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反應了嗎……”

大雄暗自叫苦，他一直避免在地球上動用哥斯拉的力量，就是因為現在的地球根本禁不起這種絕對暴力的折騰。可“怪獸化”的過程又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當面對體積超過十米的生物，亦或是G細胞偵測到什么異樣時，哥斯拉的屠殺本能都會影響大雄的心智。就比如說現在，他必須分出一部分精神去和屠殺本能對抗，否則的話，大雄也不敢想象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您不必過慮，我沒有攻擊您的意思。”小翼大概是感受到大雄身上的凜然殺氣，沖他波瀾不驚地擺擺手，微笑道，“這兒就我們兩個人，您放心吧。”

……

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大雄低下頭，嘴角劃過一絲冷笑，他當然知道小翼是在說謊。怪獸化之后，大雄的身體機能會有天翻地覆的升級，視力和聽力基本上都遠遠踩在人類極限上邊，他甚至知道在同一時間，直線距離900米外的一棟大樓上有狙擊手正瞄著自己，十字準信大概對著自己的右眼。而就在這間極樂土里，懷揣武器、且在同一時刻心跳加速的人少說也有二十幾個，他們分布在賭場的各個角落，身上揣著的武器不盡相同，看起來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突擊小隊。

他看了一眼小翼——這個女孩正抬起玉藕般的手臂，將鬢發從耳畔盤攏，光這一幕就美得跟壁紙似的。再加上那雙有些妖艷的紫色瞳孔，明眸流轉，一顰一笑簡直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走了。

果然是越漂亮的女孩子越會騙人啊……

————

“這就是我的超能力——天靈眼。”她用食指輕輕扣了扣自己的眼眶，柔聲說道，紫色的眸子在暗室中像兩盞飄忽不定的鬼火，“和您不同，我的能力沒有半點戰斗的可能性，因此也就只能做做人才市場一樣的文職人員了。”

“我不禁好奇，你選擇當偶像到底是為什么……”大雄瞇著眼睛問道，“你又有超能力，又不缺錢花，干點兒什么別的不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成為偶像也是基金會上層考慮好的。”她難得正兒八經地扳著手指頭，一件一件地算過來，“第一，少女偶像在這個國家屬于非常容易進入大眾視野的一項工作，即便我不做，組織上也安排了別的人去做。只不過我是那一代B級人員中最符合偶像要求的女孩……有基金會在背后運作，想要成名并不困難，這樣一來我就會擁有更多的受眾基礎。

第二，考慮到超能力者的特殊性，必然不能很好地融入普通人生活。當他們不能適應社會時，可能會感到自己被孤立了，自然就需要一些別的東西來調劑心情……這個時候，我或許可以用‘少女偶像’的身份走入他們的內心世界，這些人很有可能來到我的演唱會、發布會或者握手會現場。他們不一定會做什么過激行為，也許只是遠遠地看我一眼，抒發內心的憧憬。”

“但是沒有關系。”

“天靈眼是一種偏向偵查性的能力，換言之，只要他們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他們——因為在我眼中，能力者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然后我會快速記下他們的相貌、服裝，還有眾多別的特征，組織就會派遣干員去說服他們加入。迄今為止，我已經用這種方法為組織招募了十二個新晉C級人員，算上三浦和哉就是十三個。”

“那你看我是什么樣的？”大雄不禁好奇道，“也和別人有區別？”

“您……”小翼頭一次在這個字上卡這么長時間，她歪過腦袋，有些困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從未見過您這樣的人。甚至連基金會高層的一些‘將’都沒有您這樣的光芒……好像和您一比，大部分超能力者就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

大雄心說你看到的大概不是我，而是哥斯拉和基多拉這兩頭超級怪獸，什么超能力者和哥總比起來可不就是渣渣嗎？3兆太瓦的高能粒子放射流從天上下來，你再厲害又能擋住幾秒？不過大雄也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能以常理論之……如果單純拿“普通人的視角”來看這個混沌基金會，無疑也是有些棘手的。

“哼……”他無奈地苦笑幾聲，也用兩根手指按住桌面上的黑色卡片，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

“小翼，我大致明白你這頓飯的意思了。”他一字一句地說著，說的很認真，好像并不僅僅是說給眼前少女聽的，更是要說給什么看不到的東西，讓他明白自己其實一直都沒變，“但我拒絕，我對你口中的權力和世界局勢并無興趣，也不想僅靠超能力就當什么人類主宰。我不知道你一直過得都是什么生活，也沒有資格評價，所以只能說……你好自為之吧，助紂為虐者，終有天來收。”

她靜靜地坐在那里，一字不落地傾聽著，似乎對大雄的拒絕并不驚訝。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她有些失落地問道，“基金會并非完全是個邪惡的組織，我們的理念中仍包含著不斷革新和前進，而所謂的戰爭也好，恐怖主義也好，都是達到最終目的的手段罷了。”

“小翼，我問你一件事。”大雄兀地收起笑容，眼鏡中折射出有些陰森的寒光，整個人給人的感觀都不一樣了，“三浦和哉當初在練馬區里橫行霸道、胡作非為，用超能力將那些年輕女孩都變成了冰雕。他的行為給東京警視廳帶來了巨大的麻煩，時至今日，失蹤的人都沒能找回來，我估計也永遠找不回來了……那個時候你們在哪兒？你不是還號稱是他的上線嗎，那個時候你在干什么？”

