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細想一下,此計雖然有可行的部分,但魔後終究絕不會答應他的。
因爲如此一來,一種微妙的平衡立即就會被打破。
界時魔後再也不會顧忌到他是帶照女派探寶的識途老馬的身份,將會與魔帝一起先一步將他剷除。
到了一處會館時,突然從大街上的人羣裡,涌出一個穿著十分破爛的小乞丐來。
胖乎乎的臉上,落了些灰塵和菜花,手裡面卻拿著一個雞腿,年紀不大,十一二歲左右,卻有一雙精明的眼神,正眼睜睜地打量著宗禪。
“小兄弟,有事嗎。”
“有人說見到你,你就會給我一顆碎銀子,給你,這是那人給你的東西。”
宗禪接過一張小紙條,上面赫然定著定天會館見,沒有署名。
宗禪一笑,果然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想了一想又換成一錠金子,笑道:“拿去吧,哎,我有個條件。”
小乞丐一驚,天真的眼神射來詢問的意思,歪著腦袋巴巴地等宗禪說話。
“你有爹孃沒。”
“有。”
“那好,這錢,交給你的爹孃,讓他們在三天之後,在在沙漠之城裡買上一間房子,到時候,你們也可以像其它人一樣,過上好日子了。”
“真的?謝謝哥哥。”
宗禪拍拍他的小腦袋,鼓勵地道:“去吧。”
這一切都被一雙眼眸看在眼內,會館五樓,佑大的空間裡,只有三個人。
宗禪從氣機的道感應上,即已經知曉坐在百米開外的是什麼角色。
“形勢很不妙呢,這幾天沙漠之城上空籠罩著的陰陽之氣,已經變得越來越濃烈。”
成品字形坐在中間位置的照女派首徒,魔女蓮娣開門見山地向宗禪淡漠道。
她的左邊是魔女即秀夷,右邊則是當日在神秘莊園中,幫魔後洪如菁挑戰魔帝田豐林的那個不知名的傢伙,裝束打扮頗爲奇特,兩手環抱,如木樁般坐著,冷冰冰的樣子,與魔女蓮娣有得一拼。
宗禪也不正眼瞧他們一記,自己落坐,油然迴應道:“然則,你們想怎麼樣。”
魔女蓮娣憤然發作,“宗禪,知不知道本座爲了你的事情,得罪了葉三娘不說,而且連玄魔二老,也開始懷疑事情是我們照女派做的了。”
“不錯,但這些或然的損失,與你們即將得到的寶器比起來,又如何呢。”
蓮娣秀容陡轉,大概是感覺到宗禪現在還很有利用價值,逼人的氣勢立馬減弱幾分,竟當著同門的樣,小鳥依人地靠到宗禪的肩膀上來。
宗禪享受著片晌的溫柔的同時,也在警惕著她那充滿了誘惑和殺氣的玉指。
如果蓮娣瞬然向他發作,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宗禪是沒有辦法扳回主動的。
奇怪的是他的兩個同門,居然沒有半點的慍怒,似乎對魔女向宗禪大放媚態不以爲然,以宗禪的理解,他們面無表情,纔是真表情。
蓮娣的嬌軀靠近過來時,竟然以玉指捂住了宗禪的嘴脣,在他耳邊輕吐幽蘭道:“你這個人啊,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宗城主,你太不解女人的想法了,尤其是本座這麼漂亮的女人呢。”
這話宗禪怎麼聽著如此的熟悉?
他猛地記起來,異日於渭城之時,魔女本要殺他,卻在種種巧合之下救了他。臨走時,似乎也對他說過這樣一番直白。不過那時宗禪是在昏迷的狀態中聽到的話,此時記憶有些不大清晰。
宗禪虛與委蛇裝作很享受的樣子,面不變紅心不狂跳,輕籲出一口氣道:“美人兒,你是否真的缺少安慰。看來你的這幾個同門不盡職啊,如果蓮妖女你寂寞難奈,大可以去找你的玄老師叔伯們解決問題。我可不是青樓裡的打雜的,可以任你吃豆腐。”
宗禪一本正經地說完些話後,體貼入微地以手指在對方的粉嫩玉臂上一滑而過。
蓮娣緩緩離開他,坐回椅內,醞釀了一下情緒,幽幽地道:“宗禪你是真無情,還是假裝不知道?難道世間除了你之外,就沒有人有本事吸納鎮天眼和魔天眼的神力了麼?”
宗禪渾身冰冷,頭皮發涼地巨震道:“傑少!”
