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寧隨后又高舉雙手拍了幾下,朗聲說道,“諸位,咱們有請壽星公發(fā)表幾句感言如何?”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眾人隨之附和起來,一起將掌聲送給了范宣子。
范宣子等掌聲慢慢停下之后,當即對眾人拱手行禮道,“今天是范宣七十九歲生日,能夠在這樣的日子里得到諸君的祝福,范宣深感榮幸,感謝諸位!”
眾人紛紛還起禮來,場面一下子又陷入了混亂。
范宣子一聲假咳,待眾人再次安靜下來,才繼續(xù)道,“諸位在接到帖子時,一定不敢相信這是老夫發(fā)出去的吧?諸位一定奇怪,從前的淡泊名利的范宣子,如今怎么大肆操辦起生日來了?雖說這是七十九歲的生日,但轉(zhuǎn)變也太快了吧?事實正如我在請柬中提及的一樣,老夫之所以籌辦此次宴會,是準備挑頭為皇太子捐贈一個藏書樓。俗話說盛世修書、易代修史,趁著皇太子大婚的時機為他捐贈一座藏書樓,這可是昌盛文教的大事啊!只是建藏書樓需要開支,需要大量的書籍,這都是老夫有心無力之處。所以老夫在此希望諸位能夠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老夫也會為之傾盡所有!老夫現(xiàn)在就宣布,將會以諸君的名義,將你們送給老夫的壽禮全部捐贈出去!”
盡管早就知道范宣子召集自己來此的真正原因,但眾人聽了他一番振聾發(fā)聵之語后,還是一時失聲了。
劉穆之趁機接過范宣子的話頭,高聲道,“諸位,在下是第二樓的掌柜劉穆之。我們第二樓已接受了顯章先生拍賣壽禮的委托,這個拍賣會將在三日后,也就是四月十一舉行,屆時歡迎各位的參加。順便說一句,諸位可以將自己送給顯章先生的壽禮買回去,也可以買下其他人捐贈的寶貝,您只要出了錢就能得到想要的寶貝。同時,您送給顯章先生的壽禮則作為捐贈的金額,銘記于藏書樓中.......”
聽了劉穆之之語,眾人心情不一,也有幾個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拍賣會的性質(zhì),不就是上回會稽王在東府城舉行的拍賣會差不多嘛?”
“怎么能差不多?會稽王拿出的可是實實在在的散官爵位,顯章先生這次可是空手套白狼啊?”
“怎么能叫空手套白狼呢?難道他收到的壽禮不屬于他?他將壽禮全部捐出去,可沒有得到什么實際的好處啊。”
“怎么沒有,這不是得了倡議之名嗎?”
“公然討好皇太子,這名不要也罷,可咱們送出去的壽禮沒人出價的話,臉面往哪兒擱呀?”
“顯章先生搞的這一出實在是高,肯定有幾個好面子的人花大價錢,將自己送出去的禮物買回來。”
“這是鴻門宴啊......”
........
范宣子此時雖沒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聲,但對各種各樣的聲音還是早有預料的,可那又如何?范宣子現(xiàn)在感嘆的還是范二的妙計,自己都不得不入他甕中,更何況這些遠道而來,毫無準備的客人?
看著身邊的人都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范宣子再次假咳一聲,對眾人道,“諸位,拍賣會的事也不必著急,咱們還是先入席?”
說著話,范宣子便與身邊的王凝之和范寧讓了讓,當先往第二樓正門走去。
這場壽宴并沒有提前彩排,所以范宣子也是第一次走入第二樓,第一次發(fā)現(xiàn)第二樓接待處的格局與各處不同。
除了提前到來的賓客之外,王凝之、陶淵明、桓玄等人也都是第一次進入第二樓,而后他們很快被柜臺前的兩個大花瓶吸引,還有柜臺后的酒架上擺著的五顏六色的酒。
能夠看清酒的顏色,這證明裝酒的瓶子是透明的,這也就是說,光是酒架上那幾十個瓶子就價值連城了!
但這幾十個瓶子又怎能與用玻璃做成的窗戶相提并論?
眾人意識到這一點后,范寧和劉穆之很快就獲得了新一輪的關(guān)注。
范二隱藏得太深,除了豫章城某些了解他底細的人外,并沒有幾個人知道第二樓的一切都出自他的手筆。
眾人走至大理石插屏處,這才發(fā)現(xiàn)兩邊回廊站了幾十個少年男女,這些少年男女見到賓客到來,便紛紛將他們引入座中。
統(tǒng)計出參加壽宴的賓客只有四百出頭,范二便臨時決定,將他們?nèi)堪才旁谝粚恿恕?
