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傷了人?”老太太皺起眉頭,目光關(guān)切。
顧婉音低下頭,溫婉道:“小孩子哪里知曉輕重?氣狠了,下手也就重了?!?
“傷的是哪一家的公子?”老太太又問。
“是楊家。剛調(diào)進(jìn)京城做官?!鳖櫷褚羝届o答道,避開了二太太的目光。
然二太太卻是陡然驚呼一聲:“楊家?我記得那家可是和平北王關(guān)系極好,是兒女姻親呢。”
顧婉音抿了抿唇??磥恚窃缇椭獣源耸铝恕D敲矗遣皇抢咸珜⑺衼?,也有二太太的功勞?
看來二太太是鐵了心要為難她了?
“楊家?”老太太似是想起了什么:“我記得那家人是嫁了女兒進(jìn)了平北王府,在京里勢力倒是有些。”
顧婉音沒開口,如今還能說什么?既然老太太是不愿意她出門,那她無論如何大約也就出不了這門子了。與其焦躁,倒不如靜下心來,看看二太太到底想要干什么。
二太太目光一閃,正了正顏色看著顧婉音道:“可不是?所以婉音哪,你們顧家可千萬記得以和為貴呢。著若是鬧起來,說出去不僅不好聽,說不得連帶著咱們家這些爺們出去了,也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呢?!?
顧婉音目光一凝,唇角的笑容更是冷了下來。二太太這是在警告么?是讓她明白,既然嫁進(jìn)了周家,那就是周家的人,最好不要再去顧家攪合。
“這話怎么說的?”老太太掃了二太太一眼,語氣有些嗔怪:“靖兒媳婦是顧家出來的,如何不能管那些事情?依我說,不僅要管,還要好好管呢。靖兒媳婦生母去得早。家里也沒個主事的人,她不幫襯著,誰幫襯?你這樣說。卻是太過自私了。別忘了,你的兒媳婦也在顧家呢。”
二太太頓時有些訕訕:“老夫人教訓(xùn)的是?!?
老太太看她一眼,隨即語氣又軟了下去:“不過你也是一心為了咱們周家。我自然是知道的?!?
看著老太太慈愛的樣子,顧婉音越發(fā)的收緊了手指。老太太看似在幫她說話。可是其實(shí)呢?其實(shí)不過也是明里暗里的敲打她罷了!
當(dāng)下顧婉音抬起頭來,看著二太太誠懇一笑:“二嬸說得本就是。我自然知曉這個道理。不過也就是兩個小孩子打架罷了,能鬧多大?現(xiàn)在楊家人一時生氣,不肯原諒顧家也是有的,可是只要顧家有誠心,如何會一直計較下去?不過說起來,我那弟弟也是被慣壞了。不僅我和祖母縱著。就連榮妃娘娘也極喜歡他,越發(fā)的讓他不知曉天高地厚了?!?
聽到榮妃娘娘這幾個字,二太太面上表情一僵,心中更是腹誹道:若不是看在顧家還出了個榮妃,顧家大房和三房都極有前途,她就算是拼著壞了名聲,也是斷然不會去下聘的!虧得這會子還好意思賣弄?
老太太聞言卻是點(diǎn)點(diǎn)頭:“是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榮妃娘娘的份上,總不會動真格的。靖兒媳婦你也無需擔(dān)心。只管呆在家里,小孩子不懂事,好好管教也就是了。”
“老夫人說的是?!鳖櫷褚舸瓜马樱茸影愕慕廾谏w住眸子。看上去謙卑而溫順。
“嗯,今兒我也累了,你便先回去吧。靖兒難得在家一日,你也陪著他。”老太太笑盈盈的言道,想了想,又補(bǔ)充了一句:“這幾日太陽大,天氣熱,你也注意身子,別因?yàn)閾?dān)心跑來跑去。到時候染了暑氣可不是好事。若要知曉什么消息,便讓婆子丫頭跑一趟就是了?!?
也就是說,讓她最好只呆在家中,哪里也不要去。
顧婉音心里清楚,老太太這是變相的下了禁制令了。當(dāng)下也不愿再多留,起身笑著告退。
二太太卻是沒有出來。依舊殷勤的替老夫人捏腿捶背。直至顧婉音出了門,她這才壓低聲音道:“老夫人,您瞧瞧,小門小戶的就是這樣。哪里比得上高門大戶?”
老太太皺了皺眉,似有些不快:“如今她已經(jīng)是靖兒的媳婦了。”
“可是老夫人您看看,她這樣,如何能掌管家業(yè)?”二太太又道,言語之間多是譏諷:“瑞靖也是倒霉,娶了這么個事兒婆回來。三天兩頭便是有丑事傳出,也不知這顧家到底怎么回事。”
說著,二太太不由嘆了一聲:“我們?nèi)鹈髅?。顧家嫡小姐都是如此,更別說那個庶出的!”
