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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替昭華覺得捥惜,袁月瑤的本意並不是與朝廷爲敵,卻因爲報復讓自己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現在騎虎難下,將來若不能善終,她又意欲如何?
真正該擔心的人應該是她纔對。
醜兒道:“那日在殿下遠遠瞧見,襄陽王妃這些年可是變化了不少,穿著南越朝服,奴才竟差點沒認出來。”
長妤冷笑,“認不出來纔好,她現在是襄陽王妃,原來的袁月瑤早就死了。”
醜兒唏噓不已,“是啊,沒成想廢妃聞氏還有這樣手眼通天的本事,居然能在南越朝佔下一片天地。”
長妤露出一抹冷笑,箇中原由不說也罷。
她提起玉手,拈了些魚食扔進魚缸裡,立即被那條肥大的紅色鯉魚吞沒。
時近正午,氣候明媚如春,身穿桃紅色宮裝的女官低著頭,小心在前引路,“王妃這邊請。”
一襲紫衣的襄陽王妃緩步而行,目光微微打量著四周環境。
她雖不是第一次入宮,可是這未央宮卻是第一次來。
那時懿慧皇后已經逝世,未央宮空置,所以她一直未得機緣。
今日,踏進這未央宮,看到那傳聞中美不勝收的銅雀臺,心中微微震驚,同時又有些酸楚。
無疑她是恨這個女人的,可內心深處,又不得不承認她天生的好命格,兩次出閣,兩次都嫁得君王,榮寵殊厚,身份尊貴。
思緒打開,便如洪水一樣撤不回來。
月瑤臉上浮現幾抹苦澀,眼睛微微有些泛紅,心內長嘆,她與那人終究是沒緣份,她給他的愛,他如數給了這個女人。
“到了。”女官在前頭止步,進去通傳。
月瑤擡起頭,面對這氣勢輝宏的殿宇,深呼了一口氣。
三年了,她這三年來所受的苦都是爲了這一天。
輸了,並不可怕。
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
眸子裡崩射出幽然的冷光,輕啓蓮步入內。
“臣妾給王后娘娘請安,娘娘長樂無極。”
頭頂傳來一道清冷女聲,“免禮。”
袁月瑤站直身體,眼睛看著地面,目光所及之處僅能看到一雙紋珠繡履,王后厚重繁複的裙袂上繡著祥雲山河的圖案。
“賜座。”王后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隨侍宮人搬來一個繡墩放到她身後。
“謝娘娘。”月瑤謝過禮,緩身坐下,這纔看到王后的容顏。
她含笑望著自己,一如從前般居高臨下,目光中含著深深的鄙夷,就是這個眼神讓她覺得自己那樣卑賤,就是這個眼睛,讓她不惜一切代價與慕容昱聯手……
他們的戰爭,纔剛剛開始。
月瑤毫不畏懼迎上她的目光,笑著道:“娘娘這樣看著臣妾,讓臣妾突然想到一位故人。”
長妤輕挑長眉,“哦?”
月瑤道:“臣妾的那位故人也如娘娘般身份高貴,位高權重
,可是她卻是一們蛇蠍心腸的女子,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惜害死了深愛著她的丈夫。”
長妤不怒反笑,動聽的笑聲傳到外殿,連廊下的宮人都不覺眼前一亮,好久不曾看到娘娘鳳顏大悅。
“你們都退下罷。”長妤擺手宣退宮人,看著她,“在你心裡,本宮心如蛇蠍,可是在昭華眼裡,本宮卻是溫柔體帖的好妻子。”
提到他的名字,月瑤心內劃過一道劇烈的痛楚,目光充滿恨意,“你沒資格提他的名字,你不配。”
長妤冷冷的看著他,“月瑤,你難道還以爲你是從前那個與他青梅竹馬的妹妹嗎?從你踏上聞溯雪那條船的那一刻,在昭華眼中,你只是一個跟隨逆臣逃跑叛變的罪人。”
“你撒謊,太子哥哥他不會這麼想……”她痛苦的嘶吼。
“哈哈哈……可惜你還不夠了解你的太子哥哥,他看似性格柔弱,可必定是從小就當儲君在培養的君王,在他眼中,江山社稷大於一切,根本不會因爲兒女私情去揹負千年罵名,你這一步,是走錯了。”
袁月瑤搖著頭,“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
“可也正是因爲你的愛而害了他。”她看著她道。
“你胡說,是你害死了太子哥哥,你爲了讓你爹爹繼位,你不惜殺死皇上。”
“住口。”長妤厲喝,擡手摑了她一掌。
月瑤捂著臉看她,眼眶裡的淚水順勢而下。
長妤冷冷的道:“這是南越後宮,本宮是南越王后,如果你想此後平安無事的話,這些話最好不要再提,本宮耳裡若是聽到風言風語,必定第一個要你死得好看。”
袁月瑤冷笑,咧著腥紅的大嘴,笑聲有些淒厲,“你以爲我會怕你嗎?”
