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這么小的孩子在開機甲啊……”大雄看著懷中昏迷不醒的五郎，不由地感嘆道，“這世道可真殘忍。”

“有發現什么嗎？”他有意無意地問道。

“主人，經過深度掃描，這個叫做‘五郎’的少年在和方才的少女并無二致。他們體內都有一種成分不明的化學物質，且濃度含量過高。經過血樣還原，發現人為注射的痕跡。”

“哦，人為注射進去的……”大雄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接著問道，“這些不明化學物質對人體有害嗎？”

一邊說著，大雄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純白色的大箱子，箱子外殼上并沒有什么圖案，看著像極了小孩子們過家家的玩具。

【醫療箱：22世紀的醫藥處理器，自帶四次元儲物箱，內置海量藥材，可以自行合成特效藥品。具有檢測病因、對癥下藥的能力，帶上它，相當于自帶著一座22世紀的高醫療技術醫院，幾乎可以處理任何疑難雜癥。】

大雄半蹲下來，熟練地從醫療箱中抽出一幅聽診器，分別按在少年少女的胸口。不出片刻，醫療箱的正面就變成電子屏幕，并顯現出來“由沖擊波造成的輕微腦震蕩”這樣的字眼。系統很快便給出解決方案，只聽得“叮~~”的一聲響，大雄將箱子打開，便有兩管綠色的口服試劑靜靜躺在那里。他取出這兩份試劑，也不管這些藥到底藥效如何，便給昏迷著的五郎和莓硬灌了下去。

少年少女一下子像是被噩夢噎住了，開始連連咳嗽，稍微吐了幾滴出來。

“……很遺憾，主人，沒有樣本我也無法擅自推斷。”雨飛燕欠了欠身，回答道，“數字命理學的測算結果告訴我，這種化學物質對人體有害的概率是86%。可是，本著科學嚴謹的精神，下定論還為之過早。只有真正拿到這些孩子的血液樣本之后，我才能切實分析出是否有害，以及如果有，那么危害具體是什么。”

“沒事兒，不著急，才剛來這里一天呢。”大雄不甚在意地揮揮手，笑著安慰道，“以后我們有的是時間。”

“至于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對付，你說是吧？”

————

“砰——！”

極響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回首望去，巨大的鶴望蘭號已然立在自己身前。五十米高的軀體巍然矗立著，從下方的視角來看，簡直就像一堵不可逾越、頂天立地的墻壁。鋼鐵的巨人和真正的巨人遙遙相對，大雄仰起頭，鶴望蘭低下頭，二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一言不發。

……

最終，還是那個名叫廣的少年沉不住氣，先開了口。

“非常感謝你的幫助，解決掉Gutenberg級叫龍，要塞都市可以安全一段時間了……”他打開鶴望蘭號上的廣播系統，稍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們是守護13號要塞都市的小隊，13支隊。然后，那個……剛才那次威懾射擊完全是誤會，非常感謝你救出我們的同伴……”

“叫龍？”大雄并不在意少年的措辭如何，他似乎只關心自己聽到的東西，“那是什么？”

“剛才你殺掉的那種東西就是叫龍。”02頗為強勢地一甩頭發，掐斷了廣的敘述，并向后者眨了眨眼，拋了個“都交給我好了”的神色，一邊在廣播中說道，“超過了某個高度之后，叫龍也會被分級……方才你殺死的那只是最最厲害的Gutenberg級。”

“那就是最厲害的啊……”大雄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提高音量問道，“為什么讓你們這些小孩來開機甲？那個什么什么都市里面的大人們去哪里了？”

“誰是小孩啊！”02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若不是被艙室限制住手腳，說不定她會跳下機甲，沖到面前去和大雄理論一番，“你說歸說，把我從這群孩子堆里摘出去行不行？”

“02！”廣生怕02的語氣激怒大雄，連忙掐斷頻道，壓低聲音責備道，“你忘了捌給我們的指令嗎？你這樣……”

可大雄并沒有生氣，反而非常好說話地點了點頭，一臉“你說是，那就是”的表情，那幅神氣樣兒活像一個遷就淘氣學生的老學究。

“行行行，不算你是小孩兒，你是大人成不……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稍稍讓開身，將躺在自己身后的五郎和莓兩個人暴露在鶴望蘭面前，語氣中隱隱有些責怪的意思，“這兩個總是小孩了吧？骨齡沒一個超過十七歲的，讓這么小的孩子坐在鋼鐵巨人里面和怪獸廝殺實在讓人看不下去！那些大人呢？大人去哪兒了？”

廣和02一時間面面相覷，仿佛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么沒常識的家伙。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最后還是廣小心翼翼地說道，“孩子們駕駛機甲出戰，大人們在都市里面呆著，等我們長大了之后，也會變成大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大雄沉默了。

那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很陰沉，像一頭要擇人而噬的野獸。

“是嗎？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著，一邊搖了搖頭，“不，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在我的故鄉，大人們會想盡辦法保護孩子，而不是放任他們去戰場上，時時刻刻都在和死亡相抵，一個不當心就死在這片裂開的土地上。要是你們再大一些也就罷了，可是分明才十四十五歲的小孩子……”

