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青日朗。
常昊讓店老板幫忙給歐陽詢諸遂良兩人傳話,請兩人去茶樓做客,之后,便領著玄奘裴宣一行人離開客棧。
此行目的便是為了買地種玉米,地買好了,玉米種子也已經種下,接下來只需要等著收獲即可。
他現(xiàn)在要做的是盡快趕回茶樓,重新營業(yè)。
他還指望著靠茶樓賺錢呢。
只有賺了錢,他才能解鎖第二道菜肴,然后靠第二道菜賺更多錢,解鎖第三道菜……如此往復,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攢夠買官的錢了。
最重要的是,他這次藍田之行,還意外收獲了兩個客人。
每每想到這里,常昊便止不住發(fā)笑。
裴宣看著常昊的模樣,忍不住扭頭看向玄奘。
“大師,常老板從早上起來就開始笑,到現(xiàn)在都還沒停呢。”
玄奘不動聲色的驅趕馬匹里裴宣遠了些,神色溫和道:“想來是遇到了什么開心事,不必放在心上。”
“原來如此。”
裴宣一夾馬腹,緩緩靠近玄奘:“在下聽聞大師在常記茶樓借宿?”
“沒錯。”
玄奘又往旁邊挪了挪:“你想做什么?”
見玄奘被裴宣纏上,常昊落的清閑,心情又好了幾分。
和來時候不同,無事一身輕的一行人回程極快,沒過午時便趕了一半路程,很快,來時遇到的那座大橋便出現(xiàn)在視線中。
昨天夜里歐陽詢已經打了包票,這會兒的常昊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反倒是玄奘,人還沒到跟前,就已經摸出短斧,殺氣騰騰。
馬匹腳程極快,前后不過盞茶功夫,一行人便來到了橋邊。
臨到跟前,常昊幾人這才發(fā)覺橋頭上一片忙碌景象,到處都是忙活的勞工,看他們的模樣,似乎是正在……修橋?
注意到勞工們的著裝,玄奘當即驅馬上前:“常施主,小心!這些都是許敬宗府上的奴仆!”
常昊臉色一緊。
旁邊,裴宣朝身后打了個手勢,自己則抽出長刀。
常昊等人全神戒備的同時,正在橋上忙活的那些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是那幾個人!”
“快,快去告訴老爺!”
“昨天那幾個人又回來了!”
伴隨著吵鬧聲,很快,一個身穿錦袍的富態(tài)中年人便在許府下人的簇擁下快步走了過來。
“幾位!幾位不必緊張!”
富態(tài)中年人正是許敬宗,人還沒到跟前,聲音已經遠遠地傳了過來。
“在下許敬宗,并無惡意!”
許敬宗一路小跑來到幾人跟前,和顏悅色道:“昨日之事只是誤會而已。”
見常昊幾人嚴陣以待,許敬宗又拱手道:“全都是在下管教無方,這才使得府上那些蠢笨奴才沖撞了幾位,還請幾位多多包涵。”
常昊眉頭微微揚起,心中驚喜。
歐陽老先生的辦事效率可以啊。
這才過去一夜時間,就把許敬宗鎮(zhèn)住了?
“在下已經備好了茶水,還請幾位稍事休息……”
“休息就不必了。”
常昊低頭打量著這位未來的三朝元老,故意板著臉,毫不給面子:“我們還要趕路。”
“是極是極。”
許敬宗笑著應聲,而后一招手。
有下人見到許敬宗的手勢,立即上前遞出一個錢袋子。
“聽聞昨日幾位丟了些許錢財,不知可是這些?”
