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大雄 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措施，視野之內的所有事物都在瞬間倒退到了盡頭，他像隕鐵一般重重砸在了新宿區那狹窄的公路上。所幸現在入夜已深，道路上並沒有多少過往的車輛，他的墜落只是將公路攔腰砸成了兩截，崩裂出無數碎石，並形成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坑洞。這之後，大雄的身體並不能將力量完全卸去，故而又像彈力球那樣從地上彈了起來，重新飛到了近十來米的空中。

而直到此刻，他才從天旋地轉的視角中反應過來，在空中靈巧地翻了個身，雙臂如翅膀那樣大張開，並保持這個姿勢穩穩地落在地上。

然而，重力勢能仍然無法輕易被除掉，大雄不得不在落地之後又向後退了七八米遠，雙腳甚至因此與路面摩擦出了兩串花火，硬生生將塗在路面的交通指示全給磨掉了。

……

煙塵四起，這座城市正逐漸從睡夢中醒來，並顯得驚慌失措。

“呼……我的天哪……”終於剎住車的大雄有些驚愕地看著被自己破壞的公路，好像被某種巨大怪獸的爪牙撕裂過一般，不禁有些後背發涼，“她的力氣大的嚇人……”

在這一刻，他回過頭去，看到阿爾泰爾仍然懸浮在天上，清冷的月光使她散開的白髮充滿了未知的神秘感。一縷煙霧恰到好處地飄來——與其說是煙霧，不如說是被大雄砸碎的公路所化成的塵埃，反正這些微小的顆粒被風帶起來，將她的身影擋住了。

下一秒，她便雙足點地，出現在了大雄面前。

沒有任何誇張的特效……就像是某些經費不足美劇的拍攝手法一樣，鏡頭一轉，人就已經在你後面了。

“很不錯的開場，野比殿下。”阿爾泰爾微笑著，向大雄緩緩伸出右臂，做了一個類似自我介紹的手勢，“你果然和那些普通的被造物不同。”

“切……”大雄暗自觀察了一下週邊的環境，在心中念道，“不能在這裡放原子吐息，這些建築會被我順帶著融化掉的！”

如此想著，他再次向阿爾泰爾伸出右手，並保證掌心對著她。

“你應該已經察覺到，念力對餘是不起作用的。”阿爾泰爾有些好奇地說著，她現在不像是在戰鬥，倒像是在參與一場興致頗高的遊戲，“爲什麼還要故伎重演呢？”

“呵呵……這次是你搞錯了。”

大雄冷笑兩聲，對阿爾泰爾使出瞬間移動的能力，將她從地表直接平移到了十三千米處的高空。那個高度遠在雲層之上，一般的動物也不可能飛到那種地方去，大雄可以放心自如地狙擊她。

雙腳一踮，大雄用念力將自己和重力隔開，向上方快速飛去——出於保險的考慮，他不敢直接在市區裡發功。因爲聚集荷電粒子時也會產生高能反應，市區裡的建築又那麼密集，到時候直接把電網燒炸都有可能……說不定路面還會因爲高溫而融成漿糊狀，可能造成的事故簡直不敢想象！

“燕，幫我一把！”

收到訊號的雨飛燕很快就在大雄的視野中開啓了定位系統，在他的視線中，阿爾泰爾的位置被三個棱形重疊在一起表示出來。即便隔著十來千米，超出了可視範圍，大雄依舊知道該往什麼方向打。

“好……”

他用餘光瞥了一眼下方已經非常袖珍的都市，料想這樣的距離應該也就夠了。於是乎，大雄將右臂伸出，遙遙對準了天外的某個方位。“噼裡啪啦”的響動聲再次出現，空氣中的電勢能正以肉眼可見的形式快速升高著，最終化作一道道駭人的閃電，呈繭狀包圍在他身邊。在見識到阿爾泰爾的本事之後，大雄不敢再有絲毫託大，一次性拿出了他的全部實力。但見無數明亮的電弧在空中飛速馳騁著，從後方一層層地包過來，匯聚在大雄的右掌之中，並形成一顆約有小轎車車頭那麼大的電離球。

“滋滋滋……”

縱然事先留出距離，荷電粒子的力量還是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下方的城市，城中的燈光開始出現羣體性的閃爍，有不少燈泡在同一時間爆掉了。

視野中的棱形自從被鎖定了之後，就沒再動過。

阿爾泰爾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大雄——你的攻擊實在太過貧弱了，姐連躲都不屑於躲一下。

“還真是從頭到腳都被看扁了……這傢伙覺得二點五兆太瓦的荷電粒子光炮很好對付是嗎？”在大雄的印象裡，哥斯拉的原子吐息幾乎可以摧毀一切已知的目標，在哥殺世界裡的那場大戰也佐證了這一點。所以，當他看到阿爾泰爾故意不閃時，心中更是大喜，彷彿已經看見了她被轟殺至渣的情形。

“你會後悔的。”

“轟————！！”

藍紫色的原子吐息被釋放，如上蒼擲出去的一桿長槍，往天際轟射而去。與此同時，大雄身邊的氣溫瞬間到達五百攝氏度，有不少浮游物質被點燃了，於半空之中亮起一團熊熊大火。大雄整個人因爲反衝力往後退了幾米——這還是他第一次全力放出原子吐息，竟比想象中的更加吃力，額頭上的汗珠很快就被高體溫蒸發掉了。

荷電離子光束射穿雲層，使得天穹“轟隆隆”地響了一聲，衝散了原本籠罩著天空的雲海。

……

終於，這一擊放射結束了，大雄畢竟不是真正的哥斯拉，輸出頻率是有極限的。二點五兆太瓦的能量打光之後，他不得不暫時休息一會兒……然而，擡頭望天，映入眼簾的景象卻和剛纔幾乎一樣，黑洞洞的，寂靜得可怕。