長妤冷哼,不置可否。
月瑤看著她,冷笑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悽楚,喃喃的道:“太子哥哥真可憐,愛上你這樣的女人。”
長妤的臉色緩和下來,不再看她,“隨你怎麼想好了,你今天來,一定不只是向本宮請安的罷?”
袁月瑤此時已不再流淚,漠然坐在那裡,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放到桌上,“他讓我給你的。”
他,自然就是慕容昱。
長妤臉上表情黯下來,別過臉,冷冷的道:“這是什麼?”
袁月瑤只是站起身,“我怎麼會知道,你們兩個人的事情,難道娘娘還要別人指點?”她湊近她,笑容諷刺的道。
長妤不耐煩的擺擺手,“滾。”
“臣妾告退。”月瑤諷刺的向她行了大禮,轉身退下。
長妤獨自坐了一會,心中怒火略微平息了些,她拿起那個瓷瓶看了看,見是普通的藥瓶,並沒什麼特別。
打開來,一股異香撲鼻而來。
長妤臉色驟變,不是沒用過這種東西,正因爲太過熟悉,才覺得恐懼。
那個人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這個時候給她催眠的蒙汗藥,分明不是給她自
己用的,除了她,就只有一個人了。
長妤搖搖頭,不願再去想這些事情,她將藥瓶放到隱蔽的位置收好,轉身出了殿。
明月正在廊下站著,看見她出來,忙俯身行禮。
長妤擡擡手,“免了,去幫我瞧瞧太醫院首魏大人可在宮中?若得空,讓他到本宮這裡來一趟。”
“是。”
明月領命而去。
長妤回到殿裡,疲憊的倚在榻上。
她總覺得慕容昱再有野心,好歹會顧及父子情義,卻沒想到,他竟到了不折手段的地步,如此,她也不得不替自己打算了。
她是南越王后,如果說這世上有誰不願意王有不測的話,當屬她爲第一。
再沒人比她更清楚那一聲“哀家”有多重。
不一會,魏平文小跑著進來,俯地道:“奴才叩見王后娘娘,娘娘召見奴才,不知所爲何事?”
長妤直起身子,“免禮。”
“謝娘娘。”
長妤語聲和藹,“魏太醫,陛下病了這些日子,多虧你精心照料,陛下的氣色現在已經漸漸好轉。”
魏平文低著頭道:“臣惶恐。”
長妤緩和了語氣道:“依你看,王的身體現在情況如何?”
魏平文蹙眉站在那裡,不知今日王后突然召他來的目的爲何,王的病情更不敢透露,於是只撿了無關痛癢的情況告訴她,“王年事已高,加上國事繁重,龍體偶感不適也是有的。”
長妤輕笑,“魏太醫不必拿這話來搪塞本宮,若是陛下的身體真的無礙的話,那陛下每日服用的紅色藥丸又是什麼?”
魏平文渾身一震,睜大眼睛看著她。
長妤接著道:“如今朝勢如同水火,皇子們又個個虎視眈眈,本宮知道自己這些話不該說,可是爲了陛下,本宮想要發佈懿旨在天下徵集名醫,替陛下看病。”
魏平文有些惶恐,“臣惶恐,臣醫術不精,不能替娘娘與王分憂,只是……娘娘若下召徵醫,那不等於召告天下,王的病情堪憂,到時恐怕會引來更大的紛爭。”
長妤道:“所以,不能用王的名義。”她頓了頓,接著道:“憐貴妃久病成疾,在朝中已不是什麼秘密,以她的名義徵醫,想必外人也不會懷疑。”
魏平文認真想了想,點頭道:“娘娘這倒是一個可行的辦法。”
長妤嘆了口氣,“若非逼急了,本宮也不會做這樣的決定,魏大人,你可知道那藥的厲害?”
魏平文臉色變得尷尬起來,慢慢低下頭不語。
長妤看了一眼他的反應,接著道:“你是陛下可信的人,本宮對你也不隱瞞,不久,名醫徵到進宮,替王請脈,若連本宮都不清楚王的病情,那如何對癥下藥?”
魏平文爲難的道:“娘娘別爲難奴才,王說過此事要隱瞞。”
長妤冷笑,“魏太醫未免太不開竅,若真心要要隱瞞本宮,又爲何在本宮面前服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