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個少年連連揚手,八九塊石頭流星趕月一般飛了出去,打在那箭靶上面,撲撲作響。除了有兩三塊是打在邊緣地帶,其餘的倒都是落在了靶心中央位置。力道也不算小,將箭靶打得來回晃動。
彭姓少女見狀,也是吃了一驚,已是收起了小覷的眼神,鄭重其事的走到前面,一支短箭已是扣到了弓弦之上,只是一眨眼功夫,那短箭已是倏然不見蹤跡。再看那箭靶上,紅心正中央位置,那短箭正正的插在了上面。那高個少年的眼神頓時就瞪得滾圓,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少女微微一笑,手上卻並不遲疑,保持著一種流暢但不急促的速率,射出了五支短箭,都毫無差別的擠在了紅心位置。高個少年臉色漸緩,但胸口起伏不定,顯然內心有些震撼。至於那花二爺,則更是不堪,早已駭的面色慘白,心中不由自主的思量:萬一這丫頭記恨在心,給我一箭,哪還有小命
“不好意思,我身邊只有這五支箭,不過想必剩下這五箭也沒什麼必要比試了吧?”少女滿臉自得,冷笑著對兩人道。
花二爺一骨碌站了起來,豎起大拇指,悻悻的說道:“丫頭,果然厲害。江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再來找你比過。”
正要掉頭離開,卻被高個少年一把扯住,疑惑的看向對方。卻見自己的同伴一臉恭謹,對著少女道:“姑娘神射,在下望塵莫及。日後如有所進,定要再向姑娘請教。”
少女也有些不太適應對方的這種態度,愣了一下才回了一句:“好的好的”。看兩人正要離開,又想到一事,急忙開口叫道:“哎,等一下。”
那兩名少年困惑的迴轉過來,看著那少女拿出一個小酒壺,略有些羞澀的道:“這便是你們要的那酒壺了,以後別再去廚房偷酒喝了,被我爹抓住的話,定沒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那個花二爺看到小酒壺,頓時大喜過望,一把搶了過來,就要拔開塞子喝上兩口。卻被那高個少年一把搶走,又還給了少女,沒好氣的道:“花子,你原來又去偷酒了,怪不得編個藉口找我,下次再有這種事情,我就不認你這個兄弟了。”
說完之後,也不顧那同伴的訕訕表情,正色對少女道:“實在對不住了,方纔並不知道是因爲這種事情,實在有愧,我們就先告辭了。”
兩個少年尷尬的走掉,那少女等他們走遠,卻是撲哧笑了出聲,直到這時候纔有了少女的陽光色彩,嘻嘻笑著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一直在偷聽的楊戈看到三名少年離開,臉上帶著笑意,緩緩從花叢後面走了出來。真沒想到,在他的一畝三分地,還有這樣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不過那個少女姓彭,莫非是管家彭有德的家人?如此說來,這彭有德看來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楊戈的眼中掠過一絲玩味的詭異神色,卻沒有太過放在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對他這個武勇郎將沒有什麼不軌企圖,又何必一定要逼迫旁人呢?
獨自一人在練武場上練了數遍懶腰八扭後,楊戈覺得身上微微發汗,這才停止了動作。最近事情太過操心,連帶著每日的清心訣也不能堅持。今日這趟身法走下來,就感覺到有明顯凝滯的感覺。不禁心中暗暗警惕,這清心訣的修煉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啊。
正在擦拭臉上的微汗,一名親衛快步走了過來,說道有個大人的故交前來拜候,正在客房等候。
出乎楊戈意料的是,來者不是旁人,卻是李秀娘。卻是頭戴小帽,穿著一件男人的衣袍。她本就是英姿颯爽,若是不細看,還當真以爲是個俊朗的公子哥。
“楊兄,別來無恙乎?”李秀娘微笑著看向楊戈,又跟了一句:“這幾日,你卻是有些清瘦了!”
楊戈下意識的摸下臉頰,笑道:“整日與那些驍果摸爬滾打,若是胖了,那纔是有了問題。呵呵,瘦了好,瘦了更顯精幹。”
李秀娘抿嘴笑了兩聲,開口問道:“楊兄,這些日子訓練那些驍果,可有什麼感覺麼?”
楊戈滿不在乎的揮揮手,自信滿滿的道:“無非訓練而已,能有什麼感覺。那幫驍果們,個個都訓的服服帖帖,倒是比開始時候要強多了。”
“哦,真是如此就好了。”李秀娘雙眸閃爍,又有些擔憂的問道:“最近幾日有些言論,楊兄可知道一二?”