“我看不出他殺人有什么偉大的動機，或者是能為世界局勢做出什么貢獻……單純就是一個變態精神病，得到常人沒有的力量之后在瘋狂地向社會傾瀉怒火罷了。而且他從來都不殺青壯年男子，只挑毫無反抗之力的孱弱少女下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提起這號人，大雄忽然想起來之前在七元老對他的會審上，樹“有意無意”地說過三浦和哉這個名字，然后阿一也有意無意地記下來了，并聲稱要把這家伙送到天火裁判所里面去重新審問。也不知道這倒了八輩子霉的家伙現在是死是活……如果活著，多半也是生不如死吧。

可……以基金會的大體量，又能催生出多少個三浦和哉？

就在此時此刻，在某個大雄看不到的角落，也許就有人重復著三浦的惡行，甚至比他更糟糕……比如說把小孩的骨頭雕刻成國際象棋的棋子，集齊三十個處女然后烤著吃之類的。對于人類中的極惡之徒大雄從不會吝嗇想象力，他知道世界很大，什么人都會有的，偶爾出幾個心性暴虐的超能力瘋子也很正常。

“看來您還沒能走出一般人的道德陷阱，仍舊將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來思考，這么一來，自然會覺得三浦的所作所為罪大惡極、不可饒恕。”小翼輕飄飄地說道，“可等您加入基金會之后就會明白的……能力者與非能力者，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就像人和羊的區別那么大。人養羊就是為了吃的，區別無非是基金會采取的是科學的放牧和規劃，他們增殖羊的數量，想辦法提升每一個羊圈的質量和品相，讓羊盡可能好地生活……這一切仍是為了最后的豐收。而三浦和哉的做法比較極端，他從這偌大的羊群中牽了幾頭自己喜歡的品種出來，然后一只一只地殺著玩。”

“身為他的上線，我頂多也只會覺得這個人有點浪費，而不會覺得他有多么‘不道德’，這么說您能理解嗎？”

……

大雄不能理解，但他被震撼到了。

尤其是這種話從一個嬌俏少女口中說出來，使得整段宣言的震懾性往上升了一個大臺階。他很快就打定主意，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等自己兵強馬壯，小夫成功地讓自己的派系在地球上開枝散葉、扎穩了根，他一定要出手將這個基金會連根拔起！通常情況下，大雄對某件事的預感從未如此強烈過，可這一次，他卻明白得不能在明白，仿佛這個未來已經通過某種形式展現在他眼前一樣。

把人當牲口，把人當人，這兩種思想理念是絕對不能兼容的。

可惜地球只有一個，勝者自然也只能有一個。

野比大雄和混沌基金會之間必有一戰，屆時，說不定所有國家都會變成敵人。

————

“咚——！”

一束強光從東京電視塔的最高處射出，朝天打去，在黑色的天幕中印出一個標志的大字F。孟盆蘭節獨有的民族音樂和鼓聲忽然從塔尖傳出來，混雜著些許微弱的電流聲，瞬間傳遍了整座練馬區。不少走在街上的人都愣住了，紛紛轉頭四顧，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為什么東京電視塔會放這種東西？

只有那個坐在賭桌上的少年沒有感到意外，恰好相反，他的嘴角掛著一絲苦笑。他所做的位置邊上正好就有一扇狹窄的落地窗，透過模糊不清的毛玻璃，勉勉強強能看到外邊的景象。東京電視塔投出去的那道光藍紫交雜，宛若一把直插云端的利劍，同時也在英一的心靈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既然這是真的，那關于沙皇炸彈那一段……想必也不是編出來騙我的吧。”他下意識地掀開桌上的兩張紙牌，口中喃喃自語道，“真的要向他稱臣？”

————

一段來自太空深處的長膜通訊穿過大氣層，精準地鎖定了大雄的位置，以一個適當的音量在他腦海中播放。

“正在掃描目標人物生理特征……身份確認！第五十三任宇聯特席執行官，編號Y--029，地球人，野比大雄。”

“您收到一份三級征召令，頒布者為艾洛卡星系的文明領袖——林賽·加西亞。太空橋傳送將于4個小時之后降臨，您會被傳送至賽托爾星的宇聯行政管理中心接受緊急任務調動。經系統檢索，地球并未被歸入宇聯治下文明，請您做好保密工作，盡可能呆在人群密度小的區域內等待傳送。”

“該份心靈通訊加密等級為四級，將在三十秒內自行銷毀。”

……

大雄盡可能讓自己保持住那張撲克臉，心里卻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驚濤駭浪，他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好不容易回趟家，虛無皇帝又給自己放了長假，這下子倒好，宇聯的人找上門來了！到底還能不能休滿完整的一個月？！那些設定厲害上天的星云戰神都到哪兒去了，非要讓自己這么一個戰五渣往上面頂？

看著擺在雅席上那些精致玲瓏的美食，還有正坐在他對面，仍然蹙眉以待的小美人，大雄不禁暗暗嘆了口氣。看來自己生下來就是勞碌的命，什么事兒都得吃苦在前，還不一定有的享福。這頓飯估摸著是吃不上了，小翼更是如此……難得有個機會和偶像說說話，還得趕死趕活地去外星球上忙活業務。

現在的他只確定一點。

宇聯說是四個小時，就一定是四個小時，半秒鐘的差錯都不會有……他不得不放下眼前的枚宴佳人，盡快到一個無人區，等著傳送門大駕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