預料中的大爆炸，沒有出現。

大雄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

“野比殿下，你現在一定在想——明明已經命中了，爲什麼沒有產生爆炸？”阿爾泰爾嘲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徹底打碎了大雄那一點點微存的希望。他轉過身，卻看見對方完好無損地立在空中，右手的手腕上亮著一個藍色的圓環形法陣，掌中則託舉著一枚藍紫色的大光球。

光球的亮度很高，將她臉上的細微表情襯托得清清楚楚。

“你不好奇餘的右手上是什麼嗎？”

“我大概猜到了。”

“哈……既然如此，還是容餘介紹一下自己的得意招數。”她以貓逗耗子的姿態說著，一面在左手上也展開了相同的藍色環狀魔法陣，“森羅萬象，第二樂章——能量變換。野比殿下，你方纔的荷電粒子束確實有著驚人的力量，但說到底……那也只是高額度的電勢能堆積在一起的結果罷了。只需要將其約束在某一個範圍之內，它就對餘毫無威脅。”

說罷，她輕輕地伸出食指，對著這個藍紫色的光球彈了一下。

蘊含著二點五兆太瓦的能量球發出“咔擦”一聲，竟然從內部碎裂開，化作星星點點飄揚的粉塵，飄散而去。

……

正當大雄目瞪口呆時，背後卻冷不丁地響起了銳器飛來的聲音。他近乎本能地用瞬間移動平移了將近四十米的距離，可誰知……當瞬移結束的那一刻，映入瞳孔中的卻是一把急速馳來的軍刀！銳利的寒光以不容辯駁的速度閃過，深深刺進了大雄的腹部，並從另一端穿了出來。不知爲何，原本應該能擋住一切攻擊的電子護盾竟然沒有反應！

“呲！”

一聲悶響，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淌落，一切都如慢放的鏡頭一般典雅而又殘忍。

“嗚……”大雄的嘴角勾起一個痛苦的弧度，視野也開始漸漸模糊起來，“爲什麼……”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阿爾泰爾擲過來的暗器爲什麼可以預測自己的瞬移路徑？再者……自己的體質本應該是刀槍不入，可以硬抗核彈的那種，爲什麼就會被一把大馬 士革刀給刺穿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刺穿了，流血了……號稱能快速修復身體的G細胞怎麼又沒發揮作用？

爲何不管什麼設定一到阿爾泰爾面前，就成了一紙空文？

“啊……野比殿下，你現在一定很困惑吧？”阿爾泰爾笑道，“餘一看就知道，你修煉出瞬間移動，基本都是將其用來趕路，而非用在戰鬥中。因此，你的移動路徑真的很好推算……再說說這把軍刀吧。它之所以能刺傷你，還要歸功於一個你認識的老朋友，是他所做的研究啓發了餘。”

“那就是榊晴生上尉。”

“你說什麼？！”

一段刺耳但卻有規律的白噪聲突然在大雄體內炸響，那一瞬間，彷彿有無數只白蟻在他的表皮下爬行著，要破體而出！分不清是痛還是癢的感覺在渾身上下傳遞著，好比是將他皮膚上的每一寸都用熨斗給燙了一遍，在這短暫的一生中，大雄從未體會到過比這更加直觀、更加可怕的肉體折磨。

“呃——啊——————！！！！”

他捧著腦袋，瘋狂地大喊起來，失控的雷電紛紛從體表竄出，在空氣中張牙舞爪。整片天空都爲此傾斜過來，一股妖異的藍紫色遍佈天際，暫時點亮了這漫長的黑夜。

……

“還記得嗎？哥斯拉放出原子吐息的器官是背鰭，而只需要將含有白噪聲錄音的裝置插入其體內，巨大的電勢能就會因此失控。在那一瞬間，哥斯拉的身體也會像短路裝置裡的電池一樣，在一場大爆炸中化做塵埃……”阿爾泰爾無奈地攤了攤手，笑道，“你瞧，野比殿下，餘對你的瞭解或許比你自己還要深刻。”

“……”大雄感覺自己的大腦被放到了巖漿上面，巨大的電勢能正在四肢百骸中奔竄著。他極力將它們轉化爲熱能，但效果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好……雖然聽不見阿爾泰爾在說什麼，但他也猜到了結果——大概十幾秒之後，自己的身體就會變成一顆堪比大伊萬的超巨核彈，然後在空中直接爆炸。

竟然要死在這裡了……

最後的彌留之際，他看到了下方的城市，看到了那些在黑暗中飄搖的燈火。

“不……”

大雄遙遙伸出幾乎已經掉了一層皮的右手，指向天空，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瞬移到了十三千米之上的高空！

眼前的一切再次顛倒，雲海在自己下方……即使是在這裡自爆，也不會傷害到任何一個無辜的人，這讓大雄血肉模糊的臉上勾起了一絲笑容。這裡就是他試圖終結阿爾泰爾的雲層之上，也會變成他自己的墳場。

“對不起，靜香。”在最後的時刻，他喃喃自語道，“對不起……哆啦A夢。”

————

“轟——隆——！！”

即便是隔著天穹，地面上的人類依舊看到……在這一秒鐘內，世界變作妖異瘋狂的藍紫色，那股光亮如超新星一般耀眼。

“……”阿爾泰爾默默地凝視著雲頂，忽然嘆了口氣，感慨道，“何等高尚的人格啊，野比殿下，餘發自內心地敬重你。”

因此，當她看到大雄從雲層中掉落下來時，並未急著上去補刀。恰恰相反，她還使出念力托住了他的軀體，讓他不至於像上次那樣撞碎地面，並且小心地、謹慎地將其放在了一棟大樓的樓頂。

大雄的軀體已然一片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