大雄說的越來越快，快到廣和02幾乎都聽不清了，只看見這個少年黑色眸子中迸發出一股浩然之氣。那股怒火似是要盤旋而上，將他眼中的敵人灼燒成灰燼。

過了一會兒，大雄似乎調整好了心態，仰起腦袋，對鶴望蘭號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不好意思，讓你們看到我失態的一面了，可以的話還請忘掉吧。”

“沒有關系……”廣咧了咧嘴，心有余悸地說道，“或許我們之后還可以好好交流。”

“說到好好交流，你們住在哪兒？我能跟你們一起回去嗎？”大雄已經打定主意要摻和進去了，自然毫不介意主動出擊，“……你們也看到了，我是從外面來的，在這里沒有家。既然方才都是誤會，說明白就好了。我身上也沒有錢，如果你們同意的話，以后你們每次出戰我都會在旁邊跟著，幫著你們打叫龍。”

廣和02都不知道“錢”是什么東西，作為大人們培養出來的孩子，他們根本沒機會用到貨幣，也沒有必要。但大雄的保證他們聽懂了，而且在廣看來，這個保證比什么“錢”重要的多……和自己心中的小算盤簡直不謀而合。

可是，一切真的會這么簡單嗎？

聰明的廣一下子想的很遠很遠，他被突然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捌之前也說了，希望13小隊將這個少年引到槲寄生里，盡可能穩住他。那么穩住他之后呢？爸爸們會做什么？

剛才少年承認了自己是從“外面”來的，廣雖然不知道外面究竟是哪里，但也猜到了少年的神力多半是和他的出生有關。將他帶到槲寄生去，將他穩住……然后呢？然后爸爸們的軍隊就會過來，將這個無辜的少年圍在槲寄生里面，想盡辦法抓住他，解剖他，研究他的能力來源！要是事情真的走到這一步，那么廣就是罪魁禍首，因為正是他將少年一步步騙進來，騙到槲寄生，騙到致命的陷阱中！

……

“……”02眼見廣沒有回答，額頭一直冒冷汗，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代替他回答道，“當然可以。”

“誒？02……”

“噓——！達令真是的，這種時候，不應該猶豫這么長時間。”02用一種捎帶埋怨的口氣說道，“那人看著就是個人精，達令，你要記住：和這種人打交道，要不你就真心待他，一句謊都不要說；要不你就一路走到黑，把謊言串成珠子抖出去，保證一個都別讓他發現。不然的話，高不成低不就，他一眼就能看出你有問題。”

說這句話時，02掐斷了廣播系統，不至于被大雄聽到。

廣有些犯難地說道，“可是如果把他帶到槲寄生，不相當于是害了他嗎？”

“那又如何？”02的語氣云淡風輕，好像這根本沒什么了不起的，“這是爸爸們的命令哦。難道達令想和爸爸們作對嗎？以我們現在的立場，其實根本沒得選擇……照上面說的做就是了。”

“……”廣一言不發地低下腦袋，痛苦地呡起嘴唇。

————

……

大雄偷偷取下一個樣貌奇詭的頭盔，嘴角劃過一抹微笑。

【悟性頭盔：戴上頭盔后，可以聽見以為圓心、一百米范圍之內所有人的心聲活動。調整旋鈕之后可以任意擴大或縮小范圍，亦可以聽見下意識的心理活動，且絕對真實。】

借助這個道具，廣和02的心理活動都被大雄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叫廣的孩子有點兒良心啊……以他的立場來看，他是獵人，我是獵物，獵人居然會為布置陷阱對付獵物而感到良心不安，實屬難得。”他搖頭晃腦地評論著，望向鶴望蘭號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不過他還真是把我當傻子了……甕中捉鱉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先把我好聲好氣地地哄過去，等他們研究出了……或者說，自以為研究出了對付我的方法，就會派人把我抓到他們的實驗室中去切片。這種級別的防人之心我還是有的。”

“那么主人，您對02小姐又是怎么看呢？”

“她……怎么說呢，先前我們交過一次手，她會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沒什么好責備的。再要說的話就是她很漂亮。”大雄砸了砸嘴，不正經地笑道，“真的，燕，我在自己的世界都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美得簡直不像人。”

“主人，她和我哪個漂亮？”雨飛燕用灼灼的眼神問出了這個問題。

“……”大雄被她嚇到了，一下子心虛的不行，沒有回答，直接一個瞬移來到了鶴望蘭號的內部。

————

“你們有坐標嗎？”他毫無芥蒂地伸手討要。

“……你指什么坐標？”廣有些尷尬地說著，仿佛在商量小秘密時被人撞破了，不自覺地默默后頸。反觀02的適應速度就比他快多了，拼命仰起腦袋，瞪著大雄，翡翠色眸子里仍充斥著一股兇狠的氣息，活像一只被侵犯領地的小狗。

“還能是什么坐標？你們的家啊！”

“你是說……槲寄生？”

“對對對，趕緊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