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苒白青洛充滿痛苦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莫筱苒什么也聽不到了,她呆呆的跌坐在地上,周圍布滿了殷虹的獻血,視野定格在兩步外,倒在血泊中的人身上,眼眸微微顫動,似驚訝,似恐懼,似疑惑……
清風眼見情況生變,立即從暗巷中飛身而來,腰間的彎刀已然出鞘,噗地一聲,將準備偷襲的兩人刺穿了腦袋,鮮血從天而降,如同一場紅色的雨,滴落在青石地上,汨汨的血泊,在磚瓦的縫隙中凝聚成一條水流。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鐵銹味,久久不散。
“為什么?”莫筱苒一把掙脫了小竹的懷抱,跌跌撞撞的朝前方爬去,不可置信的看著腹部中刀的軒轅無傷。
剛才,他一聲怒喝,飛身沖到她面前,將她一把推開,而他自己,卻用血肉之軀,阻擋住了來自敵人的刀刃。
可是,為什么?
莫筱苒不明白,他們才見過兩次面,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為什么?他會傻乎乎的沖出來?為什么要幫她襠下,原本該刺向她的刀鋒?
軒轅無傷慘白了一張臉,嘴角依舊是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他虛弱的倒在血泊中,如果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就像是死掉了一樣,深棕色的眼眸,倒影著她仿佛不可置信的容顏,癡癡的,死死的看著她。
為什么啊?
大概是不想這么有趣的玩具,被除了他以外的人毀掉吧?
大概是因為不想讓白青洛的弱點,就這么被人除去。
大概……
無數(shù)個借口無數(shù)個理由,可那一刻,他腦海中緊緊是一片空白,沒有過多的考慮,直接沖了過來,只是希望,她不要受傷。
“莫筱苒,”軒轅無傷氣若游絲,每一次呼吸,腹部都仿佛撕裂般的痛,他苦笑了一聲,“我好像中毒了。”
拋下這么一句話,雙眼一黑,便陷入了昏迷,那雙充滿黑暗與荒涼的眼,緊緊的閉上了
莫筱苒心頭咯吱一下,連滾帶爬的跑到他身邊,食指輕微的顫抖著,試了試他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提高的心緩緩落了下來,不對!就在她剛松了口氣時,冷不防想起,他方才喃喃吐出的那句話,中毒?
雙手一把扯開他那間本就松垮的錦袍,褻衣被鮮血染紅,莫筱苒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她只是想,讓這個救了她命的男人活下去!如此簡單。
大力將他的衣服扒開,小竹在身后目瞪口呆的瞪大了眼睛,小姐這是在做什么?難道連這人死了,也不放過嗎?
她未曾聽見軒轅無傷昏迷前的那句話,不敢去看滿地的血泊,只能讓自己的思緒注意別的地方,可那股濃郁的血腥味,依舊源源不斷的往她的鼻子里鉆,胃液在翻涌,她捂著嘴,看了眼正將彎刀插入一個敵人腦袋的清風,哇的一聲,終于吐了出來。
白青洛靜靜的站在莫筱苒的身后,想要過去攙扶她,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沒事了,可當他看見莫筱苒拼命扒著軒轅無傷的衣物,眼眶里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要命的往下掉時,雙腿仿佛灌了鉛,牢牢的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救了她的人,不是他,而是軒轅無傷。
嘴角輕輕扯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即便他身負內(nèi)力,即便他手握天下財富,即便他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那又如何?他喜歡的女人在他的面前險些受傷,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另一個居心不軌的人,救下了她。
多么殘酷,又多么無力的事實啊。
莫筱苒吸了吸鼻子,將心底的駭然狠狠壓下,扒開他的褻衣,看著小腹上不斷流血的傷口,眉頭狠狠一皺,那傷口邊緣外翻的皮肉開始逐漸變黑,顯然似乎中毒了,且毒素在體內(nèi)蔓延的速度非常快。
莫筱苒顧不得什么,這個人救了她,大不了一命換一命,她猛地低下頭,紅唇貼在他的小腹上,重重的吮吸著那道傷口
白青洛眼眸微微顫動著,緊貼在身側(cè)的雙手緊了緊,不長的指甲在手心刻下了幾個月牙印記,他死死咬著牙關,心窩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疼痛一點一點蔓延開來,漫過他的四肢百骸,鋪天蓋地的痛苦,讓他幾乎窒息。
莫筱苒將吮吸出來的黑血吐到地上,唇角掛著一絲血漬,看上去分外駭人。
白青洛一身戾氣,大步上前,一把將莫筱苒從地上扯了起來,翻滾著滔天駭lang的眸子,死死的瞪著她,咬著牙,一字一字緩慢的問道:“你在做什么?”
當著他的面,她在做什么?
替一個男人吸血?
與一個男人有肌膚之親?
龐大的怒火在胸口點燃,他嫉妒得快要抓狂,臉廓森冷,如同結(jié)了一層寒冰,一身冷冽的氣息,叫人望而生畏。
莫筱苒猛地掙扎起來,“放開我。”或許是驚嚇過度,她的嗓音帶著些許沙啞,眼眶也紅了一圈,雙眼越過白青洛,看向地上還未清醒的軒轅無傷,他救了她,她理所應當為他解毒!
