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峪鎮(zhèn)糧食被朝廷收購,燕郡王羅藝離開長安城。
這兩個消息對常昊來說,絕不亞于迎頭重擊,而且是兩次,偏偏常昊對此完全無計可施。
好在李哥登門,及時送來了一條好消息,這才讓常昊心情平復(fù)許多。
元月初五,茶樓開門營業(yè),自然不能早早關(guān)門。
除了李哥一波客人后,常昊又陸陸續(xù)續(xù)接待了幾波熟客,一整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虧得有杜祁和杜祁麾下幾個手腳麻利的手下,中途這才沒出現(xiàn)什么幺蛾子。
今天的情況也讓常昊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一旦忙活起來,他自己就被套牢在茶樓了。
唐觀也好,還是之前只見過一面的諸遂良也罷,這樣的人都需要常昊親自出面結(jié)交,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關(guān)系密切。
但他如果離開,茶樓這一攤子就算是徹底撂下了。
晚上關(guān)門之后,常昊趁著吃飯的時候跟杜祁說了這事兒,三兩句話聊下來,杜祁的一句無心之語倒是給常昊提了醒。
“脫不開身的話,找人幫忙不就是了?”
杜祁夾了一筷子青菜塞進嘴里,含糊不清道:“咱們茶樓生意好,那是因為菜做的好吃,而菜品口感如何,看的又是原材料。”
杜祁指了指那道松茸雞湯:“就跟這道菜一樣,別家酒樓能做嗎?當(dāng)然能做了,但是他們有這種東西嗎?”
一邊說,杜祁從雞湯里挑出兩粒玉米。
常昊稍怔了一下,恍然大悟。
注意到常昊表情有了變化,杜祁先將玉米粒丟進嘴里,接著說道:“所以說,只要能找到手藝還算說的過去的廚子,讓他們按照菜譜做菜就行。”
“反正這東西就咱們茶樓有,客人們想吃,就只能到茶樓來。”
杜祁有些意猶未盡,抄起湯匙攪和了好半晌,最后也沒能翻出第三粒玉米。
“不過我必須要提個建議,就是這東西越來越少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客人們再喜歡吃,也不會上門啊。”
常昊自動忽略了杜祁的吐槽。
常記茶樓飯菜做的好吃,容易吸引客人,絕大程度上的確是依靠食材,不只是杜祁說的玉米粒。
還有胡椒粉,味精,精鹽,砂糖這類調(diào)味品,正是這些看不見的材料,才讓茶樓的飯菜極其可口。
自己只需要把控好原材料,再找?guī)讉€熟手的廚子,茶樓就可以正常運行下去。
當(dāng)然,還有一點需要在意的就是必須得找個能信得過的人看著。
當(dāng)廚子的,肯定會意識到調(diào)味品的重要性,如果找來的廚子心思不純,表面上是給茶樓干活兒,結(jié)果扭頭就把食材偷賣出去,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念頭至此,常昊目光隨即落到杜祁身上。
杜祁還在湯盆中找玉米粒,一抬頭,剛好對上常昊的視線。
杜祁心里咯噔一下,筷子順勢撂倒桌面上:“少、少爺,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常昊樂呵呵一笑,繼而朝杜祁勾了勾手指。
一炷香后,常記茶樓小廝杜祁榮升掌勺廚子,從即日起,掌管后廚一應(yīng)事務(wù),負責(zé)炒菜做菜。
杜祁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皺巴著臉,滿臉不情愿。
“少爺,我真不是當(dāng)廚子那塊料啊!您就再找個人不行嗎?我……”
“不用說了!廚師長一職,非你莫屬!”
常昊拍了拍杜祁的肩膀,以示勉勵:“接下來一定要戒驕戒躁,不要墮了常記茶樓的面子。”
沒等杜祁再開口,常昊又順道補上一句:“如果實在不想做也沒關(guān)系。”
杜祁頓時面露喜意。
“我讓玄奘跟你好好聊聊,到那個時候,你在做決定也不遲。”
常昊斜眼打量著杜祁,很“不經(jīng)意”的說道:“另外還有你借的那些銀子,咱們也順帶算算利息。”
一瞬間,希望變絕望,杜祁哭喪著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其實挺喜歡當(dāng)廚子,真的。”
“是嗎?”
