雖然沒什麼招式,但力氣很大,一頓直劈亂砍下,倒是讓對面的女子有些招架不住,不住的閃避。此時已經只剩下了五名護衛苦苦支撐,餘下的三人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就在這緊要關頭,不遠處又傳來了一聲吼叫聲:“呀,這是什麼人,敢搶了爺爺的生意,真氣死我了!”
打鬥的雙方都是一愣,擡頭觀看,卻見不遠處跑來了七八名大漢,個個精神抖擻,眼睛裡爆出精光,兇神惡煞般的對著他們怒目而視。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楊戈這些要裝扮成土匪草賊,準備實施英雄救美的大隋驍果!方纔他們在前面山路邊上等待魏家的車輛,卻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最後還是楊戈耳朵尖,依稀聽到遠處似乎有廝殺的聲音,這才匆匆趕來,沒想到竟是看到了這場廝殺。
想來這魏家也真夠倒黴的,不光是有假劫道的,居然還有真劫道的。這讓胡刀甚是失望,精心設計了那麼久的橋段都化爲了烏有,這股怒氣就全都發泄到了這幫真正山賊的頭上。
那壯漢看來人雖然不多,但各個都彪悍異常,知道不是好惹的,陪著笑臉套近乎:“諸位好漢,這一票肥得很,兄弟我也是講義氣的,我們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如何?那兩個娘們,一邊一個,怎麼樣?”
胡刀破口大罵:“奶奶的,還真把老子當土匪了。趁早都滾蛋吧,要惹得老子們發了火,讓你們個個都沒命活下半輩子!”
壯漢臉色一變,當著自家兄弟的面被人如此痛罵,這讓他這大當家的如何下臺,當即就翻臉了:“爺爺我好心好意說話,你等不領情也還罷了,居然如此惡言相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
楊戈這些人哪裡將這些草賊放在心上,都笑呵呵的看著胡刀調侃對方。沒想到的是,那名蕭姓女子擦拭一下臉上汗水,突然叫道:“鬍子,你還囉嗦什麼,都給我殺了!”
衆人一愣,這語聲怎麼聽著那麼熟悉,齊齊將目光看了過去。那手持鋼刀的漂亮女子,不正是久久沒有露面的蕭炎蕭姑娘麼?
楊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一個箭步竄了過去,已是到了蕭炎的身前,頗有些激動的拉住了她的袖子,追問道:“阿炎,你,你這段日子去哪裡了?”
蕭炎啪的一聲已是打掉了他的手腕,將頭往旁邊一側,沒好氣的道:“我去了哪裡,不勞郎將大人關心!”
楊戈甚是尷尬,耳邊就聽到了幾個兄弟嘿嘿的笑聲,老著臉皮對胡刀等人吼了一聲:“還愣著幹嘛,把這些人都給我滅了。居然敢惹到我們蕭大姑娘的頭上,真是該殺!”
那壯漢看這些人居然相識,知道情形不妙,就生了退意。還沒等他下令風緊扯呼,新來的那七八條漢子已是掣出了兵刃,惡狠狠的撲了上來。這些人可不比方纔的那些護衛,一個個宛若天神一般,在他們手下根本沒有三合之將。一轉眼的功夫,已是傷的傷,亡的忘,場上還能廝殺的也就幾個人而已。
壯漢心膽俱裂,偷眼看去,那幾個人有意無意的已是堵上了逃跑的去路,顯見的都是老手,於是也熄了逃跑的念頭,將手上大砍刀一丟,撲通跪倒在地,哀求道:“各位好漢爺,兄弟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貴人,還請好漢爺饒命!”
餘下幾人見大當家的都跪地求饒了,還打什麼打,都丟了兵器,也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胡刀本就出身土匪,對這些人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於是招呼著大家停住動手,看向楊戈,等著他來發落。
楊戈嘻嘻笑著對蕭炎道:“阿炎,這些人得罪的是你,就由你來做決定吧。”
蕭炎瞪他一眼,心裡沒來由的軟了下來,看著那兀自求饒的草賊,恨恨的道:“這些殺才,真是死不足惜。鬍子,你去看看那幾個護衛還有命沒有,若是沒什麼大礙還好,否則定要你這幾個狗賊償命!”
胡刀知道這位蕭炎蕭姑娘與自家大人關係親厚,樂滋滋的領了命令,過去查看那幾名護衛的傷勢。不一會跑了回來說應該沒什麼大礙,只是一些皮外傷,昏過去而已,稍微將養將養也就沒事了。
蕭炎怒氣這才減退了一些,正要說話。邊上馬車門簾一挑,伸出了半個腦袋出來,卻是魏敬聽著外面沒了打鬥的聲音,大著膽子看個究竟,卻是看到外面多了幾個壯漢,自己的蕭姐姐似乎與他們相熟,而那些面貌猙獰的山賊卻在地面上磕著響頭,嘴裡還不停求饒。不由好奇心起,跳了下來。
“蕭姐姐,他們是什麼人啊?”魏敬瞪著眼珠子,四處打量。當看到扶澤宇時,不由怔了一怔,脫口叫道:“咦,你不是扶公子麼?怎麼也在這裡?”
衆人見這美貌的小姑娘居然認出了扶澤宇,頓時哈哈大笑,臊的扶澤宇麪皮通紅,手足無措。魏敬卻有些莫名其妙,蹦蹦跳跳的到了扶澤宇面前,好奇的問道:“扶公子,爲何他們都要發笑呢?”
扶澤宇更是臉紅脖子粗,張口結舌道:“這個,這個,魏小姐不要理會他們。卻不知小姐這要去哪裡,怎麼會碰上了這些山賊呢?”
魏敬本就是個喜愛熱鬧的人,扯著扶澤宇的袖子,與他說說笑笑,看樣子對他甚有好感。
楊戈跟手下兄弟見他二人相談甚恰,相視一笑,都覺得此乃天意,倒是省了他們一番作僞的功夫,對這些山賊也沒了惡感,聽見那壯漢還在求饒,向王伯當努努嘴,示意讓他處理。
王伯當心領神會,將那爲首的幾名山賊提到了一邊,稍加盤查,這才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原來這些人都是從這一帶逃荒過來的災民,爲首的有兩人,那個壯漢叫做周比洮,另外一個瘦瘦的黑漢叫做胡驢賊,領著這些人想要投奔瓦崗翟讓。正好路上遇到了魏家的車輛,一時興起,想劫持了作爲見面禮,沒想到卻是擾了楊戈等人的好事。
王伯當心中大喜,可巧這老鷹嘴人手短缺,嘿嘿,這就送了些人過來。這些人看上去身體壯健,稍加調教也是一把好手。當即湊到了楊戈身邊,耳語了幾句。
楊戈自然同意,帶著這些人也不方便,索性讓王伯當與胡刀兩人領著這羣人,徑自往老鷹嘴方向而去。剩下的人,自然是要一路護送蕭炎魏敬,前往老君觀酬神還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