捏著她手腕的手掌幾近泛白,指骨幾乎掐入了她的皮肉之中,白青洛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一字一頓的問道:“你還想做什么?”
還不夠嗎?
她是不是想要陪著他一起中毒才甘心?
莫筱苒倔強的抬起頭,撞入他那雙夾雜著痛苦與怒氣的眼眸,“他救了我。”
“那又如何?”不是他心狠,他在意的只有她,至于旁人,從不在他的眼中,更何況,軒轅無傷目的不明,說不定這只是他的苦肉計,堂堂一國太子,會為了一個女人不惜以身犯險,到最后中毒昏迷嗎?
白青洛不信!軒轅無傷詭計多端,絕不是善心大發(fā)的好人。
“松手,”莫筱苒冷然的看著他,“他救了我,我不能看著他死。”
她不喜歡欠人,尤其是一個與她關系不深的人。
白青洛眉梢冷峭,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笑,望著她,“那是他自愿的。”
她根本沒必要去理會他的生死。
“那么,”莫筱苒深吸口氣,壓下心底澎湃的怒火:“現(xiàn)在,也是我自愿的。”
“你!”白青洛眸子微微一顫,腳下一個踉蹌,對上她決然的目光,胸口仿佛被一把利刀狠狠刺入,疼,鉆心的疼,他受夠無數(shù)的傷,卻獨獨沒有一次,比得上現(xiàn)在,仿佛心像是被人鑿開了一個大洞,涼涼的,連血液仿佛都變得冰冷起來。
莫筱苒手腕一翻,趁著他減緩力道的瞬間,掙脫出去,半蹲在地上,繼續(xù)為軒轅無傷吸著血液里的毒素。
吐出的黑色**,如同對白青洛的嘲笑,他冷冷的站在原地,似一尊石像,靜靜的,默默的,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為他吸取毒素,一次又一次,將她的唇貼在他的肌膚之上,拳頭在寬袖下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主子?”清風瞧見他一臉的煞氣,心頭咯吱一下,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主子,仿佛要毀天滅地一般,那一身的戾氣,濃郁得讓人毛骨悚然,輕輕喚了一聲,卻在白青洛轉(zhuǎn)過頭來時,下意識倒退半步。
那雙猩紅的眼眸,如同受傷的野獸,任何一個企圖靠近他的人,都會被他的利爪撕成碎片!
無邊的殺意,無邊的狠決,還有那讓人心驚肉跳的瘋狂。
深深吸了口氣,清風冷眼看著地上襲擊莫筱苒的三人,久久未曾開口。
“夠了。”一聲低不可聞的聲音,輕飄飄的在空中蕩開。
莫筱苒動作一頓,也僅僅只是如此,即便沒有抬頭,她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從背后傳來的,那股森冷、無情的氣息。
頭頂上飄落下一句冰冷的話語:“不要再繼續(xù)了,”頓了頓,“毒血已經(jīng)全部放出,他性命無憂。”
莫筱苒眼眸一縮,迅速抬頭,下意識忽略了白青洛那鐵青的臉色,扯著他的袖口喃喃問道:“真的嗎?”
她不想再背負人命,不想再欠下人情債,若他可以活,她便能安心了。
對上她略帶祈求的目光,白青洛胸口一疼,五指更加用力的捏緊,語調(diào)卻是極為輕柔的,“是,”似乎是怕她不肯相信,他還加上一句:“我用生命發(fā)誓,他性命無憂。”
莫筱苒一直懸在懸崖上的心,終于落了下來,低下頭,看著神色慘白的軒轅無傷,紅腫的眼眶已然無淚,“太好了。”
她不知,她的一句呢喃,讓白青洛有多疼,多痛,卻又只能拼命忍耐著。
引以為傲的冷靜和理智,在碰到她的事情時,永遠都不負存在。
“小姐,您先起來。”小竹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攙扶著幾乎全身虛脫的莫筱苒,可她還沒抱多久,懷中一空,眼前,一道黑影一閃,莫筱苒已被白青洛強行奪走,并且消失在了原地,小竹錯愕的瞪大雙眼,空氣里還殘留著他冰冷的氣息。
小姐不會有事吧?這個人方才看上去好生可怕,像是要吃人。
清風微微松了口氣,只要主子帶走了莫筱苒,應該就不會出什么事了,他定了定神,看了眼還在昏迷中的軒轅無傷,任命的將人抱了起來,又掃了呆滯的小竹一眼:“還不走?”
“去哪兒?”小竹可不敢繼續(xù)待在這兒,與尸體為舞,追隨著清風的步伐小跑著離開了,一走一個血腳印。
清風頭也沒回的拋下一句:“去找你的小姐。”
小竹雙眼一亮,立即追上。
身后狼藉的街道上,荒無人煙,只一地的尸體,以及滿地的鮮血在無聲的敘述著,剛才,就在這里發(fā)生的慘案。
九門的侍衛(wèi)在一盞茶的功夫后匆匆趕來,看見這猶若人間地獄的慘狀時,皆是心頭發(fā)涼,三四具尸體,都被人震碎了腦袋,腦漿飛濺一地,好狠毒的手段。
他們應該慶幸,白青洛在盛怒之下遺忘了這幫罪魁禍首,若不然,定是連一具完好無損的尸體,也很難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