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帶人去查!
屋子就那麼大點,又是許家的地盤,除非辛嬤嬤和一干奴婢都瞎了眼,否則怎麼可能查不到!
沈幼芙很想爭辯兩句,可這時候不讓人去,那纔是更惹人懷疑了。
她勢單力薄地站在廳中,爲今之計,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徐嬤嬤和露兒身上了——希望這她們倆跟了自己這麼久,好歹學機靈點吧!
沈幼芙沒看錯人,徐嬤嬤和露兒這些日子的確是學機靈了不少。
她二人看著辛嬤嬤來者不善,又看著主子心事重重地被帶走,首先想到的就是屋子裡那兩套男裝!
“徐嬤嬤,小姐一走,我這心裡就不踏實……要不,咱們將四公子的衣服偷偷放回去吧?”露兒眼睛不時地瞄向櫃子一角,彷彿哪裡有什麼刺眼的東西一樣。“可是……萬一大夫人那邊本來無事,我們自亂陣腳反而不好。”
露兒心急火燎,只等徐嬤嬤拿個主意。
徐嬤嬤以往著急的時候,就只會像個老母雞一樣在屋裡轉來轉去。自從這幾個月揣摩著沈幼芙的心思做事以來,倒是比以前膽大心細了不少。
“現在放回去……太容易被發現了。”徐嬤嬤也向櫃子看去,想了又想,最終下定決心“但這兩件衣服是不能放在咱們這了,咱們快點像個辦法,將衣服藏到別處去。”
露兒也覺得這樣最好。徐嬤嬤一聲令下,她一把拉開櫃子,將裡面那裝著兩件男裝的包袱繫緊,然後抱在懷裡。
可這聆簫院哪有地方可藏,要是藏到外面……外面都是許家的下人。這一出院子,被人瞧見,可就是人贓並獲了!
怎麼辦?
……沈幼芙在景福院垂首站著,恨不得自己能發條過去——快把四哥的衣服,塞進小廚房的竈臺底下,然後點火做飯!再不然……扔進沈憐屋子裡也是好的!反正她屋裡沒人。
只可惜沈幼芙這時候只能用心靈感應來傳播消息。
而徐嬤嬤和露兒,顯然沒有她這麼“心狠手辣”。
別說栽贓別的主子了。就是燒主子衣服這種事……除非沈幼芙現在站在她們面前。親口指使她們去做,否則她們連想都不敢想!
露兒抱著一包衣服在屋裡屋外亂轉。
讓人慾哭無淚的是——這危急關頭,倒瞧出許家現代風格簡裝修的好處了!
……壓根沒地方藏東西!
要是換做沈家或者其他大戶。家中各種雕欄廊柱假山花池,隨便藏哪裡都夠一通好找的!可偏偏這許家,一切從簡不說,院子裡的地都是青石鋪的。連現挖個坑都沒處挖去……
就在徐嬤嬤和露兒急得快哭了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請問。幼芙小姐在嗎?”
這一聲柔聲細語,卻將徐嬤嬤與露兒嚇得一蹦老高。她二人朝門外看去,只見一個白淨整齊的許家女婢,正站在廊下輕聲詢問著。
懷秋今日來這裡。是來找沈幼芙道歉的。
那日她學烹好了梨羹,慌慌張張離開文山院了之後,晚上就在老太爺的齊德院看見了文山公子!
這可把她嚇壞了。
也不知白日裡。幼芙小姐何時離開文山院的——要是衝撞了幼芙小姐,她可就真的難辭其咎了。
懷秋簡直恨透了只幾天的自己——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總是不停地犯錯……
於是她最終還是想到,先來給幼芙小姐道個歉。哪怕領罰呢!領罰之後心裡踏實了,才能好好做事。
“請問,幼芙小姐她在嗎?”懷秋看著這兩個奴婢,輕輕咬了咬嘴脣。
……這兩人怎麼跟炸了圈的羊似的,看著比自己還慌亂。難不成,跟著幼芙小姐身邊,都會變得容易犯錯嗎?
“小姐不在,請問姑娘是?”徐嬤嬤看見來人一身藍色布衣繡蘭花的打扮,知道對方是許家女婢,可聽口氣,卻又不是大夫人那邊的。她一時拿不準,只好先問問再說。
“奴婢是齊德院的懷秋,前幾日,奴婢在幼芙小姐面前犯了錯,特來領罰的……”懷秋一臉愧疚,她都不好意思說她是老太爺跟前的丫頭。
徐嬤嬤聽說是來領罰的,心裡鬆了一口氣,正想告訴她主子不在,好快點將她打發走,露兒卻抱著包袱,笑著跑了出來。
“這位姐姐,我們主子不在。不過,您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露兒笑得有點僵硬,不過不仔細看還勉強說得過去。
懷秋當然願意幫忙,這幾天她總覺得欠著沈幼芙的什麼,就怕她幫不上忙呢!
