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殿,空空蕩蕩,唯有忙碌搜尋密道的士兵。
王玄應喝問道:“找到沒有?”
頭領打扮的軍官小跑過來,擦著滿頭大汗,回答道:“正在找。”
王玄應罵道:“真是一群廢物。”倒沒有動手打人。
王世充狠狠瞪他一眼,令他噤聲,隨后對那軍官稍作安撫,徑自拾階而上,到了龍椅旁,把握不同的輕重緩急在座背某處連敲數下。
卡嚓嚓!
整個龍椅忽然挪移了三尺,周圍唯有皇帝及親近內侍方可踏足的廣闊地面竟現出兩丈許寬,黑洞洞的密道入口。
許多人歡呼雀躍,但看向王世充的目光都抱有奇異復雜的意味,楊廣這樣隱秘的機關密道他怎會知道如此清楚?需知他縱是楊廣的幸臣,也不可能有機會得知這樣的機密。
王世充踏下石階,足有二十級,之后是見方的大石板鋪成的平整路面,呈東西走向,通往未知的遠方。后面忙有人跟上,揚起的火把將密道照耀得一清二楚,此處顯然有通風口,空氣十分清新。
歐陽希夷感慨道:“這就是專門為昏君設置的逃生密道?”
王世充點頭道:“不錯。若非我與宇文愷相知,又僥幸得他酒后吐真言,絕不會知道皇宮下面竟有如此工程。”
宇文愷是營建東都的總設計師,深得楊廣信任,當世除魯妙子外,就屬他在建筑方面的造詣最高。王世充的說法讓人初一釋疑,又覺靠不住腳,宇文愷說什么醉話不好,偏說這種掉腦袋的秘密?
王玄恕在上面指揮道:“排好隊形,快點下去!”
士兵成批趕下。
王世充把長子王玄應叫到身邊,附耳囑咐兩句,隨即下令道:“我們先走。”率先往西走去。
歐陽希夷、玲瓏嬌等高手緊隨其后,宋蒙秋及另兩名將軍負責殿后,進行組織工作。王玄應也回上面與乃弟一起呵斥士兵們加快速度。
陳長林忽道:“王公,我看這里未必是供楊廣逃生之用的,按照機關學的常理,要阻追兵的話,肯定會有斷龍石放下,這密道絕無再用第二次的理由。”
那道士接口道:“楊侗也很有可能不是從這里逃走的。宮中那么多人一夜消失,若是從這里經過,定有多種氣息遺留。但眼下事實顯非如此。”
其他人亦有同感。
王世充步伐不停,說道:“長林與炎鈞道長所言不差,但我們現在別無選擇,只有先往城外,抓緊戰機,向李密殺個回馬槍,奪回城門的控制權。而且我有種預感,楊侗與李密的短期合作應該已經破裂,此刻正有場龍爭虎斗在上演,我們這一萬奇兵,或許可得漁人之利。”
陳長林輕嘆一聲,恰瞥見玲瓏嬌憂慮的眼神,他不禁心想:“不知明會主身在何方?洛陽出了這么大事情,卻未見他有出手跡象。”
不多時,行至盡頭,盡頭應該是兩塊巨石壘在一起,左右前后都是石壁,上方也是巖石,簡直是上天無路,遁地無門。
眾人瞧向王世充,看他如何開啟機關,唯有玲瓏嬌將眼神投往地面,仿佛那里充滿玄機。
果然,地板初看沒有什么一樣,可是在靠近兩塊巨石的地方,好像有些起伏的花紋,王世充伸手拂去覆蓋在表面的浮土,卻見上面匆著一尊雄獅的浮雕,再用手指觸及其上,感覺觸手處溫潤細膩,這浮雕竟似用玉石雕成。
他輕輕敲擊,下方似是中空,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潛運內力,揮起右掌,一掌擊落在浮雕之上,那石板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
推開碎石板,一個小小的洞口出現在眾人眼前。這小洞口只不過碗口大小,火光向其中照射,發現洞口之中有一尊小小的青銅坐佛。
王世充探出手臂,想要把那小佛像拽出來,可是那佛像卻像生根一樣,牢牢固定在洞壁之上,轉念想了想,把佛像順時針轉動了一下,仍然沒有擰動,當他逆時針擰動佛像的時候,佛像隨著他的手開始移動,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緊接著地面震動了起來,發出轟隆隆的巨響,一時間塵土飛揚。
眾人心中大駭,假如王世充稀里糊涂地觸動了什么機關,前方的巨石落在頭頂豈不是麻煩。
幸好沒有巨石落下,那兩塊疊合在一起的巨石裂開一道縫后緩緩擴展開方露出個四四方方的洞,像入口一樣同樣有二十級石階,王世充又換了一種手法,敲在臨近的石壁上,立即顯露出出口。