常昊故作驚訝:“這樣不會很難為你吧?”
“不會不會,少爺這是哪里的話?”
杜祁連忙擺手,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見狀,常昊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孺子可教。
解決了根基的運營問題,常昊一身輕松。
杜祁坐鎮(zhèn)茶樓,菜品問題基本得到解決,而且就算自己不在茶樓,遇到有什么人找麻煩,茶樓的安全問題也能得到保障。
一舉兩得。
“說起來,玄奘都失蹤這么久了,你知道他干嘛去了嗎?”
自打玄奘死皮賴臉要在茶樓留宿,到現(xiàn)在為止,不知不覺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
而且,玄奘在湯峪鎮(zhèn)上的時候就借故離開,除夕夜都沒有回來,兩人認識后,玄奘這還是第一次消失這么長時間。
聽到常昊這話,杜祁身子一顫:“這……這個我也不知道。”
杜祁搖頭好似撥浪鼓,態(tài)度那叫一個誠懇。
約莫是擔(dān)心常昊不相信,杜祁還情真意切的補充道:“真的,我真不知道。”
常昊一臉狐疑的打量著杜祁:“你確定?”
“沒錯。”
杜祁抬手摸了一把額頭汗珠,勉強擠出個笑臉:“少爺盡管出去辦事,我保證茶樓這邊不會出現(xiàn)半點紕漏。”
嘿嘿笑了兩聲,杜祁又轉(zhuǎn)移話題道:“說起來,既然李老板給了唐公子的地址,少爺您準備接下來怎么跟對方打交道啊?”
提及唐觀,常昊的注意力自然而然挪開。
畢竟沒有了羅藝,又沒有了糧食,唐觀可是他接下來發(fā)家致富的最大依仗。
“放心,只要我遇到那位唐公子,我保管能哄得他開開心心,挑不出我半點毛病來!”
“哦?”
杜祁往前湊了湊,趁熱打鐵道:“愿聽公子細言!”
常昊瞥了杜祁一眼,故作神秘。
殊不知,杜祁追著唐觀的事情不松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玄奘。
長安城報業(yè)寺。
身為長安城僅有的幾座佛寺,報業(yè)寺比起金山寺靈感寺這些寺廟,相對而言,實力還是弱了些許。
既沒有什么佛法高深的高僧坐鎮(zhèn),也沒有收藏什么的佛門典籍。
整座寺廟中,除了必備的幾處大殿,剩下的全部都是僧舍,一間一間的小屋子,住滿了光頭和尚。
報業(yè)寺主持是個五十來歲的僧人,法號宏志,眉須皆白,是個笑起來瞇瞇眼的和睦老僧,沒什么架子,除了日常課業(yè)時會說上幾句重話,平日里,就連寺中的小沙彌都能扯著衣袖嚷嚷幾句。
除了寺小僧人多外,報業(yè)寺還有個稀罕之處。
寺廟缺錢,極度缺錢。
“方丈爺爺,齋堂師伯說又沒有米啦!說讓你想想辦法咧。”
“知道啦。”
身著灰白色僧袍,笑容和煦的宏志拍了拍小沙彌的腦袋:“大雄寶殿的善箱里的銅錢,先拿去用,記得寫清楚數(shù)目。”
約莫五六歲年紀,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的小沙彌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善箱已經(jīng)被昌鴻師兄掏空了。”
聞言,宏志愣了一下神,啞然失笑道:“我房間枕頭下面還有兩貫錢。”
“也沒啦。”
小沙彌咧嘴笑了笑:“是勝淳師叔做的。”
旋即,小沙彌又忙著解釋:“跟我沒有關(guān)系的。”
宏志一時無言,無奈道:“那佛祖腳下的錢呢?”
“這個……”
小沙彌張了張嘴,似是有些羞愧。
足足好半晌,小沙彌這才開口道:“那些錢是我拿走的,不過我沒有拿去買糖葫蘆,劉嬸嬸要看病,是拿去買藥了。”
“而且……而且,我已經(jīng)跟佛祖說了,是借的,等我能給別人做法事的時候,賺了錢會還給佛祖的。”
宏志略感無奈,輕輕嘆了口氣后,轉(zhuǎn)頭看向?qū)γ妫骸靶蕩熜郑憧础@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