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隆福宮內(nèi)，太后召帝后二人來用膳。對此，郭舒炎不過視爲(wèi)每月的例行公事罷了，用過膳後便以處理政事爲(wèi)名離開了隆福宮，走之前又吩咐蔣曦薇多陪太后一會。

“你看，皇帝待哀家就是這般模樣，除了每個月來這裡一兩次之外，跟哀家多說幾句話都不願意?！币姽嫜鬃吡?，太后頗有些幽怨的說道。

“太后，您別多想，皇上他遲早會明白您的苦心的。說來當(dāng)年若不是太后整日裡逼著皇上去學(xué)詩書騎射，皇上如何能在衆(zhòng)皇子中脫穎而出。”侍立在一側(cè)的宋嬤嬤勸慰道。她是太后當(dāng)年的陪嫁，也算是看著郭舒炎長大的，說的話也頗有分量。

“行了，別安慰哀家了，都十來年了，他要是明白早就明白了。不過，薇兒，你嫁給皇上也快一年了，皇上對你常有召幸，爲(wèi)何你遲遲未有身孕？”

“白太醫(yī)還有姑母身邊的常太醫(yī)都爲(wèi)臣妾號過脈，均說一切無礙。姑母，這件事不是急的來的。”蔣曦薇的臉色也不好，太后著意培養(yǎng)她三年，她何嘗不知道盡快生一個皇子才能真正的鞏固自己的後位。她也曾猜測過是不是郭舒炎忌諱自己的身份而做了什麼手腳，可是常太醫(yī)是自家姑母的人，他將椒房殿上上下下還有蔣曦薇素日的飲食都檢查了一邊，什麼問題都沒有?？墒遣恢罓?wèi)何，自己就是沒有身孕。

“中宮無子久了，人心就要亂了，有皇子傍身的嬪妃的心也該活了。而且，中宮久久無子，朝臣們便會慫恿帝王選秀，他們好讓自己的女兒入宮。炎兒這幾年子嗣不旺，日後也會說成你這個皇后失德，無法爲(wèi)皇帝綿延子嗣，只這一個理由，便足以廢了你！”

“宣正十年先後薨逝，未有選秀，只有臣妾一人入了宮，再次選秀也要三年之後，這三年裡，臣妾有足夠的把握讓自己懷上一個孩子！”蔣曦薇這話說得也不是很有底氣，但是她必須要說，必須要讓太后覺得她自己還有些用處。

“你說的也對。對了，這段時間後宮可還平靜？望月週歲宴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哀家不好去問皇帝，只好來問問你了?！?

蔣曦薇向太后身邊靠近了三分，眼風(fēng)又掃向四周，宋嬤嬤會意地將所有人撤到了殿外。

“此事皇上十分重視，臣妾不敢過多置喙，只聽得跟前朝餘孽有關(guān)。這一段時間，皇上已經(jīng)開始暗地裡安排人出去查了，那些由前朝歸附而來的世家也在此列?！?

“你是說江南馮氏？”

“不止這一個。但馮氏子弟爲(wèi)官者居多，馮氏又曾經(jīng)尚過前朝公主，故而要特別注意?！?

太后聽了蔣曦薇這話不由露出笑容，“看來皇帝對你很是信任，這種事情原不是后妃能夠參與的，皇帝能同你提起這麼多已經(jīng)不錯了?！?

“姑母說哪裡話，都是姑母教導(dǎo)有方，曦薇纔有今日。”蔣曦薇恭敬道。

“自家姑侄何必說這麼見外的話。對了，這段時間後宮那起子人可還安穩(wěn)？”

“皇上近來很少來後宮，有幾個倒是多了不少話，不過她們也只有嘴上的功夫，不足爲(wèi)慮。左貴妃那邊一時半會插不進什麼人去，不過也沒有什麼動向。”

這丫頭也是個有本事的，進宮以來就知道著手往各宮安插人手，倒是個心裡有成算的，自己也不用太擔(dān)心她。

“碧嬌今年三月份要行及笄大禮，王氏早有準(zhǔn)備，恐怕是要辦的盛況空前，聽說前幾日還親自去了廣寧大長公主府上，怕是邀請廣寧大長公主親自爲(wèi)碧嬌盤發(fā)呢！”

蔣曦薇嘴角一彎，“碧嬌是丞相嫡女，又是幼女，這及笄禮自然要大辦了。姑母的意思怕不是要讓曦薇和皇上親自前往觀禮？”若真是這樣，蔣家在上京可就出了名了。

“不，不?！碧髷[一擺手，“帝后身份尊貴怎可輕易出宮至臣子宅邸，哀家的意思是提醒你，那一日記得頒下賞賜去，以顯示你眷顧母家，同時對王氏也是個震懾。”

蔣曦薇聽罷頷首，正欲開口，秀奴在殿外高聲回稟道，“小姐，雍王攜二少爺入宮了，此刻正在未央宮呢?！?

“舒雨這孩子對你倒還親近，你去吧，改日哀家有話了再命人去叫你?！?