算上一層的三個還沒有隔斷的房間,以及邊長六丈的“天井”,總面積已超過六百平米,安排四百來人還是綽綽有余的。
身份最低微者理所的兩百來人雜坐在“天井”中,身份高一些的一百多人則分座在東西的長包間里;跟著范宣子一起從豫章書院過來的三十多人,則全都坐于北面的房子里。
范宣子等人在幾個少女的引導下,繞過大理石插屏后,便沿著天井正中的一條半丈寬的通道直接走到了北面,又井然有序地進了房間里。
進了房間之后,總有幾個人非得親手摸一下墻上的玻璃,才敢相信這房間是的確有墻壁的。
單是用玻璃代替磚墻,這房間的規(guī)格便完爆京城中最豪華的雅間了。
眾人落座之后,十余個店員便開始推著餐車給眾人上茶,又有另外幾十人開始分發(fā)餐具。
令他們大開眼界的是,沒個人的餐具中都包括兩個杯子,一個是高度白酒用的瓷器做的小酒杯,一個則是喝果酒的高腳玻璃杯。
看著店員們將這些酒杯分發(fā)下來之后,有幾個家里比較拮據(jù)又沒見過世面的賓客,頓時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了,他們生怕自己不小心將玻璃杯打碎了。
就這么一個玻璃杯,沒有幾兩黃金拿得下來嗎?
其中也有性子比較跳脫地,或者他們本來就是書院的教授,此時看著自己的學生將餐具分發(fā)下來,便好奇地問道,“這兩只杯子都是喝酒的吧,為什么是兩個杯子呢,這有什么不同的嗎?”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賓客頓時就豎起了耳朵,他們也實在看不明白,餐具中有兩個酒杯除了炫富外還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分發(fā)餐具的學生當即向他的老師行了一禮,又用后者剛才發(fā)出的同樣音量不卑不亢地答道,“師長猜的不錯,這兩只都是酒杯。為了避免喝到高度酒時一口喝不完的尷尬,所以喝高度酒最好使用這不透明的小杯子;玻璃杯則是用來喝果酒的,透明的玻璃能夠增添酒色。葡萄美酒呈艷紅之色,我輩須眉男兒飲之,未免豪氣不足。若是盛入玻璃杯中,酒色便與鮮血一般,飲酒有如飲血。豈不壯哉?”
“你這小子,說得好!”這位教授聽這孩子說得痛快,當即脫口而出,心中對他剛才所說的葡萄酒更充滿了期待。
剛才豎起耳朵的列位,也都恍然大悟起來。
光是喝酒就有這么多講究啊?克真是絕了!
眾人正在感嘆之際,另一波店員們開始將正餐前的瓜果點心一一端了上來,
按照范二的設想,正餐前本來是要準備“四干四鮮四蜜餞四冷葷,三個甜碗四點心”的,關(guān)鍵還是這個時代雖物質(zhì)豐富,保險的手段卻不行,最重要的是做出這些東西需要大量的糖,而范二能拿出來的糖實在不多。
范二可不想跟陶侃之母一樣,傾家蕩產(chǎn)來招待這些不懷好意的白眼狼。
偷工減料之下,二十三個盤子也就剩下五六個了。
盡管如此,這樣豪奢的表現(xiàn)還是震住了,許多只吃過五碗碟的普通賓客。
餐前的瓜果點心上齊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酒了。
白酒基本是以十多度的金谷酒為主,果酒則有葡萄酒、紅棗酒、金桔酒和姜酒四種;這也是因為這個壽宴來得太快,而季節(jié)也不對,所以范二無法嘗試著釀造其他水果。
這些果酒剛釀造出來時的度數(shù)還是挺高的,但范二為了迎合更多人的口味,還是毅然決然地將大部分酒稀釋成了扎啤的度數(shù),只為自己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
對于酒的供應,范二和劉穆之等人商量過后,決定下來的是金谷酒不限量,果酒只能一人一瓶,想嘗試其他果酒的話只能和周圍的人交換了。
至于范二研制出來的高度蒸餾酒,倒并沒有在這時候拿出來。
眾人剛才吃著瓜果點心和蜜餞冷糕時,已然意識到了這次壽宴的規(guī)格,待每人分到一瓶酒后,他們就如墜云霧了。——這真不是在做夢嗎?
有一大半人領(lǐng)到了酒后,菜肴也隨之被傳了上來,這些菜肴中當然是以炒菜為主,這也是第二樓未來的特色菜了。
范輯看著已經(jīng)將身前案子都已擺滿的菜肴,終于忍不住問身旁的范寧,“他們到底準備了多少菜啊?這吃不完就浪費了......”
范寧笑著搖搖頭,轉(zhuǎn)向范二問,“差不多了吧?”
范二點頭,“就差一個主菜了,這主菜名叫北京烤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