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名軍卒飛步前來稟告道:“啟稟三位大人,卑職在涂貴寢室發(fā)現(xiàn)一個暗格,不敢擅自打開,請大人移駕前往。”
“暗格?有意思,那一定要去瞧瞧藏了什么好東西。“余長寧一臉興奮地站了起來,招手道,“走,知遜,我們?nèi)タ纯矗駥④姡驼埬阍谶@里坐鎮(zhèn)清點如何?”
柴秀云冷冷笑了笑,美目流淌著洞悉一切的神光,起身淡淡道:“無妨,這里就先停著,本帥也想去看看待會是否有人膽敢順手牽羊。”
見她輕易地識破了自己的詭計,余長寧笑容平添了幾分尷尬:“有本欽差在此,哪個不長眼的家伙膽敢順手牽羊?柴元帥當真笑談,哈哈哈哈。”
進得寢室,入目便是一片輕紗搖曳,周圍木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古玩珍奇,琳瑯滿目煞是好看。
看著這間比公主府棲鳳樓還強上了不少的寢室,余長寧冷哼出聲道:“涂貴這老東西還真會享受,滿屋的金碧輝煌,也不知晚上醒來會不會亮瞎他的狗眼!”
狄知遜樂呵呵地點頭道:“駙馬爺此言不錯,若是讓我在這間屋子睡上一夜,只怕怎么也不會踏實。”
柴秀云沒興趣加入兩人的談話,問前面領(lǐng)路的軍士道:“那暗格所在何處?”
軍士回身抱拳一拱,對著床榻又是一指:“啟稟元帥,暗格便在床榻之下。”
柴秀云點頭走了上前,果見床榻已被移開,漢白玉地磚上露出了一個尺余見方的洞口,一個精致的木盒正安靜地躺在里面。
余長寧好奇地望了望,吩咐軍士將木匣抱出放到了桌子上,正欲上前打開盒子,不料一旁的柴秀云卻是冷笑道:“想死你便去開,反正我們可以給你收尸。”
余長寧雙手此刻剛要碰到銅鎖,聞言不由心頭一顫,訕訕笑道:“柴將軍之意,莫非這木匣內(nèi)還有機關(guān)不成?”
“你們先讓開!”
柴秀云冷冷一句,待到所有人都遠離木盒之后,她站到木盒的側(cè)面,抽出金鞘長劍用力斜劈而下,木匣上面系著的銅鎖頓時應聲而斷,“哐啷”一聲掉落在地。
便在此時,只聞“噗哧”一聲輕響,一枚銀針突然從木匣鎖眼中飛射而出,釘在了旁邊的屋柱上,若有人站在木匣前面,銀針射來方向剛好便是面門位置。
余長寧這才感覺到后怕,干聲笑道:“涂貴這廝真是狡猾,差點便著了他的道兒。”
柴秀云輕輕一哼,手腕一翻便用長劍挑開了木匣,一枚殘缺的玉璧正靜靜地躺在紅綢之上,在煌煌燈燭下流淌著淡淡的光芒。
“這,這是魏公殘壁?”余長寧膛目結(jié)舌地暗道一句,心里已是轟然跳開。
狄知遜原本以為這木匣內(nèi)一定珍藏了價值連城的寶物,當看到不過是一塊殘缺的玉璧時,立即沒了興致,喃喃自語道:“這涂貴也不知怎么回事,竟藏了這么一塊不值錢的殘壁在暗格內(nèi),真是不可思議。”
柴秀云沉吟半響,蹙眉沉聲道:“涂貴既然如此珍藏此壁,想必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不管如何,我們都需要鄭重對待,將它封存起來。”
余長寧拿起殘壁一番把玩,當確定與昔日在天絕派得到的那塊殘壁玉質(zhì)相同時,頓時感到一陣心癢難耐,真想將殘壁偷偷揣在懷里帶走。
柴秀云見他依依不舍的模樣,頓時冷聲道:“大人,玉璧乃易碎之物,請你還是放入匣中為妙。”
余長寧白了她一眼,語帶嘲諷道:“區(qū)區(qū)一塊殘壁而已,本駙馬是如此沒見過世面的人嗎?放下就放下。”說罷,他將魏公殘壁放入木匣內(nèi),冷哼一聲出去了。
隨后,余長寧再也沒有心思繼續(xù)觀看抬出來的各式寶物,滿腦子都是那塊魏公殘壁,一想到欽點完畢所有寶物都會移交國庫封存后,他又是無可奈何又是暗暗心痛,卻絲毫沒有辦法。
待到清點結(jié)束,已是夕陽西下了。
負責記錄的狄知遜捧來所列物品清單請余長寧和柴秀云共同簽字后,長吁一口氣笑道:“兩位大人,下官這就將清單送給長史大人察看,今天有勞你們了。”
余長寧撇了撇嘴道:“白白辛苦了一天,也不知有沒有加班費?喂,知遜,你待會去問一下英國公,看能不能讓我們在這些寶物里面隨便選點作為補償?”