許敬宗稍稍示意,讓下人將錢袋遞給常昊。
聽到“錢”字,常昊頓時來了精神。
等看到錢袋子里兩錠金子,常昊面色一喜,但很快又干咳一聲,收斂表情:“的確是我昨天丟的,麻煩許大人了。”
“不麻煩不麻煩。”
見常昊收了錢,許敬宗嘿嘿一笑,心里卸下一塊巨石:“既然幾位還要趕路,在下便不多耽誤時間了。”
說著,許敬宗招呼修橋的下人挪開一條路。
前有許敬宗主動低頭,后有金子可拿,常昊那叫一個心滿意足。
“奉勸許大人一句,下次再找麻煩,可要看清了人。”
常昊瞥了許敬宗一眼,得意道:“這次是歐陽詢老先生,下次也有可能是魏征、長孫無忌那幾位!”
常昊提歐陽詢的名字,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自己認識歐陽詢,可這話落在許敬宗耳朵里,卻頓時變了味道。
許敬宗瞬間瞪大雙眼。
原來是歐陽詢!
怪不得陛下會親自下口諭!
歐陽詢已然六十九歲高齡,陛下特許修身養(yǎng)性,一群狗奴才,收過路費竟收到歐陽詢那個老家伙頭上,眼睛是長著出氣的嗎?
“是是。”
許敬宗不敢反駁,唯唯諾諾笑著答應下來。
現(xiàn)在的他,只是弘文館十八學士之一,手中雖有權柄,但地位遠不及歐陽詢、魏征之流。
更何況,昨天可是陛下的口諭,差點被嚇破膽的許敬宗哪里敢多想。
看著許敬宗這模樣,虛榮心大大得到滿足的常昊一招手,帶著玄奘和裴宣揚長而去。
遠遠地,許敬宗依稀聽到幾句對話。
“常施主,你怎的不讓貧僧動手呢?”
“只要給貧僧十息時間,貧僧保管能剁掉那家伙的一條腿!”
“五息,只要給在下五息時間。”
“包括許敬宗在內,連帶著那些惡仆,我和兄弟們能把他們一并剁了!”
“裴大哥,你怎么回事?”
“花和尚就算了,砍了人找個寺廟一鉆就行,你身為護衛(wèi),這不是給李哥找麻煩嗎?”
“當然了,你真想動手我也不攔著,記得蒙上臉……”
聽著漸行漸遠的對話聲,許敬宗嘴角抽了抽。
他決定了,從今天起,一定要離剛才那幾個家伙遠點,越遠越好。
“老爺,您怎么在這兒啊?我找您找了許久了!”
許敬宗剛松了口氣,準備回府,遠遠地便聽到下人的呼喊。
“嚷嚷什么?”
許敬宗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跑的滿頭大汗的下人勉強擠出個笑容,賠著笑道:“小的昨天去藍田,找到那個在咱們地盤上鬧事的家伙了。”
下人咽了口唾沫,神色為難道:“那家伙說自己叫常昊,是通仁坊常記茶樓的老板,他……他還說要個您結仇。”
說罷,下人見許敬宗表情異樣,連忙換了副語氣:“老爺,您別生氣!”
“小的這就喊上府上的弟兄們掀了那家伙的茶樓,讓他知道咱們許府不是誰都能招惹的,老爺……老爺您怎么了?啊——!”
下人挨了重重一腳,直接倒?jié)L出去。
踹開下人,許敬宗猶自不解氣,開口便罵:“不長腦子的東西,想死別帶上老子!”
那下人趴在地上,疼的直不起腰:“老爺,小的已經查清楚了,那家伙不過是個普通商人!”
“放屁!”
許敬宗怒火高漲,罵道:“普通商人能跟歐陽詢有聯(lián)系?能讓陛……”
臨到最后,許敬宗止住話頭,沒說出口諭的事情。
“他們不過是同行而已,其他人都能作證的。”
那下人捂著肚子,將昨天歐陽詢與常昊在橋頭相遇的事情說了一遍。
聞言,許敬宗臉色為之一變:“當真?”
“千真萬確啊!”
許敬宗捋了捋胡須,露出幾分思索神色:“若真是如此的話……”
“歐陽詢我動不了,一個小商人,算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