“那，曦薇告退了?！笔Y曦薇行了告退禮，出了隆福宮坐上轎輦回未央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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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宮，太極殿。

郭舒炎將一封加急奏摺摔在桌上，“百濟再次來犯？去年剛剛戰(zhàn)敗，今年年初就有國力來侵犯邊關(guān)？什麼時候百濟變得如此強盛，去年四十萬大軍，今年五十萬！他百濟究竟有多少人！這樣下去，邊關(guān)糧草如何供應(yīng)的上！”

底下站著的是兵部尚書孫堯，賢妃孫鈺宸的父親。他見郭舒炎發(fā)怒，輕聲說道，“皇上，所謂大軍人數(shù)多少，皆是奏摺上說的?！?

郭舒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這敵軍人數(shù)是左家人編來誆朕的？然後就可以用來在朕面前邀功，好騙取糧草是不是？！”

“又或者，去年百濟來犯並未大敗，而是保留了有生力量，故而今年有能力再犯邊關(guān)。”孫堯身邊的蔣南天說道。他只是大理寺卿，掌管的天下刑獄之事，誰知道自他去各地探訪回來之後，皇帝時不時就會將自己叫來談?wù)撜拢妥约旱穆氊?zé)風(fēng)馬牛不相及。這固然是皇帝對自己的重用，只是自己行事需小心再小心罷了。

“臣明白皇上不願懷疑左老將軍的心，只是左老將軍已經(jīng)年過七旬，難免力有不逮，皇上在遼東軍中又未設(shè)監(jiān)軍，只怕日子久了會被有心之人利用。”孫堯見郭舒炎面上猶疑之色，補充道。

“那蔣卿那邊，查的如何了？”

“回稟皇上，大理寺的人一路查下去，我大秦國境內(nèi)有上百處重要關(guān)塞，其中有一半位於遼東，其中的守城將領(lǐng)有不少是由左老將軍一手栽培出來，其手下的兵力可以達到四十萬。剩下的關(guān)塞，西北與西南各佔一半，不過由於西南有成王殿下駐守尚還無礙，西北將領(lǐng)是當(dāng)年同皇上一起出徵過的徐致遠，也無大礙。”

成王不足爲(wèi)慮，西南也並不是兵家必爭之地，可以暫時放心。徐致遠那邊是自己的親信也可以放心。自己最擔(dān)心的就是遼東！左家在那裡鎮(zhèn)守多年，早已經(jīng)掌握了大批軍隊，如今自己迫切需要一個可以代替左家的人！蔣南林的兒子蔣孝紹雖然已經(jīng)投身西北軍中，但自己並不想讓他去遼東，否則自己那個舅舅可更要驕縱了。

孫堯倒是有個兒子，只是一直安插在西南，輕易動不得。蔣南天雖然爲(wèi)自己所用，奈何他的兒子才十一二歲，而且身子孱弱，不是可以上戰(zhàn)場的人。

“皇上？”孫堯見郭舒炎沉思良久，忍不住打斷道，“皇上是不想讓兵權(quán)集於一人之手，那麼爲(wèi)何不將昭武將軍與左校尉調(diào)至西北邊關(guān)。這些年匈奴王庭與我大秦交好，開放市場互通有無，暫時不會有大規(guī)模戰(zhàn)事，故而大軍壓境只是起到了震懾與防守之用。徐將軍在西北多年，自然不會容左家人在那裡培養(yǎng)親信，且西北大軍調(diào)動全憑虎符，左氏父子掌握不了西北軍隊。至於遼東那邊，臣聽說有一蕭姓將士可堪大用，皇上可令左老將軍善加培養(yǎng)。”孫尚書侃侃而談，比起女兒賢妃的沉靜，他可顯得外向的多。

“孫尚書所言極是，讓左氏父子一同調(diào)動還有一個好處，昭武將軍爲(wèi)人尚有忌憚，可以壓制其子?！?

郭舒炎頷首，他登基已經(jīng)有十年了，內(nèi)有丞相外有武將，這些人都不是完全忠於自己，自己實在是需要培養(yǎng)屬於自己的親信了。面前兩人，一個是皇后母族，一個是賢妃母族，都是高門之後，他們的女兒都對自己有情，而且是有真才實能的，這樣的人才堪爲(wèi)自己的親信！

“卿所言甚是，朕亦打算這麼做。不過如今還有一件要緊事，就是找到前朝餘孽！大秦立國已久，沒想到前朝王族還有活著的人，看來祖父當(dāng)年是下手太輕了！”

昔時太祖率軍攻進皇宮大開殺戒，之後卻只找到了前朝帝后以及一衆(zhòng)幼年皇子公主的實收，而太子一脈的人卻始終未曾找到。

“此事只能秘密查訪，否則必會寒了那些歸附之人的心。臣會令大理寺之人好好探查?！笔Y南天躬身道。正說著，三寶在外稟道，“皇上，蔣丞相來了！”

大秦丞相身份尊貴，面見君王可不必通報直接進入。郭舒炎見狀趕忙甩下蔣南天拿來的簿子，假意怒道，“朕要你去查訪貪官污吏之事，爲(wèi)何遲遲未曾完事?！?

蔣南天見狀趕忙跪伏在地，“皇上恕罪，我大秦疆域?qū)拸V，一時半會實在難以完成??！”

“胡說，再給你三個月，若是再不能完事就不要來見朕！”郭舒炎見蔣南林進來了，又吼道，“丞相來了，還不快給朕滾出去！孫卿你也是，再不能把西北兵力佈置給朕弄出來也不要來見朕了！”二人聞言趕忙告罪退出來。

“蠢貨！”蔣南林輕聲嘟囔了一句，這才向郭舒炎行禮彙報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