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鬼祟地擠進木墻的縫隙,灑落在呼吸輕緩的兩人臉上,像個得逞的急于尋找大人玩耍的孩子,也像被關在門外一夜撒歡地撲進門里舔著主人的臉邀寵的薩摩耶。
陽光再強烈一些,便能從微醺的室內看清抵足而眠的兩個人。他們的姿勢親密,更令人臉紅心跳的是,他們的左手用草綠色的腰帶綁在了一起,結實地糾纏在兩人頭頂上方。
凱撒抬手擋了擋光線,剛一動,身后的人便睜開眼來。
林臻第一時間注意到二人只見越矩的距離,他的額頭貼在凱撒的后脖子上,凱撒長長了的頭發蓋著他的眼睛,有一兩絲落在他的鼻翼,隨著呼吸撩動得肌膚發癢。
林臻只皺了皺眉,沒有動作。倒是凱撒因為脖子后不屬于自己的溫熱的氣息而覺得頭皮發麻,他挪開些許,昨晚過多的汗液分泌使得他的衣服黏在后背上,又加之另一個人的體溫,一經分開,涼風灌進來,凱撒打了個哆嗦。
氣溫降低了。
凱撒只來得及想到這一點,一種難以言狀的熱很快侵襲他的身體。
他自己也說不清那種灼人的熱度是從手腕散發出來的還是從腳心鉆上大腦中樞的,總之,一秒不到的時間,他的額頭就沁出一層薄汗。
“操?!?
他重新躺回林臻身邊,自暴自棄地咒罵了一聲。
比剛才還要貼合的距離,林臻的側臉貼在他汗濕的脖子上,那種令人痛不欲生的灼痛感才稍稍得到緩解。
昨晚折騰了一夜,兩個人早已精疲力盡。
契蟲發作起來不容小覷,林臻耐力驚人,而凱撒更是經歷無數刑訊反刑訊訓練的人,對于生理的痛楚和心理的摧殘承受力非一般人可比。
可就是這樣兩個人,在掙扎了半夜之后還是不得不妥協。
昨晚在第一時間發現契蟲的異常時,林臻便伸手將凱撒拽到身邊,冷靜地道:“今晚就在屋內守夜,記得叫醒我?!?
結果自不必說,那樣保守的距離對于得不到慰藉的契蟲而言連敷衍的誠意都不夠,不出半個小時便叫兩人大汗淋漓。
凱撒本就是畏熱的體質,這與后天訓練出來的抵抗力并不相干,他連連灌冷水發出喘息的鼻音,軍裝的衣領早被他焦躁地扯開,正要啟動軍裝的降溫系統,閉著眼睛假寐的林臻出手制止了他。
第七號軍裝功能齊全,更有價值的是他防毒以及應激保護人體不受傷害的緩沖系統和防御系統,但如果能源耗盡的話,軍裝也只剩下一個普通的空殼子。
這樣焦熱的情況下,就算林臻怎么強迫自己,要入睡也是枉然,他抓著凱撒的手不再放開。
果然,契蟲的叫囂收斂了一些,凱撒盯著他白皙的手指和手背看了一陣,干脆眼不見心不煩地默許了林臻的動作。
夜很長,契蟲的精力更加旺盛。
最后兩人疲憊地睡在一張床上,一向注重私人空間和潔凈的林臻乖順地邀請凱撒躺下,更為了防止凱撒睡夢中將手拿開,他從壓縮空間里取出一條軍裝腰帶將兩人的手綁在一起,打了死結,越動作,只會讓兩人的手越發靠近。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凱撒忽的翻身坐起。
林臻沙啞的聲音很快靠近他的耳邊,他隨之坐起來,不甚清醒之際,另一只手已經習慣性地將發皺的軍裝拉平,“你要做什么?!?
契蟲的活躍時間超出了林臻的預算,不知道之后還要多少時間,他不想浪費精力再多做糾纏,已經接受現實,以非常積極配合的態度緩解契蟲的渴望,同樣的,他也會讓凱撒配合自己。
兩人的左手從手腕到手肘部位用軍用腰帶結結實實地繞了一圈打結,手臂和肩膀便不得不靠在一起,此時二人的身高已經相差無幾,反而是凱撒比林臻隱隱還要高出些許,因此顯得兩人的氣勢都十分足,沒有高低之分。
凱撒正抬著左手把因為汗濕而貼在額頭上的頭發往額后捋,聞言,停了動作,就著五指按著頭發的姿勢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看向林臻。
“撒尿不行嗎?”