狄知遜聞名面露尷尬之色,嘿嘿地笑個不停也未回答。
一旁的柴秀云不悅道:“大人,你乃朝廷欽差,說話做事一定須得自重,萬不能開此等玩笑。”
余長寧笑嘻嘻地開口道:“柴元帥,本官考你一個問題,你可知老子為何要寫《道德經(jīng)》?”
面對這莫名其妙的一問,柴秀云眉頭蹙了蹙,思忖片刻回答道:“本帥不知,請大人言明。”
“因為老子愿意!”余長寧冷冷丟下一句,轉(zhuǎn)身氣度昂昂地走了。
“余長寧,你……”柴秀云俏臉青一陣紅一陣,貝齒咬得紅唇泛白,終將心頭一口惡氣忍了下來。
……
查抄完涂貴府邸后,余長寧回到驛館便吩咐畫眉收拾行裝,準備啟程明日返回長安。
因要押解處畢、完息兩可汗,加之又要護衛(wèi)欽差大人的周全,柴秀云吩咐馬都尉率領(lǐng)兩千騎兵沿途護送,薛仁貴自然也在齊列,倒是可以解一番旅途的無聊。
第二日東方剛露出曙色,余長寧已收拾完畢整裝待發(fā)了。
誰料剛剛走到門外,他便看見狄知遜正負手立在院中池塘邊,像是在欣賞遠方旭旭升起的朝陽。
“知遜兄一大早就跑到這里來,莫非是準備送我一程?”
狄知遜聞言回身,拱手笑道:“余駙馬臨行在即,長史大人率領(lǐng)代州諸官早已在城門外等候,下官此刻前來,是專程找駙馬爺商量要事。”
余長寧瞪了瞪眼睛,笑問道:“哦,哪有何等事情?知遜兄但說無妨。”
話音落點,狄知遜卻是頗為神秘地笑了笑,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囊,笑道:“駙馬爺看看里面是什么?”
“呵,你小子還和我玩神秘了。”
余長寧愣了愣突然啞然失笑,輕輕一錘狄知遜的肩頭,依言接過他手中錦囊打開一看,不由愣住了。
錦囊內(nèi)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在涂貴府邸查抄到的那枚金瑩剔透的魏公殘壁。
余長寧愣怔良久,瞪大雙目無比驚奇地開口道:“知遜兄,這……這……”
狄知遜淡淡笑道:“下官昨日看到駙馬爺特別喜愛這塊殘壁,想想反正也不甚值錢,所以便私自做主娶取來送給你,權(quán)當臨別贈禮了。”
余長寧縱聲大笑道:“哈哈,知遜兄果然體貼入微,對本駙馬是關(guān)懷備至,我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才好。”
“余駙馬言重了,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
笑罷,余長寧想起了什么似地突然一愣,皺眉道:“對了,查抄賬冊可是由我們?nèi)撕灹嗣值模羯倭藲埍冢阏f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狄知遜胸有成竹地搖手道:“駙馬爺放心,下官早已想好了解決之法,殘壁依舊還在其中,只是換了一塊罷了。”
余長寧這才恍然大悟,知道他必定使了偷梁換柱之法,將錦囊系在腰間拱手笑道:“如此,那就多謝了,改日你來長安,一定要來長樂公主府找我,咱們再喝酒聊天,一醉方休!”
“好,那就一言為定。”狄知遜拱了拱手,清朗的笑容瞬間蕩開。
狄知遜走后,余長寧想起自己多番被敵人擒住,殘壁放在自己身上不太保險,一番思忖之下,將裝殘壁的錦囊交給了畫眉,吩咐由她仔細保管。
出了城門與李勣等一幫并州官員稍事酬酢后,余長寧登上欽差高車,在兩千紅甲騎兵的護持下磷磷地向南而去。
一路上旌旗招展,馬蹄如雷,兩日后便過了太原進入汾州。
來到汾州,不得不提當?shù)氐奶禺a(chǎn)汾酒,汾酒素以入口綿、落口甜、飲后余香、回味悠長特色而著稱,南北朝時期,汾酒作為宮廷御酒受到北齊武成帝的極力推崇,被載入二十四史,使汾酒一舉成名。
旅途無事,余長寧自然不肯放過此等機會,早早便吩咐全軍扎營歇息,便吩咐畫眉買來汾酒以及肉菜,叫來薛仁貴與馬都尉喝酒閑聊起來。
直到三更時分,余長寧才醉醺醺地返回自己的行轅,提起早已準備妥當?shù)臏厮料瓷砩系木茪夂螅瑩Q上一件干爽的衣服準備歇息。
此時,不知何處突然響起了一陣嗚嗚咽咽的笛聲,哀怨而凄涼,令人心生戚戚,深沉舒緩竟是連綿不斷。
躺在榻上的余長寧微微一愣,竟覺得這音調(diào)有幾分熟悉,一個美麗的身影如閃電般地掠過他的心田,他已是跳起來驚喜道:“啊,莫非是瑤瑤?”
想到這個可能,余長寧只覺心頭一陣狂喜,慌忙披起外套便朝著帳外跑去。
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一輪明月悄然掛在遙遠的天際,照得四周山巒一片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