“聘禮都下了,你還想悔婚不成?”老太太睜開眼睛斜睨一眼抱怨不止的二太太,神色漸漸有了絲不耐:“雖說條件是差了些,可是過兩年尋個由頭,再娶一個平妻就是了。靖兒那頭我已經(jīng)是想好了。哼,若是今年她沒動靜,我就再給靖兒娶一個。到時候,誰也沒話說。”
二太太一愣,隨即便是想起——顧婉音已經(jīng)是討厭了,若是再娶一個回來,這次還是老太太選,那老太太肯定就會將管家的權(quán)利交到大房手里。到時候她們二房怎么辦?!
想通了這一層,二太太頓時又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便不該成日在老太太耳邊念叨這些了!
二太太思量間,老太太卻又是嘆了一口氣:“其實(shí),撇開家事不說,靖兒媳婦也算是懂事。若不是顧家太……”
二太太不愿再說這個話題,便忙岔話道:“老夫人您說,這一次太后過壽咱們要準(zhǔn)備些什么禮物才好?”
當(dāng)今太后,可是老太太的表姐,因了這一層關(guān)系,他們周家和皇室之間的關(guān)系有不同。而老太太每年太后過壽的時候,總會進(jìn)宮賀壽。這壽禮,自然是要精心準(zhǔn)備的。
“我早差人在金光寺請了一尊白玉觀音回來?!崩咸Φ?,“太后必定喜歡?!边@些年,若不是有太后幫襯,只怕當(dāng)今圣上,是絕不會讓真難王府如此昌盛。
就是這次賜婚……老夫人嘆了一口氣。若不是明白太后的意思,她是絕不會輕易就應(yīng)了這親的。
顧家雖宮中有榮妃,可榮妃已經(jīng)年紀(jì)漸大,卻始終沒有子嗣。在后宮里,這樣的女人是最不缺少的。所以誰也不會拿這個當(dāng)回事兒。
至于宮外的顧家大房和三房,雖然都是有些實(shí)力,可是比起那些高門世家,又豈止是差了一星半點(diǎn)?
顧家看著風(fēng)光,可是實(shí)際上卻沒有任何實(shí)力。不過是看著花哨罷了。唬一唬那些小門小戶的也就罷了,對于他們周家來說,卻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所以,太后當(dāng)時才會那樣一口應(yīng)承下來。太后和圣上,都不愿意鎮(zhèn)南王與權(quán)貴世家結(jié)親。
周瑞靖心里也是極其清楚這一點(diǎn)的。老太太心里清楚,否則不會那樣堅(jiān)決的要娶顧婉音。論美貌,和顧婉音相比,也不是沒有更好的,反而應(yīng)當(dāng)是多如牛毛才對。論家室,京里合適的也不只是一家。雖說有“克妻”的名聲在外頭,可是他們是周家,想要攀上來的還會少?
只是,顧家卻是最不具實(shí)力的。這樣的岳家,對周瑞靖來說只會是拖累,而不是助力。所以,太后和圣上,樂見其成。
只有這樣,才算是從根本上在打壓鎮(zhèn)南王府。
只是,即便是知曉明白這些,老太太卻依舊是心有不甘。
至于二房那頭……老太太倒是很滿意。如今沒有分家,若是二房的媳婦家室太好,豈不是就生生的壓過大房去了?到時候,周瑞靖該在這個王府里,如何自處?
只是對于老太太的心思,二太太卻并不知曉。只當(dāng)老太太是顧忌名聲,這才不得不認(rèn)了。卻全然沒想到,為何在老太太如此不滿顧婉音的情況下,卻對顧瑢音沒有半點(diǎn)不滿,反而有那么一些樂見其成的味道。
不過,如今顧家發(fā)生的這件事情,卻是讓二太太有些慶幸——正因?yàn)槿绱?,想必顧家沒功夫管聘禮的事情了罷?這樣一來,她也就可以瞞天過海,悄悄的榨取更多的銀子。
她可不愿意白白便宜了那個庶女。
顧婉音回了院子之后,周瑞靖卻已經(jīng)在屋里了。見她回來,便抬頭笑道:“今兒的甜湯,實(shí)在是太甜。下次若要我吃,可少放些糖?”
顧婉音頓時面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來。當(dāng)時她想著讓周瑞靖幫忙,又怕消息傳遞不出去,這才想了這么一個法子。如今倒是讓他打趣了。
不過,顧婉音更擔(dān)心的是顧家如今的情形,便也拋開不自在,忙追問道:“世子爺可知曉顧家如今的情形?”
周瑞靖便是料到她要問這個,當(dāng)下便將情形說了一遍:“你大伯母已經(jīng)過去主持了,顧家暫時也沒如何。你大伯也帶著琮琦去賠罪了。就連榮妃,也派人從宮里出來,給楊家送去補(bǔ)品和藥材。我想楊家那頭,遲早會松口。”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齊家想要利用這次事情,來和他們鎮(zhèn)南王府過不去。如今他卻是不出頭,齊家自然也就沒趣,加上榮妃和顧家的面子,楊家也就不會真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