楊戈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點點頭道:“略知一二。”
李秀娘看他的臉色不是很好,開口勸解道:“楊兄,那些言論無非是一些謠言罷了,這等胡說之話,聖上英明,定不會被這些小人話語所矇騙,還請放心就是。”
楊戈事先已經從裴世矩那裡獲得了一些信息,心中有些底子,倒也並不太過擔心。不過看眼前的李秀娘如此掛念自己,這番心意再看不懂的話,那他當真是白活了。
“秀娘,放心就是。裴大人已經和我說過,明天早朝如實奏明即可,並不用太過擔憂。”楊戈心中感激李秀孃的情意,竟是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握住了李秀孃的芊芊玉手。
感受到楊戈粗大的手掌,李秀娘心中一陣悸動,臉色卻是急遽變化,已是甩開了他的大手,往後退了幾步:“大人,請自重!”
楊戈心頭涌起一絲衝動,眼睛緊緊凝視李秀娘,誠懇的表白自己的情意:“秀娘,我對你的心思,難道你還不知道麼?”
李秀娘胸口起伏不定,眼神慌亂,竟是不敢直視楊戈,剎那間,屋子內寂靜非常。
“秀娘,若是你不嫌棄我楊戈出身卑微,又是個粗人,我,我。。。”
楊戈正在心中組織著話語,對面的玉人卻臉色有些慘白,嘴脣上已是被咬出了一行淺淺的牙印。過了半晌,才從嘴中擠出了一句話:“楊戈,你我有緣無分,就把我忘了吧!”
說完這話,不敢看楊戈失落的眼神,竟是推開房門,徑自跑了出去。
楊戈傻傻的呆立原地,竟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突然有人回報:大人,有客人到。楊戈勃然大怒,順手將一隻水杯摔在地上,大聲怒喝:“不管是誰,不見!別再來煩我!”
外面頓時沒了聲息,卻也不見腳步移動的聲音。
楊戈閉上雙眼,暗運清心訣,勉強將心中的激盪壓抑了下去。半晌後推開了房門,看到雄闊海與侯天亮正在門外等候,也顧不上問他二人何時到了外面,淡淡詢問:“來的是什麼人?”
侯天亮趕忙回答:“大人,來人是太常博士褚亮的公子,右雄武府的司庫參軍褚遂良。當日在春雨樓與大人見過的。”
楊戈哦了一聲,腦海中浮現出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樣。說來也挺有意思,這褚家父子兩人,竟然一起到春雨樓求見花魁,也算一樁趣事了。卻不知今日前來找我,是爲了何事?
將褚遂良讓至書房後,褚遂良見左右無人,焦急的說道:“大人,遂良聽到一則消息,不知大人可有準備?”
哦,楊戈不禁有些差異,疑惑的看向褚遂良。
“大人,近日有些傳聞,說你在左雄武府內作威作福草菅人命。明日聖上必要召見你,問個清楚。原本這並不算什麼,畢竟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若是被旁人鑽了空子,這虧就吃的不值當了。”
楊戈越聽越是糊塗,出口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詫異的問道:“遂良老弟,你究竟想說什麼?”
褚遂良將心一橫,說出了一番話,“大人,明天聖上可能會聽從宇文述的話下旨,命左右雄武府驍果進行比試,要看看你與宇文郎將的本事,看誰練兵更卓有成效。大人一定要早作準備纔好。”
楊戈哈哈笑道:“無妨,讓他宇文成都儘管放馬過來就是。”但隨即想到面前這人正是右驍果府的人,卻跑到他這左雄武府的地盤,看向褚遂良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
看楊戈對自己產生了懷疑,褚遂良壓低了聲音道:“當日大人連闖三關,才情豔豔,我父子二人都深表佩服。今日聽到這則消息,卻不希望大人遭奸人所害,是故纔會來此報信。大人若是不相信的話,遂良也無話可說了。”
楊戈盯著面前的褚遂良,眼神清澈,足見其心懷坦蕩,於是呵呵笑道:“遂良老弟說出這番話,我可真有些慚愧了。憑藉著褚先生的名頭,又怎能輕易猜測,是楊戈錯了,還望老弟見諒!”
褚遂良見楊戈坦然認錯,絲毫沒有郎將的架子,不由心中佩服老父的眼光,隱隱有了投靠的想法。於是微笑著對楊戈道:“大人果然心懷坦蕩,末將深感佩服,可惜不是大人的手下,倒是一樁憾事了。”
楊戈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思,親熱的拍了一下褚遂良的肩膀,似笑非笑道:“若是遂良老弟能屈尊到我這裡,那可是我楊戈的福氣了。哈哈”
兩人對視一笑,重新入座。褚遂良一五一十的將他打聽來的消息告知楊戈。
楊戈聽完後,冷冷一笑:“不過一幫豎子罷了,以後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看到褚遂良還有些擔憂,又笑著道:“遂良老弟,你放心就是。宇文成都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明天就讓老弟見識一下我左雄武府驍果的本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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