光線灑下,飛舞起顆顆塵埃,又夾雜著飄飛的落葉,頭頂竟是一片樹林。
眾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有半點聲響,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已到東都郊外,在不明周遭環境的情況下,最忌喧嘩。這個時候顯現出軍隊的非凡素質。
王世充穩步踏上石階,激動的心情在接近地面時逐漸平復,整個精神狀態都調整到生平最佳。
最后三階。
王世充換用一步躍出。
人至空中,距離實地不過一寸許,同時心生警兆,但已遲一步,避之不及。
他駭然瞧去,在樹木枝葉間縫隙里透射出的陽光的揮灑下,接觸到一雙冰寒冷酷至沒有絲毫常人情緒的可怕目光,繼而,一只齊眉棍無聲無息不帶起任何勁氣風聲當胸往他戳來。若給他戳中,肯定任何護體真氣不起作用,保證長棍會破膛碎骨而入,將心臟震個粉碎。
王世充心叫吾命休矣,唯一可做之事就是運集全身功力,硬捱這沒有可能抗拒的棍子。
一個念頭無可抑制地升起,“楊侗怎會料到我必走這條通道?莫非宇文愷老匹夫故意透露這則信息會是出自楊廣的授意?”
歐陽希夷僅慢王世充一步從密道躥出,卻對發生于眼前的慘事無能為力,只有一聲大喝,撲向敵人。
盡人事,安天命,王世充危在旦夕,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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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風正在享受騰云駕霧、遨游天地的樂趣,忽見遠方煙花爆起,雖無夜晚燃放時予人視覺上的明艷燦爛,但他仍可清晰分辨出射在外圍并且最高最亮的紫色信號。
經過此次對竅穴的通徹研究,他將平生所學《易筋經》《長生訣》《天魔策》《獨孤九劍》,廣成子的法術,甚至從雙龍身上探得的《九陰真經》全部熔于一爐,化繁為簡,把所有練氣的法門反本歸元。
內勁、經脈、竅穴這些在人體內部組成一個整體,但凡武學必由此三者來闡述,凌風吃透了竅穴,就相當于把握到如何通俗易懂地臻至“天道”,也就是達到“天人合一”境界的捷徑所在。
他不禁暢想,如今僅僅搞定三十六個竅穴就已經如此厲害,那么一旦將三百六十五個正穴,甚至周身已經發現的七百二十個穴道完全感悟,成仙成圣根本不是問題。
不提他的心思,他見有訊號升起,腳下生風,轉眼及到事發地點,身在半空,往下一看,恰見兩朵嬌艷的姐妹花,不由一愣,敢情不是王世充那老賊放的啊。
他離開洛陽已有半日,對昨晚的事情一概不知,但稍一散發精神力,即把萬般情報收攝于腦中,暗笑王世充偷雞不成蝕把米,卻沒有平白幫他的意思。他見李密進城,可看的比較全面,心知定然還有一番好戲要上演,就有余暇拯救美人。
榮姣姣只見天際劃過一道電光,吃了一驚,大白天晴空萬里,怎會有閃電?那電光瞬間到了她們上空消失不見,她抬頭仰望,竟有一個人卓立三十丈的高空,以她的角度與目力,完全不能看清他的長相,但她福至心靈地失聲道:“明宗越!”
董淑妮順她的目光往上瞧去,卻見天空湛藍,只有兩三朵白云在自由散漫地飄蕩,點綴著畫布的色彩,正要詢問好友哪來的明宗越,忽聽到身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道:“兩位美女,可是在找區區在下?”
南面村口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已然可見一群黑罩蒙面的黑衣騎士。
這些人見人怕的刺客兵團在榮姣姣此刻的眼里則無所畏懼,扭轉嬌軀看著凌風道:“明會主,許久不見,您的風采如昔啊。”
凌風啞然失笑道:“榮姑娘未曾與在下有過只言片語,卻給在下一種相識經年的感覺。榮姑娘不在洛陽陪伴慈父享福,卻到這荒野山村受罪,莫非是想體驗江湖險惡嗎?”
