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戰,結果如何,似乎不難猜測。
但其中的過程,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
因為決戰地點不在揚州,而是在一處秘不可測的絕地,或許是浩瀚洶涌的海底,或許是驚濤拍岸的江畔,或許是幽魂不入的深谷,或許是飄渺清逸的山巔,也或許是瀚海闌干的大漠……
但沒有人懷疑這場戰斗的真實性。
因為即使身在揚州,身在江陵,身在長安,身在洛陽,身在草原,也可感受到那足令虛空震蕩、毀天滅地的可怕力量在不停碰撞,從當日亥時開始,直至次日丑時結束!
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這年的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居然發生了天狗食月!
有人猜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絕世高手的天人感應?
這種無厘頭的猜測并不靠譜,但勝利者凌風在十七日返還江都后卻從未辟謠,且對當晚發生的事情諱莫如深,不置一辭,就連與他最為親近的皇后宋月媛也不例外。
不過,李玄霸再也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
但本應同樣被誅的另一對象楊俊卻出奇地逃過一劫。
八月十九,傅君婥誕下一子,取名凌業。
八月二十,凌風冊封楊若惜為惜妃,其母蕭氏為太君,下詔厚葬隋帝楊廣。
九月初三,洛陽城破。
入主東都的不是華夏,不是已成功帶走蜀王楊秀的楊俊,而是李天凡的魏國。這讓世人大跌眼鏡,但若知曉內情,清楚越王楊侗的最大助力少林寺和軍方將領張鎮周突然反戈相向,就不難理解。
洛陽老將楊公卿感念舊主恩情,率部突圍,南投華夏。
九月初五,凌風敕令鎮守南陽的統帥宋法亮出兵收復洛陽。
九月十六,宋法亮兵敗穎川,退守冠軍。
九月十七,河北劉黑闥為把兄“鐵扇子”諸葛德威出賣,英勇就義。
九月十八,華夏上將李靖攻克任城,盡取宋土,徐圓朗舊部盡數伏誅。王薄的齊國震動,不得不遷都平原,避其鋒芒。
十月初三,李唐突襲漢中,李孝恭輕騎三萬擊敗“地劍”宋智,一戰成名。宋智避往巴西,徐圖光復。
十月十日,李靖平定齊國,王薄率軍兩千,狼狽投奔南燕羅藝。
十月二十七日,鎮北將軍寇仲赴冠軍支援宋法亮,夜宴降天子詔,奪其兵權,宋法亮無奈南歸。翌日,李世民兵出潼關,現身城外,寇仲舉軍降唐,受封明王。
十一月初一,羅藝、王薄南下,李靖拒之于東平。
十一月初四,寇仲迎娶唐室平陽公主李秀寧,是為王妃。
十一月初八,唐、魏聯軍連破南陽、襄陽,兵鋒直指華夏國都江陵。華夏朝野嘩然,人心思變,遷都之說甚囂塵上。皇帝凌風欲排眾議,御駕親征,北上破敵,為群臣苦勸乃止。
是日晚,皇后宋月媛產下一子,是為太子凌昭。
十一月十二日,楚王杜伏威稱帝,發檄聲討華夏,為義弟輔公祏報仇。
十一月十五日,成都巴盟、川幫宣布巴蜀獨立,靜候明主。
十一月二十五日,李靖中伏,吃了生平第一次敗仗,退守臨淄,從此帥帳不升,似是傷重難愈,其妻紅拂日夜啼哭,滿城皆知上將命不久矣。
臘月初六,李孝恭再敗宋智于重慶。
臘月十八,唐、魏、楚會師于江陵城下。
是日晚,宋缺率宋家軍一萬經楊公寶庫密道進入長安。
臘月二十,魏、楚夤夜襲唐,李世民、寇仲敗退,杜伏威領軍千里追殺,終斬李世民、尉遲敬德、長孫無忌等將于襄陽城郊無名谷中,寇仲不知所蹤。
原來杜伏威用詐,唐軍卻不深信,終不料長期合作的魏國會突然反目。其后方知李天凡竟是天門四靈之中的玄武。
臘月二十一日,李靖精神盡復,全無傷勢,大敗南燕,羅藝、王薄倉惶逃還北國。二十二日,宋缺占領長安,盡俘唐室宗親,唐皇李淵自焚身亡。二十三日,宋智敗李孝恭于南充,二十九日,復敗其于清化,越八日,斬其于金山。
