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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跟二小姐一樣的那套碧色裙子嗎?”吳媽問,順道朝這邊看了一眼,佟家自從確定了風月的身份,從此兩個小姐一樣待遇,就連香釵脂粉衣裙這些小東西,也一式兩樣,決不偏心。
風月目光看著正前方,假裝沒聽見。
春杏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變得喜悅起來,“對,就是那套。”
吳媽壓低聲音,附到她耳邊道:“不巧,二小姐今天也穿那套,你去跟她說說,興許能借給大小姐呢?”
春杏得意的道:“她一個傭人,現在提做小姐不過是爲了南宮家的臉面,我們大小姐借,她有什麼理由不借呢?你等著我過去說。”
說著,就朝那去了。
吳媽想叫都來不及,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嘆氣走了。
府裡喜事臨近,到處張燈結綵,生怕大婚當天出了差子,委屈女兒,佟夫人一手操辦此事,親自督管,就連結樑的紅綢都挑最上層的絹絲,傭人架著梯子比劃紅綢,吳媽從一羣人裡穿過去,若有所思,連女兒走到面前都沒察覺。
喜鵲迎過來摻著她的手臂,“娘,你剛打那兒過來,看見大小姐了嗎?”
“什麼事?”吳媽想著心事沒功夫理她。
“姑爺不拘俗禮,這就要結婚了還沒見過新娘子,想在大婚前見大小姐一面,夫人又怕提前跟大小姐說了她心裡芥蒂扭捏,所以讓我來問問,今天大小姐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告訴姑爺,等會讓姑爺自己過來遠遠的見一面。”喜鵲將事情說明。
吳媽冷笑一聲,回望小樓,“如果不是碧色的,就是湖藍的。”
喜鵲垮下臉來,“說了等於沒說。”
吳媽回身繼續往前走,心事重重的撂了話打發她,“如果老孃沒猜錯的話,風月那丫頭絕不是省油的燈,別看表面上一副受氣模樣,骨子裡硬得很,春杏這次去必定碰一鼻子灰回來,大小姐應該穿湖藍色的衣裙,你去回稟夫人就是了。”
她一氣說了這許多,喜鵲站在那裡,摸不著頭腦。
吳媽腳下生風,走出去好遠才轉身對女兒道:“站著幹什麼?大小姐穿湖藍的,快去回稟夫人就是了。”
“哦。”喜鵲這才應一聲,匆匆往另一條小路跑了。
……
明媚的陽光下,陸少康負手站在佟府後院裡仰望著對面一座小樓,黑色暗金龍紋的長袍讓他整個人顯得高大威武,雕刻精緻的五官,深邃的雙瞳,微蹙的眉宇間有股正直剛硬的男子氣概。
即將見到他未來的新娘,他顯得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奉父母的命親手將傳家寶交給兒媳,只此而已。
此時,佟府的下人已經全被支開了,園子裡空空的,爲了大姑爺與大小姐有個清靜的幽會環境。就連風月也被“請”出了小樓,她獨自在園子裡走著,頭髮隨意的撥到一邊,湖藍色的衣裙讓她整個人有種空靈的感覺,冷漠又神秘。
陸少康轉過身,發現了與
自己一樣百無聊賴的女子,他首先注意的是她身上的衣裙,湖藍色的裙裝,板正的立領與大鑲大滾的袖子,衣服上繡著華貴的飛鳳翔鸞,這樣紋式在宮傾那日他曾見過。
殯天的老太妃身上穿著有這樣圖案的嫁衣,悽悽惶惶的死去。
“你是……”他有些不確定她的身份,可是佟夫人明明告訴她女兒穿湖藍色的衣裙,就在樓裡等他。
他遲疑的打量著她,眸子裡閃過別樣的情緒。
風月擡起頭,才發現有陌生男人在,她興致淡淡,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還從來沒一個女人敢這麼無視他,陸少康愣了一會,想都沒想的跟過去道:“我有那麼可怕嗎?你怎麼一見了我就走?”
他知道,突然在府裡見過陌生男子可能有些害怕,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可她不是怕,她剛轉身時冷漠的眼神讓他心底突然掠起一絲好奇,忍不住跟過來。
風月沒理會,走到河邊才停下來,轉身看著他,“你是……王爺的隨從嗎?”