“姑娘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懷秋很好說話。
露兒的笑容,緊張的都快扭曲了,她也不知道這個方法行不行……不過,現在也只有這樣試試了。
她將手中嚴絲合縫的包袱遞給懷秋道“姐姐順路,幫我們將這個送到門房上,再交代一聲,就說有沈家的下人會來拿。”
露兒這番話,並沒有引起懷秋任何懷疑——送點東西回去很正常。
比起許家,沈家可謂是富的流油了,也不可能摸了許家的什麼送回去。看著這兩人著急慌亂的樣子,原來是因爲正在整理東西,忙得抽不開身了
。
時間過得真快,這詩會結束了,沈家這兩日,也差不多要收拾東西回府了呢!
“行,交給我就放心吧。”懷秋自己都沒想到,所謂的幫忙,居然只是這一點小事。
她接過包袱,衝徐嬤嬤和露兒笑笑“幼芙小姐不在,你們又正忙著,那我改日再來。”
說完,還不忘揚了揚手中的包袱,示意她二人放心,自己保證送到。
眼看懷秋走遠。徐嬤嬤就像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她後退了兩步重重靠在門框上,按著自己的胸口“露兒,你……你也忒膽大了!”
露兒也是一時著急,纔想出這麼個辦法。
她知道許家的下人都挺規矩,不會擅自偷看裡面的東西。
關鍵對方跟她一樣是個奴婢,所以她纔敢大著膽子算計了對方。
露兒揉著笑得發僵的臉,“嬤嬤。不管怎麼說。現在東西是不在咱們手上了……咱現在就送信回去,讓咱屋裡的踏歌她們來拿。神不知鬼不覺的,這事。說不定就算過去了。”
露兒說得沒錯,她這麼一個法子,還真能瞞天過海!
就算有人看見懷秋從聆簫院中走出來,可誰會懷疑她?
————
辛嬤嬤帶著一衆人手轉瞬即到!
徐嬤嬤和露兒還沒來得急進屋喝口水。就看見這一羣人烏央烏央地進了院子。
她倆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大難不死”四個字。
辛嬤嬤今日已經來了兩次了。
辦這搜查的事情。原本就是下面子撕破臉的。所以她更用不著客氣了。
只將沈四公子丟失衣物,而許大夫人聽聞之後,便下令嚴查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就不再理會露兒和徐嬤嬤。而是自行分配了人手,開始在各處搜查起來。
徐嬤嬤和露兒此時的心情。簡直是跌宕起伏。
主子那邊的情況不知如何,但看眼前這個陣勢,絕對是東窗事發了。
徐嬤嬤和露兒垂首立在一邊。眼看著辛嬤嬤指派了四五人,重點朝沈幼芙這屋裡搜查。而其他的地方。比如沈憐的屋裡,也就進去了一個人。
事情再明顯不過了。
半刻光景過去了,一批人沒找到……又半刻光景過去了,另一批人也還是沒找到。
隨著沈幼芙的屋子越來越亂,徐嬤嬤和露兒也從一開始的恐懼轉化成了憤怒。
這還有完沒完了?
“辛嬤嬤。我要見我家主子,她現在人在哪裡?”東西沒搜出來,徐嬤嬤自然硬氣。
她本來就是沈幼芙的奶孃,對沈幼芙的疼愛不是一點半點。她比誰都清楚,沈幼芙雖然頑劣,但從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更沒有主動害人的心思。
倒是周圍這些人,總是抓著她的錯處就不放,非要將她弄死弄殘不可。
在沈家是這樣,在許家怎麼也是這樣?!
……她得去看看主子,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不親眼看見,實在無法放心。
辛嬤嬤搜了這麼久,就差沒有將沈幼芙屋子裡挖地三尺了。東西的確沒找到——準確的說,東西的確不在沈幼芙的屋裡。
辛嬤嬤有些尷尬。她至今仍然堅信沈憐主僕的話,所以覺得一定是沈幼芙事先將東西處理掉了!但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不可能單憑一個懷疑就定下主子的罪名。
現在也只有先回去覆命,看大夫人怎麼說了。
“你既然要去見,那就去吧,說不定夫人也正有話要問你。”辛嬤嬤沒好氣地走在前面,心中只爲沈憐憤憤不平——有這麼一位姐妹,身份還是嫡出的,沈憐平日恐怕沒少受她欺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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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芙在廳裡站著,她在反省自己的錯誤。
本來吧,到了古代安心做個富家小姐,利用自己的長處,在後宅鬥個你死我活。她既然是個穿越的,賭一把主角光環,妥妥勝出……
可她怎麼就不想那麼過日子呢?
先鬥完孃家,再鬥夫婿家,鬥惡婆婆鬥小妾?
上輩子都白活了啊?
前生見過那樣廣闊的天地之後,怎麼可能再讓自己做這麼無聊的事?她總要活的不一樣才行吧?
其實,像今天這種“審判”,她面對的也不少了。從穿來到現在,一撥一撥的人都要審她。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會自己想想,自己到底錯哪裡了。
可思來想去,哪裡都沒錯!錯就錯在她不夠強!
她現在太弱了,所以沒有說話的資格,沒有挑戰權威的資本。只能任憑別人找了這樣那樣的藉口來碾壓她。
所以,是時候該認真做點事情了,否則以後偶爾想這樣自在地玩耍一回,都要把命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