共和二年,正月初一,羅藝涿郡遇害,兇手赫然是長白王薄。同日,巴蜀范卓等聯名上表乞罪,華夏恕之。
正月十八,輔公祏行至江都,進謁皇帝,獻上羅藝人頭,凌風大悅,重賞賜爵,封無間公。
二月初二,凌風決意遷都洛陽,滿朝上下,文武百官,無一異議。
五月十三日,帝幸長安,封辛娜婭、莎芳、玲瓏嬌、花翎子為夫人。二十八日,明月誕下一女,名曰明空,取日月當空之意,是為無憂公主。
八月初一,西突厥使者團抵東都,云帥獻上統葉護汗致華夏皇帝國書,愿兩國互不侵犯,永結秦晉,帝欣然許之。次日,封蓮柔公主為柔妃。
共和三年,天下大治,四海賓服,諸夷咸尊帝為天可汗。
共和四年,蒙兀室韋統一全族,西犯突厥。同年,鐵勒諸族反抗西突厥統治,彼此交戰不休。
共和五年,凌風長子凌業隨母傅君婥北入遼東,是為高麗王,半島三國高句麗、百濟、新羅表面統一。
共和六年,宋缺、傅采林、寧道奇華山論劍,齊破虛空,傳為神話。
共和九年,玄奘法師請旨出塞,赴天竺拜佛求經,帝不許,法師帶弟子三名,白馬一匹,越隘西去,歷十四年乃還。史載其首徒悟空,原名楊虛彥,次徒悟能,原名徐子陵,三徒悟凈,原名羅士信云云。
共和二十五年,凌風遜位,太子凌昭登基,大赦天下,始定祖制令年號萬世不更。凌風攜眾妻仙游,從此杳如黃鶴,再無音訊。
共和四十三年,帝國動亂,社稷將傾,皇帝凌昭三告太廟,無果。彼時群雄并起,華夏、高麗、室韋、突厥、鐵勒、波斯、天竺諸國全部卷入其中,匿跡已久的寇仲、李秀寧、長孫無垢、呂無瑕、畢玄、楊俊、薛仁杲、青青、朱媚、紀紫虹、謝玉菁等亦盡數登場,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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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求老爹現身的凌昭并不知道,遠在萬里之外太平洋中某個本是荒無人煙的小島上,迎來了它的第一批旅客,一男多女,男的帥,女的靚,一個個都如二十許人,青春常駐,好不自在。
毫無疑問,這些人正是凌風與他偌大的后宮,里面有宋月媛、宋玉華、宋玉致、傅君婥、傅君瑜、沈落雁、獨孤鳳、楊若惜、梵清惠、云玉真、鄭淑明、單美仙、單琬晶、方素素、衛貞貞、任媚媚、游秋雁、李秀瑤、白清兒、聞采婷、沈無雙、辛娜婭、玲瓏嬌、花翎子、胡小仙、李無瑕、陰小紀、沙芷菁、歐陽倩、明月、莎芳、清秀、絲娜、梅玲、蓮柔、紀倩等等。
這一日,沙灘上,凌風正閉目曬著太陽,享受著梵清惠溫柔的捶腿。
梵清惠笑吟吟地討好道:“還舒服吧?凌郎,妾身與你打個商量怎樣?”
凌風隨口道:“都老夫老妻了,哪用這么客氣?說吧,什么事?”
梵清惠卻不放松,仍腆著臉道:“凌郎,能不能放我走?”
凌風面色一沉道:“這話我可不愛聽。難道你要棄我而去?”
梵清惠在他大腿上狠狠一擰,沒好氣道:“少給我來這套。你真要喜歡我,怎么不用對付妃暄、秀珣、秀芳、青璇、婠婠那套,派個分身隨我周游世界呢?說穿了,你就是還怨我。”
凌風哈哈一笑,把她拉到懷里香了一口,道:“我怨你做甚?再大的怨氣,在你為我生了四個孩子后都該消了,哈!”
梵清惠郁悶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分明是故意的!憑什么別的姐妹都是一胎,偏偏只有我接二連三?”
凌風得意道:“這說明你家老公我待你與眾不同啊,她們想羨慕還羨慕不來呢。要不,今天我再送你一個兒子?”
梵清惠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別!你還是疼秀心、青雅和尉遲熾繁這三個騷蹄子去吧。”
“噤聲!”凌風連忙掩住她的小嘴,觀察了一下左右詳情后才道:“這事你怎么知道?”
