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四的回話基本是一致的:“他最後下了64萬的時候,如果他贏了,我是不是必須得給他?既然我必須給他,他輸了也必須給我,今天,誰說話也沒用,這兩臺車,我要定了。”
說完費四就掛掉電話。費四還真是霸道,楞是誰的面子都沒給!
據(jù)說此後大虎給三虎子出了餿主意:“這費四這小子做事太不上路,贏了你那麼多錢最後還把咱們的車給開走了。誰跟他說話都不管用,真是欺負人。你就應(yīng)該去報案,舉報他開這個賭場,咱們市的公安局他不是打點好了嗎?那咱們就直接報案到省公安廳!”
和大虎一起在省重刑犯監(jiān)獄一起服刑過的表哥在多年以後曾經(jīng)這樣評價大虎:“大虎這人在監(jiān)獄裡最愛乾的事兒就是戳傻狗上牆。”
“戳傻狗上牆”是二狗家鄉(xiāng)的一句土話,意思就是:自己想對某人使壞但不自己動手,然後去找一個和這人有過節(jié)的莽撞的人去動手。
大虎這招不但愛對別人用,連對他親弟弟都用。
三虎子這隻傻狗還真被大虎戳上了牆,當(dāng)天三虎子就託人去省公安廳報了案。
爲什麼託人報案啊?因爲那時候報案都得靠關(guān)係,沒點關(guān)係人家警察才懶的管呢。
第二天,費四的賭場就被查封。據(jù)說警察進來直接開的冰箱的門,從電冰箱裡拿出了100多萬,這是費四當(dāng)莊用的本錢,這錢放的地方只有常年在這裡賭的老賭徒才知道。三虎子這案報的好,連費四的錢放哪兒都告訴公安局了。
同日,費四被拘留。
費四被拘留以後,三虎子樂得喝多了,喝醉以後對別人說:“費四這賭場,以後別想開了,他開一次我報一次,以後他就喝西北風(fēng)去吧!”
張嶽聽到的消息,就是三虎子說的這句話。
張嶽七竅生煙。
在黑道,報案是最讓人不齒的行爲。
剛從珠海回來的張嶽是真怒了,給趙紅兵打了個電話:“三虎子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趙紅兵說了句:“張嶽,今天你捧著的是富貴的骨灰盒,我不想明天去捧著你的骨灰盒。”
“扯淡!”張嶽掛了電話。
張嶽如此動怒,除了三虎子幹出了不道義的事兒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張嶽始終認爲費四對他有恩。
可能很多讀者也很奇怪,爲什麼張嶽認爲費四對他有恩呢?
那是因爲,張嶽第一次出獄時,單位已經(jīng)開除了他,這在90年前後,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奇恥大辱。張嶽自己又愛面子,不願意回家,連李洋都不找。當(dāng)時沒地方住,張嶽就每天睡在費四那個又髒又破的陰暗的錄像廳裡的最後一張沙發(fā)上。
張嶽在那張沙發(fā)上一躺就是幾個月,連錄像廳門都不出。那是冬天,張嶽每天晚上在那破沙發(fā)上蓋著個軍大衣睡覺。
當(dāng)時費四也沒幾個錢,開錄像廳一張票一塊錢,費四能有幾個錢?但是當(dāng)時費四看張嶽快得自閉癥了,沒辦法,隔兩天就花個百八十塊錢拉張嶽去小館子喝頓酒。錢是不多,但是以當(dāng)時費四的經(jīng)濟條件也是夠受的了。張嶽在費四那躺了幾個月,費四至少請他喝了50頓酒,而且,沒有一絲的不耐煩。有時候,費四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有什麼好吃的費四都記得打包回來給張嶽吃。
這個人情,張嶽記一輩子。據(jù)說張嶽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男人,知恩不報,那還叫男人嗎?
在張嶽最落魄一文不值的時候,費四一樣像親兄弟一樣對待他。
直到,張嶽翻身。
的確如此,每個人在最落魄的時候得到的幫助總是終生難忘的,能夠感激一輩子。比如二狗,曾經(jīng)年少多金時身邊朋友不少,對二狗也不錯,但二狗現(xiàn)在總是想不出那時候究竟誰對二狗究竟這麼好了。反倒是去年在二狗最落魄的時候,二狗身邊有幾個朋友竭盡全力的幫助二狗,當(dāng)現(xiàn)在重新站起來的二狗回想起來那幾個朋友時,眼眶總是溼溼的。
二狗爸爸也曾經(jīng)對二狗說過:“人的一生中會有很多朋友,有富貴的,有貧寒的。但二狗你必須記住一點:對富貴的朋友趨炎附勢遠不如對貧寒的朋友多些關(guān)心。富貴的人平時獲得的恭維與關(guān)注已經(jīng)太多了,他未必會記得你。但如果你對貧寒的朋友多些關(guān)心與幫助的話,他們會感動的,他們會記得的。”
張嶽這樣的人,怎麼會忘記往日費四對他的情與義?
張嶽叫來了大志和九寶蓮燈。
“你們還需要幫我教訓(xùn)一個人。”
“誰?”
“三虎子。”
“怎麼教訓(xùn)他?”
“你們看著辦,至少讓他在牀上躺幾個月吧!”
“恩,知道了!”
九寶蓮燈和大志這哥倆在接到張嶽的命令以後,倆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弄兩把刨根,抓到三虎子就開砸。
拿刨根幹三虎子是九寶蓮燈和大志的小聰明,因爲98年底,正是我市“刨根幫”犯罪最猖獗的時候,拿刨根幹人,足可以轉(zhuǎn)移警察的視線。
後來三虎子和九寶蓮燈做三虎子這件案子確實也嫁禍到了“刨根幫”的頭上,直到幾年之後“刨根幫”案件告破,警察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案件都能對得上號,但就三虎子這案件對不上號。再直到幾年之後,警察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件案子也是張嶽乾的。但是當(dāng)時的主要三個當(dāng)事人張嶽、九寶蓮燈、大志卻都早已被正法。
所謂我市的“刨根幫”在多年以後破案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刨根幫”只有一個人,一個又矮又瘦的中年男人。在98年的時候,他剛剛下崗,同時,他的妻子也下崗,一家人衣食無著,卻又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在98年某個夏日的夜裡,孩子哭醒了,餓得醒了。
他的妻子說:“我不想活了,現(xiàn)在咱們家只剩下了兩塊錢,可怎麼辦。”
“你不活,那我也不活了。”
“你還是個男人嗎?老婆孩子都養(yǎng)不活!”
“你等等,我出去整錢。”
此人家中有個刨根,他拿著刨根就走了出去,夜裡街上沒什麼人,他坐在馬路牙子上等了足足20分鐘,終於前面走過來了一箇中年女人。當(dāng)這個中年女人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豁的一下站起,拿起刨根對著這個中年女人的後腦就是一下。這個中年女人當(dāng)場死亡。他從屍體上搜出來36塊5,當(dāng)晚就給了他老婆。
“錢怎麼來的?”
“別管了,明天的飯有著落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懷揣刨根上街了,這次,他有了昨天晚上的經(jīng)驗,瞄準了一個年輕時尚的女性,又是兩刨根乾死。不但從屍體上翻出了600塊錢,還得到了一條金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