榮姣姣知道他在說正馳來的騎士們,這群人凜冽的殺氣未做絲毫掩飾就朝他們直沖而來,她淡淡一笑道:“姣姣此來只想接應閨中蜜友,碰上補天閣處理內務,純屬意外。還望會主看在我們兩個弱女子置身豺狼口中的份上,能夠相救則個。”
她的表情鎮定自若,心中卻在疑惑凌風怎會認得她,回想凌風初次接觸她應是那日楊雪嬋冒充乃妹行刺,而自己還與楊虛彥在屋外打情罵俏,一念及此,俏臉立即刷的白了。
凌風不知她的想法,還道她偽裝出的畏懼之色,大嘆此女果然有表演的天賦,微笑道:“在下雖有心護花,但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榮姣姣看不出他在說笑還是認真,本來熱情的芳心倏然冷卻下來,他們素昧平生,她還參與過暗算人家的行動,謂之仇敵也不為過,人家憑什么幫自己?
身旁的董淑妮怨憤不平地嬌嗔道:“你這壞人,難道真的忍心讓人家送死嗎?”
凌風很好地掩飾了眼中驚艷之色,其實他在半空時早就驚過了,而且曾經滄海難為水,見過的頂級美女多了,眼界自然不一樣了,嘆道:“你們也說過這群家伙是補天閣的人了,邪王石之軒威震魔道,一身功力深不可測,我雖不怕他,但他精神不大正常,要是把他惹急了,懷恨報復,我的天下會可承受不起啊。”
董淑妮扯動他的袖子道:“以你的英雄氣概,便知你是個行俠仗義的好漢子,絕不會對我們這對弱質纖纖的女子置而不顧的,對嗎?”
她的長發隨風飄舞,曲線優美的白嫩脖頸暴露在陽光下,凌風品味著隨風送來的淡淡發香,欣賞著她山巒起伏美不勝收的玉體,忽然有種心曠神怡的愉悅,苦笑道:“或許是的。”
董淑妮美目亮了起來,改扯他的衣袖為輕搖他的手臂,喜孜孜地道:“人家看你出現的那么詭異,一身輕功肯定不錯啦!也不需你得罪什么石之軒,你只要把我們兩個人帶走不就得啦!噢,差點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叫董淑妮,王世充是我的大舅父。”
凌風此時已經不在意她說什么了,他現在全身心的在感受著那纖纖素手的溫潤,修長的手指薄厚適度,白皙的手背是那樣的光滑細嫩,柔軟的掌心細致的紋路里傳出溫熱的觸感。好些日不曾再因女色而胡亂發作的男性沖動竟又迅速滋生,心神一凜,隨口道:“我怎么聽說董小姐的輕功乃是東都一絕呢?”
董淑妮察覺到他的不老實,嬌媚地橫他一眼,有點羞澀地道:“你偷偷猜關注人家很久了嗎?否則怎會連這個秘密也知道?”
馬隊疾奔,蹄聲如雨。
就像奔騰的江流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洶涌。
距三人不足三十步。
凌風完全不將之放在眼里,配合著佳人道:“是啊,我早就很喜歡你了。你今年十六歲了,對嗎?”
董淑妮發育成熟的誘人模樣可一點也不像十六歲,身材健美,體態勻稱,渾身充滿了活力,一肌一膚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一舉一動都洋溢著迷人的風度。
聽到凌風大膽的示愛,她明知不大牢靠,但心里卻大為滿足,只是蹙起黛眉,幽幽地道:“可是你再不帶人家走的話,人家就再也不能活到十七歲了。”
背后衣袂破空聲起,一個騎士一馬當先,幾個呼吸后從馬背上躍起,升逾尋丈,迅疾無倫地來到兩女上方。
來人緊身的黑衣忽然變得寬大,迎著清風鼓脹,仿如一只振翼的吸血夜蝠,一對眼睛閃著鬼火般的可怕綠焰,頗示對方的內功別走蹊徑,詭異無倫。
人未至,強大的氣勁已壓體而來,兩手箕張,分向兩女的天靈蓋抓下來,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董淑妮小臉微現張皇,榮姣姣則玉容平靜如恒,輕搖螓首,埋怨道:“壞蛋來了,你們還在談風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