梵清惠嗤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回去我就向月媛、淑明、玉華、玉致,美仙和琬晶,還有明月、秀瑤、若惜,匯報這個好消息。她們大被同眠的姐妹又添上兩個了。”她不提其他女人,單說這幾個,自有深意。
凌風想到娘子軍的彪悍,不由狂汗,訕訕道:“不用這么興師動眾吧?我只不過是助人為樂,讓更多的人能夠進窺天道奧秘罷了。”
梵清惠不依不饒道:“依我看是進窺人體奧秘吧?”
凌風敗退道:“你贏了!說出你的條件吧。”心想大不了再施法力塑個分身,咱有這招,有再多的女人也搞的定!
梵清惠卻出乎他意料道:“我想知道那年月圓之夜你是怎么贏了李玄霸的!”
凌風聞言一怔,道:“你為何不問明月?”
梵清惠道:“自那之后,她一心相夫教子,連天門大權都放開了,絕口不提那夜之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凌風也不如她想象中推搡,坦然道:“想必你也猜到了,適逢月食,地陰之氣與地火之氣大盛,李玄霸的武功亦臻至頂峰,讓我在不動用真元的情況下完全落于下風。在那決戰的關鍵時刻,明月又用六道輪回干擾我的心神,引來天劫,那是風劫和衰劫,兇險之極。若非我另有大機緣,必死無葬身之地。”
梵清惠奇道:“明月居然出手了?她曾對我言道,只有借三個天生媚女在你體內種下三道牽機毒,她方有對付你的三分把握。”
凌風苦笑道:“牽機毒?那哪是什么牽機毒,不過是將六道輪回中無數生靈聚集的怨氣凝煉為陰元,由爐鼎注入我的體內,引起天機的注意,激發天劫罷了。而且你說錯了一點。”
梵清惠道:“哪一點?”
凌風道:“此毒不只須是天生媚女,更須是黃花處子,否則陰火焚身,必死無疑,哪輪得到我享盡艷福,牡丹花下。”
梵清惠蹙眉道:“可是算上白清兒和董淑妮,只有兩女啊。”心想明月并沒有告知自己這點,否則自己也不必費勁心機擒拿師妹蕭氏了。
凌風道:“你漏算了一人。”
“是誰?”梵清惠思索不得,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失聲道:“是明月!怎么可能?——秀芳不是她的女兒嗎?”
凌風嘆道:“你不一樣有個女兒嗎?”
梵清惠道:“不一樣,宇文娥英又不是我親生的。”想起這小子喜歡把她與李無瑕放在一起恩愛歡好的情形,大恨這廝變態,倒沒多少羞意,隨著歲月的流逝,什么禮儀廉恥早就看淡了。
凌風卻不知她腦中又在罵他,搖頭道:“尚秀芳是否明月的親生女兒,誰又知道呢?”
梵清惠語塞。
凌風又道:“起初我只知明月定不甘心,必然暗有陰謀,但自恃無敵,渾然無懼,直到劫數來臨前才幡然醒悟她的謀算。那一戰,若非向雨田拼死為我爭取了一息的時間,我斷然沒有生機之理了。”
梵清惠訝道:“向雨田?他不是死在宋缺刀下了嗎?”
凌風道:“向雨田天縱其才,豈會那么容易死掉。宋缺、明月和我都知道那夜降臨成都的只是他的精神影像罷了。”眼中微現傷感,“可惜他為救我,終被李玄霸的一劍擊得魂飛魄散。”
梵清惠暗嘆可惜,到底可惜什么,現在已無任何意義,問道:“以前你一直不肯說,我很想知道,你的大機緣究竟是什么?”
凌風笑道:“罷了,此刻我還有什么好隱瞞的。”遂將那一息發生的情況細細道來,直讓梵清惠目瞪口呆,她焉能想到有人體內竟藏著一個世界。
原來那時凌風天地雙魂歸位,三位一體,元神大成,登時產生莫大威能,一舉渡過風劫和天人五衰,超過了大羅金仙的層次,證就大道,混元成圣!
不過同時他也知道了洪荒的今時變化,當場若遭雷殛,一種無以言喻的悲傷漫卷全身。
常儀死了!——她沒能渡過天人五衰,死在了天道之下。
羲和死了!——天生異象,十日并出,焦禾稼,殺草木,民無所食,生靈涂炭,帝俊不得不令大羿下界,箭射九日,只存下那顆真正的太陽。不想羲和從此瘋魔,斬殺大羿后,四處殺戮,大荒人人自威,大難未消的眾修士又慘去三成,無奈之下,帝俊、伏羲、女媧聯手制敵,卻擒她不得,最后她自盡于三人面前!
