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蔣曦薇趁著衆(zhòng)人來請安時提出想要讓左貴妃幫自己置辦一場宴會之事,這種事情左貴妃自然是不好反對。其餘諸人之中大部分的母親和親眷都可以趁著這機會入宮,自然是高興了。
四月十六,未央宮佈置得當,預(yù)備開宴。
因著去年蘇容華的事情,工部林尚書被貶官三級出了上京,但是他的家眷卻仍舊留在上京,他的夫人的誥封亦是留下了。因著林尚書的確是有些本事在身上,貶官幾個月之後郭舒炎又找了個由頭將他召了回來,依舊是在工部任職。
這一次,他的夫人柳氏也會帶著他的小女兒林蕓嬋入宮赴宴。自從上次他在皇上面前指責皇后苛待雍王后,皇上對自己就十分苛刻,他自然知道皇后的地位,加之這次能回來上京,皇后的父親還爲自己說了幾句話。自己自然是要讓夫人去討好一下皇后。
這是林蕓嬋第一次進宮赴宴,一切都感覺如此新奇。不過母親卻不是很開心,她明白,姐姐在這宮裡殞命,母親自然會觸景生情的。
“走路穩(wěn)當些,一會兒見了皇后娘娘一定要把你那個淘氣勁收起來?!蹦赣H在馬車囑咐道。
林蕓嬋微微頷首,她此時並沒有在聽母親的話語,而是想著那一日自己偷偷跟著哥哥跑到國子監(jiān)裡遇見的那名男子。
當時自己是在湖上的長廊向湖中心的亭子望去,看見那人一身白色深衣,手裡握著一本書在讀著。後來走近了仔細打量,那人面冠如玉,鼻樑挺拔,身子骨看起來有些弱,卻讓他看起來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後來自己才知道,那人是皇后的親弟弟,蔣孝文。
“母親,今日皇后娘娘的弟弟會進宮嗎?”她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柳氏有些奇怪的看向她,“今日皇后娘娘召見的都是女眷,外男是不能入內(nèi)了。再說了,你如何認識的他?”
林蕓嬋連忙說道,“是聽二哥提起過他,就隨口問一問罷了。”柳氏見狀沒有再問,但是卻用嚴厲的口氣說道,“你要好好記得,蔣家跟咱們林家不怎麼對付,你以後見到蔣家的人保持面上之交就夠了。不過如果能和他們結(jié)親最好。總之,你跟他們的離得遠一些就得了!”
“是,女兒明白?!绷质|嬋慌忙低下了頭。
等到柳氏他們到了宣室殿之後,上京中的夫人小姐早就來了不少,這其中自然有柳氏認識的,見到她們之後自然要閒話幾句。林蕓嬋跟在母親身後,就偷偷打量著殿內(nèi)的衆(zhòng)人。
皇后自然是不會這麼早過來了,左貴妃與孫賢妃身份貴重自然也是要靠後纔來。故而現(xiàn)在來了的高位嬪妃只有馮昭儀與許淑媛。饒是這兩人,林蕓嬋也是第一次見,還是聽了這二人的對話才知道對方是誰。
馮昭儀今日特意打扮過了,一身丁香色高腰襦裙,外面穿了淺色的褙子,眼角上揚,比平日多了幾分柔媚。她這段時間也著實收起了張揚的性子,以圖郭舒炎多看自己幾眼。
而許淑媛則是一襲粉色襦裙,髮髻不是很繁複,卻在上面別了一支海棠花簪,越發(fā)顯得她容色絕豔,無可挑剔,有一股天然而成的風華。
再往旁邊看去,林蕓嬋認識的也只有蔣碧嬌了。顯而易見,蔣碧嬌也是刻意修飾過,衣裳華麗,首飾在發(fā)間也是熠熠生光。她本就長得嬌美迷人,身上水藍色長裙,愈發(fā)身姿曼妙。
果然不愧是皇宮內(nèi)的美人,各個都是天成之姿,無可比擬。但是看看姐姐的命運就知道這宮裡的女子過得並不幸福。姐姐和蘇容華明明是閨中就相識的密友,而且姐姐心思單純,又怎會因爲蘇容華有孕而下手害她。