聽說今天大姑爺要過來,府裡沒有外人,想必是他帶來的。
陸少康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戴,真的有那麼糟糕嗎,讓她誤以爲他是隨從?不過他沒有否認,點頭道:“對,王爺在前廳說話,我在這裡等他。”
風月冷笑一聲沒有說話,陸少康上下打量著她,眸子裡慢慢浮現出一種難解的情緒,先前對佟府大小姐的無所謂態度一下子發生了巨大的轉變——這個女人的冷漠,強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她冷漠又戒備的神色彷彿如受驚的小獸一般,時刻豎起爪子保護自己,有趣極了。
他笑了笑,走到她旁邊,扶欄看向平靜的河面,“你叫什麼名字?”
風月別過臉沒有說話。擡頭看看靚藍的天空,猜測,想必這會王爺已經在前廳與佟老爺夫婦相談甚歡了,內心深處,她倒很想見見他,那個幫著晉陽王顛覆整個江山的男人,究竟有著怎樣的氣度與手腕,想必是位莽夫罷?或者……他還有奸詐狡猾的手段。
見她漠然不理,陸少康訕然一笑道:“是我失禮了,不該問姑娘的芳名。”
“你該走了,後院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走向一旁。
陸少康跟過去道:“我不是壞人,你不用這麼怕我,我也,我也想走,如果本王——我有辦法出去的話我早就走了,只是——我迷路了不知道怎麼出去。”
他改了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子一熱就衝口而出,這個理由實在憋腳,但是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能和她再多待一會。
聞言,風月轉身看著他,足足打量了有一分鐘,她微微瞇起雙眼,臉上神情捉摸不定,眼神犀利的像刀子,陸少康闖蕩沙場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覺得這世上最尖銳的東西不是刀劍而是——眼神。
他訕笑著低下頭,作了補充,“佟府太大了。”
這
到是事實,佟府前院加上後院佔地數畝,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風月收回目光道:“跟著我來罷。”
陸少康臉延展笑容,高興的跟在她身後。
風月一路上都沉著臉不說話,腳下走得飛快。
陸少康緊隨身後,“小姐,我們可以慢點走,園子裡風景挺好的……”
風月止步,慢慢轉過身,在她的瞪視下,他越說越小聲,直到聽不見。
“我趕時間。”她冷冷的說完,扭頭走了。
陸少康失落的站了一會,慢慢笑了,他停下來,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風月走出去好遠才發現他沒跟上來,轉過身道:“你站在那兒幹嘛?過來。”
如招呼一隻小狗。
陸少康只是看著她,不動也不說話。
風月有些挫敗,只得走回去道:“怎麼不走了?”
她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發虛,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那是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雖然在宮裡沒有經歷過這種感情,可是她懂,情竇初開說的就是這一刻罷?她覺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狼狽極了,任何動作都在他的眼裡。
風月逃避後退,慌亂間撞上他的眼神,竟是一腔柔情,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定定的看著他
陸少康伸出手,輕輕幫她將臉旁的碎髮掠到耳後,“不用怕,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所以在本王面前你不用僞裝自己,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就是這麼不經意的一個動作,一句話,讓風月覺得自己的內心被人窺探了一般,針扎一樣逃開,“放手。”
陸少康慢慢收回手來,英俊的臉上漾起難得的微笑,“這個送給你。”
他將口袋裡的鐲子掏出來,不顧她的反抗執意戴到她手上,“這是我娘給兒媳婦的見面禮,戴上它,你就是我陸少康的女人了。”
他負手站在那裡,揹著光含笑看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霸道柔情。
她愣愣的看著他。
原來他就是陸少康,他不是莽夫,也不奸詐,一雙眸子溫柔卻洞察人心,輕易的就捕捉到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感覺受騙的同時又——不能拒絕,這麼溫柔讓她無法動彈。
十幾年來頭一次聽一個男人給她承諾,一生一世,你是我的女人。
一個即將嫁給一個將死之人的人,這些話對於她來說可笑異常,但又顯得彌足珍貴,以後還有誰能對她說這些話呢?你是我的女人。
不用僞裝自己。
我會保護你。
那個年過花甲的南宮老爺會跟她說嗎?呵。
風月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開口說弄錯了,可是直到他轉身走了,她還愣愣站在那裡,手上翡翠鐲子沉沉壓在腕上,那是他對她的承諾。
雖然只是一場錯誤。
不,或許是場鬧劇,一場夢,可是卻在她心裡激起了漣漪。下午,佟夫人請她去見王爺時,她稱病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