凌風縱想報仇,也無從報起,他能斬得了天道,能殺自己的二魂和祝玉妍嗎?滿腔的怒火無從發泄,只能把李玄霸打成飛灰,聊解怨恨,更是一舉將明月執掌的六道輪回打散虛空。
但他也福至心靈,想到因果,想到輪回,心道:“六道輪回在大荒僅有傳聞,卻連女媧也不曾見過,明月在這大唐世界如何能夠擁有?這里莫非有何因果相連?”再想起宋缺手中的那把“東皇太一”,腦中一片混亂。
不過他總算有了希望,有了奮斗的目標,要在洪荒世界尋找輪回之所,掌控天道!
爾后,他重新見到了闊別多年的祝玉妍,亦就是現在的地母女媧,四目相對,卻無語凝噎,命數造化,玄奇如斯!
兩人緊緊相擁,女媧道:“何必感傷?修道上千萬年,正是我之所愿,對未知之道與理的追求,那種快樂是現在的你無法體會的。”
凌風默然。
女媧又道:“人族當興,正是天數。當年我試圖捏土造人,卻不想那土乃九天息壤,迎風而長,竟成巫族,此后由巫生人,再非我能想象。方今天人衰劫降下,諸仙壽元銳減,也該重新建立一套新的秩序了。我意建立地府,開辟輪回,將六道眾生無不闊含在內,亦全三界之數。從此天主仙,地司鬼,人間之事,且隨他去。”
凌風驚異于女媧法力之深,喜道:“善。”
于是二人重分三界六道,因果輪回,可惜死者已矣,無論常儀還是羲和,都復歸陰陽五行,無從再聚神識。
女媧道:“你若能身合天道,定能再度見到她們。”
凌風念及鴻鈞,深以為然。
女媧道:“此刻天界無主,天帝未立,你有什么好的人選?”
凌風道:“我對大荒又不了解,就由你說了算吧。”
女媧笑道:“你且看看下界那人是誰。”玉手一揮,虛空中立時顯現出一道人影來。
凌風看著眼熟,卻不認識,搖頭道:“我定沒見過此人。只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女媧道:“此人名曰昊天,說來與你大有緣法。”
凌風驀地一驚,那人與自己有幾分相像,道:“他是——”
女媧道:“不錯。他就是你和常儀之子。”
凌風道:“你是說讓他當這天帝?”
女媧道:“他便該是玉皇大帝了。”
凌風心道:“他是玉帝,我這父親卻非真正道祖,看來前路漫長,大道無期啊。”從此留具分身長伴女媧,處理大荒事務,真身則在大唐世界享著清福,一面參研天道,尋覓合道之機。
※※※※※※※※※
梵清惠聽了一通神話,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你有這等好去處,怎么不早與我們姐妹說?我與玉妍也多年不見,斗了一輩子,什么時候讓我們一敘舊情吧。”
凌風苦笑,卻沒說出心中所憂。他未合大道,這些愛人終有一日要受那天人五衰之苦,他豈敢冒著讓衰劫提前到來的危險帶她們進入洪荒?
梵清惠欣然道:“我家夫君有這么大來頭,真是叫人興奮呢。凌郎,有沒興趣陪人家到海里……”
凌風煩惱盡去,眼冒淫光,嘿嘿一笑道:“好主意!話說只有素素當年陪我在海中做過一趟,這次我們定到海底一遭,看看這里有無東海龍宮,借他幾張大床用用!”
梵清惠撮著衣角,故作扭捏道:“你借他大床做什么呀?”
凌風笑道:“當然是做我們愛做的事情啦!”
正要行動,忽生警兆,但見萬里無云的晴空立時日月無光,陰風乍起,黑云慘淡,宛如極夜,虛空中一個巨大的漩渦以眨眼的高速出現,其中更伸出一個方圓百畝的手掌,直向他抓來。
凌風情知是向自己出手,忙移形換影,到了千里外的海上高空,但那手掌無視空間,竟又出現在他上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下!
常年打雁,反給雁啄了眼。凌風一招翻天印拍人無數,今天風水輪流,也挨了一記。以他的速度居然根本躲避的余地,四周虛空封鎖,欲遁無形,心中駭然道:“莫非是天道想要滅我?”
掌落!
凌風直接被從高空打進海里,又穿過海底,拍進了地殼!
就在他驚怒交加時,聽得一個充滿磁性的男子聲音道:“真是可恨!你小子實在有傷風化!警告一次,下不為例!”
那種可怕之極的壓迫感立即消散,凌風苦思此人身份,難得答案,待掐指一算,登時失聲道:“紀輕昀!”
哈!全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