只是,這一切都不能說,既然皇上認定了是姐姐,那麼便是姐姐。這個道理,爹孃明白,自己也明白。
想到這兒,林蕓嬋不僅暗自祈禱,來日自己一定不要入宮。
正想著,有司贊來宣,貴妃、賢妃到了,衆(zhòng)人見狀都忙亂著行禮,這時候皇后也來到了宣室殿。
皇后來了也就代表著宴會正式開始,先是衆(zhòng)人恭賀皇后有孕,而後蔣曦薇隨意說了幾句話,便讓衆(zhòng)人按位次坐下,宮女便按序呈上菜餚,底下也有宮內(nèi)百戲坊的人獻歌獻舞。
“皇后娘娘有孕,又賜宴於衆(zhòng)位姐妹,臣妾不勝感激,且在這裡敬娘娘一杯酒?!毖缦M行到中央,許淑媛起身捧杯走至大殿中央,笑言道。
蔣曦薇亦是含笑飲儘自己的杯中酒,這次宴會特意備的是由梨花釀成的酒,濃度並不高,故而蔣曦薇喝上幾杯也是不礙事的。
見許淑媛如此,有那等想要討好皇后的人也紛紛起身敬酒,柳氏自然也不例外。蔣曦薇也十分給面子,每個人敬酒都接受,但是卻不再是一飲而盡,而是輕抿一口罷了。衆(zhòng)人也知道蔣曦薇有孕不宜多飲也都不在乎這個。
不光是蔣曦薇,底下的郗氏也沒有閒著,也有不少夫人上前同她敘話。以前郗氏能進宮的機會不多,也不會有人多注意她,此番光景倒是少見。不過郗氏雖然體弱,但仍是卓有見識,應(yīng)對得宜,不在話下。
宴會進行到中間,席間的氣氛活躍了許多。誰知剛纔還教訓(xùn)女兒不要太多理會蔣家的柳氏卻端了一杯酒走至郗氏面前,“夫人,妾身敬您一杯?!?
郗氏見狀也端起酒杯,“豈敢。林夫人何必客氣,你我二人的夫君同爲正二品尚書,你我實在是一樣的人?!彼朗Y家和林家的關(guān)係,話中也多帶了三分客氣。
“妾身怎敢跟您比,只是您是皇后娘娘的母親,怎是妾身可比。蔣夫人的福氣當真好,聽聞您的幼子雖無官職,卻仍是文才豔豔,引人注目?!?
林蕓嬋就跟在母親身後,聽聞母親如此說,大約是猜到母親是在考慮自己或者是二哥的婚事,不由有些羞赧。
“林夫人客氣,幼子體弱,難堪大用,夫君無奈只好爲他找了一門親事,身子這纔好了起來?!臂献匀灰裁靼琢系囊馑?,也明明白白的拒絕了她。
“那不知家中那位五小姐可有人家了呢?妾身家中的第三個兒子和五小姐年紀相仿,雖然不是嫡出,但是自小在妾身身邊長大,也是非常懂事。不知夫人以爲如何?”
三哥?林蕓嬋一愣,三哥可是庶出,而且因爲頑劣淘氣讓父母親頗爲厭惡,母親怎會爲三哥的婚事考慮?轉(zhuǎn)念一想,剛纔在馬車裡母親對蔣家十分厭惡,如今卻來討好只怕是父親授意,但是母親又不願意賠上自己所生的子女,所以才推出來了三哥。
郗氏溫婉一笑,“夫人這就有所不知了,華柔雖然不是嫡出,但是和皇后娘娘的感情極好,皇后娘娘最疼的就是這個妹妹,早就跟妾身說過了,華柔的婚事要她親自決定。夫人的好意妾身心領(lǐng)了,但是這件事卻不是妾身和夫君能夠做主的?!臂系娜詢烧Z將柳氏的想法整個都給澆滅了。
柳氏自然明白這層意思,皇后娘娘親自賜婚,這該是多大的榮耀,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搶著求這份榮耀,哪裡會管蔣華柔是嫡出還是庶出。言下之意,是自己的那個庶子配不上蔣華柔,只怕是連嫡子都不一定能得青眼。
雖然不忿,但柳氏也只能尋了個由頭無可奈何的下去了。過了片刻,有司贊上前稟報說皇帝駕臨,衆(zhòng)人見狀也都慌忙行禮。本來皇帝不宜同外命婦相見,但是如今外命婦如今都坐在外殿,倒還不礙事。
於是又有歌舞獻上,衆(zhòng)人便也都規(guī)矩起來,不再多話,只安心觀賞歌舞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