他瞬間反應過來,聲音很衝地問道:“鎮天泉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久坐陪椅的魔女即秀夷望了師姐蓮娣一眼,向宗禪透露道:“你們幾個該死的兄弟,已經在嘗試著以鎮天眼的至陰之氣,來消融魔天眼的至陽之氣呢。”
“什麼。”
宗禪一切都明白過來,此事換作其它的人,也許一聽就會犯糊塗。他可是親自做過此事的,對此一點也不陌生。
以令子傑的才智,絕對會猜想得到兩個天眼之間具有的反噬和排斥能量,一旦將其整合到一起,還真有可能會引起一場驚天動地的鉅變。
就以他預測到的能量而言,這股能量,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沙漠之城的。
這個消息絕不是假的,以照女派參與到此事的程度來看,他們就算是製造出了消息,也不會如此有噱頭。
三大照女派魔宗高手,見宗禪終於意動,得意之情掛在臉上,絲毫不加掩飾,連左邊坐上那個活死人也露出了淡漠的微笑,似乎他們已經吃定了對方。
果然,宗禪把消息消化了一下,立即沉聲問道:“那你們想讓我怎麼樣。”
“很簡單,行動的時間改了,今天晚上必須下去。”
宗禪兩道雄眉一聳,眼神連轉兩轉,“要是我不下去呢。”
“那你就坐等爲令子傑他們收屍吧,我們走。”
宗禪的頭腦裡,瞬間產生了無數的念頭。
照女派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這是一次有預謀的精心安排,絕不是出於魔女蓮娣的突發奇想。
也許,操縱這一切的背後指使者,就是魔後洪如菁。
只有突如其來的逼迫,才能迫使得宗禪算盤落空,使一切事態的發展,朝有利於照女派的方向走。
此計真是毒辣!
宗禪暗歎一聲,看來暫時只能陷於被動,暫時要成爲魔宗搜尋寶物的鷹犬了。
“慢,我願意立即下去,但你們得保證傑少他們的安全。”
此言一出,魔女蓮娣左右的兩名照女派頂級高手,立即分左右站到了他的身後。這是一種無聲的挾持,她們要兵不血刃地讓宗禪就範。
蓮娣風輕雲淡地呵呵一笑,魔眸中透出一點得意,有如早已經料定宗禪會如此般,點頭道:“長明燈大概就快亮起來了吧,放心,本座和師尊一樣,連碰你們這些青龍軍的英雄一根手指頭都不捨得,更不會讓他們輕易送命。”
蓮娣的話當然是見人說人言,見鬼說鬼語,絕對不能相信的。
“可是我還有一個條件。”
此話一出,魔女愕然。
宗禪不給對方討價還價的餘地,立即道:“在子夜之前,我不希望見到任何的跟蹤者和尾巴。我,仍舊是我,而不是你們照女派的俘虜,和監視的目標。”
蓮娣秀眉猛皺,正要發作,見那名行屍走肉般的同門高手向他眨了一下眼神,猶豫了一下,終於同意道:“給我滾。”
宗禪微微一笑,仰口把杯子上動都沒動的四杯烈酒送入喉嚨,大笑一聲,得意地從三人面前經過,下樓終於消失不見。
“師姐,你怎可放任他離開。”
蓮娣則把目光送到第三人身上,“喬布屒,喬師叔祖,此時你怎麼看。”
那行屍走肉面無表情的陰鷙高手臉上慘綠的鼻角一皺,目光瞬間閃出一道精光,悠然自得地道:“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說完,很是得意地向蓮娣遞了個暗示的眼神,魔女蓮娣心智如何高超,正要張口結舌,對方打了個噓聲,於志得意滿中疾行散去,返回神秘莊園向魔後覆命而去。
宗禪現在很痛苦,一方面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一方面是將天下和平大任一肩膀挑起來的大宗師,他即迫切希望見到金正林,又害怕見到金正林。更令他頭痛的是如何面對凌羅碧這一關。
要知道當日在鎮天泉下,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向對方立過誓言的。絕不貪婪鎮天眼和魔天眼的神力,並且要助無極門頂級刺客凌羅碧把兩樣遺禍無窮的寶器消滅掉。
可事實卻是他們嚴重地低估了兩樣寶器的魔力,非但如此,還引來了許多野心勃勃的窺視者,其中實力最大的陰龍宗和照女派,已經暴力地控制了沙漠之城大部分精英城區,神秘莊園自然就落在了他們手中,將其它一切抱有幻想和想法的高手江湖客,都擋在了門外。
此時大街上行人漸漸少去,明月高照,引人霞思。此刻本來是對月坐瓦,飲酒縱談的好機會。換作是在霸城,宗禪必定約上三五個好友,在城主府的主建築頂上大發一番豪情。但此刻宗禪的心情卻不在這上面,他低頭疾走,撇開或然存在的跟蹤者,往無極門宗師金正林落腳的鎮海樓行去。
幾個漂亮的輕身功法,以《移形換影術》裡的幻影三疊和信步如弦,宗禪如一道產生幻影的利箭,瞬間射至鎮海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