他語氣很慢,臉上的表情林臻只在他與自己的小表弟說話的時候見過幾次,異常溫和,口中說出的卻是最粗俗的話。
林臻點了點頭,并沒有因為凱撒粗鄙的話生氣,反而先站了起來。
“動作快一點,我們今天不能出去狩獵,需要保存體力。”邊說著,林臻邊想到以后一定要在空間里準備充足的食物劑,優渥的生活讓他很多方面都欠了考慮,從未想到會有為食物困擾的一天。
他看了眼凱撒,似乎忍耐了一下,卻又忍不住地道:“把衣服穿好,你的軍儀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凱撒嘖了一聲,袒胸露背怎么了?他樂意!就算穿著軍裝也不添加任何溫度,但這樣非常清涼,或者說,能夠給他心理上的錯覺,緩解體內奔涌的燥熱。
見他毫不受訓,林臻無法,便也再不管他。
凱撒煩他再說話,兩步并作一步地搶在他前面拉開木門——
觸及一片白色的瞬間凱撒便知不好,他忙退后一步,卻不想踩上林臻的腳背,倉促間只轉了個身,便被門外高高壘起涌進門內的雪堆推倒在地上。
林臻反應也非???,但也正是因為太快了,他一時忘了自己的左手和凱撒綁在一起,一下扯動反而讓兩人更狼狽地跌在地上。
雪一下子淹沒在兩人身上,兩人胸背交疊,凱撒壓在林臻,背上被厚重的雪堆壓得動彈不得。幸而兩人都即使轉身,才沒有叫雪沖進口鼻里,否則此時非得窒息不可。
林臻承受雪更加之一個高大的男性的體重,吃力地抿了抿嘴唇,他將右手袖子的溫度調高,讓壓著他的頭部的雪迅速化成水,重新呼吸自由,長長地深呼吸了一口。
他動了動肩膀示意背上的凱撒起開些讓他率先從雪堆里爬出去再將凱撒拉出來,背上的人卻沒有得到他的暗示,反而放松了原本繃緊的身體,趴在他背上一動不動。
受傷了?
“凱撒?”林臻試探地叫了一聲。
凱撒的鼻子里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嫌棄地搭在他耳側道:“別吵?!碧娣耍恢茄┑谋溥€是因為‘被迫’地不需要太過介意的和林臻縮短的距離,那種沁涼的舒爽令人精神一振,十分愜意。
林臻閉了閉眼睛,他自然也感受到了非常舒服的感覺,但他可痛快不起來,干脆二話不說,一下發力從雪堆和凱撒的身下滑出來,要不是凱撒及時用右手撐著地面,這時候臉都要砸在地上。
他頸部以下埋在白皚的雪里,一手撐地,一手牽制在林臻手里以一種扭曲的姿勢高高掛起,姿勢甚為可笑,林臻看了一眼,矮了下身抓著他敞開的衣領將他從雪中拔了出來。
雪涼得很舒服,但胸肺受到的擠壓容易出事,不容許人貪涼。
有了這么一個嘗試,對于林臻的靠近凱撒便視若不見,默認了。
外面果然下了大雪,氣溫降至零下,凱撒強壯的身體從雪堆里爬出來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林臻抓著他領口的手松開,非常順手地把他的軍裝上衣攏了攏,動作輕巧地扣上胸前的一枚扣子,收回手。
他看向門外,“等雪化開要一定的時間。”
他看了看木屋,這里又要拆開了。這么大面積的雪化開,雪水漫上來這里也無法居住了,而且化雪的時候氣溫非常低,還不如趁早離開。
凱撒道:“果然是‘鬼不理’。”
見林臻不解地看過來,他大方地解釋道:“這個地方是雷哲他們最初降落在這顆星球的地方,天氣非常惡劣,而且里面掩藏了數不清的千奇百怪的異獸,他們當時有人就折在了這里。不過活下來的人也沒什么好下場,在這顆星球上陸續死去,最后就剩下那兩個老不死?!?
“你如何知道?!?
凱撒挑了挑眉,對于林臻的問題只給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他如何知道,自然是攻破了雷哲等人的資料庫,得到那些用語言或是視頻記錄起來的日記式的第一手資料,從而得到的消息。
做到這一點,凱撒用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這并不容易,首先,復制雷哲等人所用的智能連接介質就花費了整整十天的時間。
雷哲等人所持有的技術,在星艦、機甲、機器人這一類戰斗用或高科技之中確實有著絕對強勢的權威。但幾百年過去,人類從未停滯前行的腳步,就算在這一途上仍然沒有突破雷哲口中的‘帝國’失準,但通訊、醫藥這些方面集思廣益比雷哲禁錮在這顆星球上來得厲害得多。
但這些,他不準備和林臻交流。
林臻也沒有追究,他簡單地說了一下離開的事情,兩人此時感覺良好,便等不及地解開了束縛的腰帶——一分鐘過后,大汗淋漓的兩人咬牙切齒、忍辱負重地重新綁上了腰帶。
暴躁的契蟲才重新安分下來。
兩人松了一口氣,這么傲嬌的貨色真是要不得!
慶幸的是,契蟲發.情期以最長的二十天計算也只剩下三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