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柱香燃盡的之後,蕭婉容讓抓蛇婆子進(jìn)去將那三十八條毒蛇抓起來。然後又讓候在一旁的幾個大夫進(jìn)去看看還有沒有人能救。
她是恩怨分明說話算數(shù)的人,她準(zhǔn)許他們就醫(yī),因爲(wèi)她相信如果她被毒蛇咬了出來,他們也一定會讓她看大夫。
元寶跟著進(jìn)去看了看,出來後和蕭婉容彙報情況——
“鼠面男和組織在外面破壞夫人的貞潔的那個小廝被咬死了,死狀很是不好看。絡(luò)腮鬍子被咬了手,要活命,那條胳膊是保不住了。
徐管事倒是齊整,手腳都完好,不過……”
他臉色有些尷尬,頓在那裡說不出話來,蕭婉容略一想就明白過來,不過那話不是貴家女子好說的,於是就沉默了沒追問。
邊上的寶順卻是個直性的,看見元寶支吾心裡就不爽利,一拐肘搥在他肩膀上道:“好好的大男人,裝什麼女人的扭捏樣?
徐管事怎麼了?讓蛇咬斷了小老二,這輩子都當(dāng)不成男人了是不是?”
元寶朝蕭婉容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她並沒有嫌惡的表情才放下心裡。而後不滿的看了寶順一眼道:“主子面前也沒個避諱,你……”
“不妨事,究竟怎麼回事你說說看吧。”豆蔻想知道徐掌事的下場,提蕭婉容做了決定。
元寶看蕭婉容依舊沒阻止,這才接著道:“徐掌事一進(jìn)去就緊貼著牆面站了,有順手將鼠面男拉過來擋在了前面。
毒蛇逼近的時候,大夥兒都往他哪裡朵,反倒將他護(hù)在了最裡面。所以他手腳都是完好,沒受半點傷害。
不過後來有條蛇從幾人兩腿間爬了進(jìn)去,於是就咬到了徐掌事那裡。”
元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越說越有些不好意思,到最後聲音都低了下來:“還好都到最後了,大夫進(jìn)去一刀切了毒素沒有擴(kuò)散,要是不然,也當(dāng)真是必死無疑。”
一刀切了,切了,切,了……
滿場人臉色都相當(dāng)複雜,尤其徐夫人的臉色那是變了幾變,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受。
蕭婉容厭惡的皺了鼻子,正要擺手讓大家下去,紅衣又拖了周夫人出來。
她是真的被嚇傻了,估計這輩子連草繩都不敢抓了。
紅衣將她仍在地上她啊的一聲就叫了出來,然後對著一截樹枝猛踩:“蛇蛇,有蛇……”
周總管嫌她丟人,一把將她抓了過來,一靠近就聞見一股臭味,低頭一看周管事臉色就黑了下來——
周夫人襠部已經(jīng)溼了個透,連繡鞋也沒能倖免。
周圍的人都朝周夫人看下面看,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羞窘得周總管一張老臉黑了又紅紅了又青,青了又紫……
蕭婉容懶懶的看了周總管兩眼,然後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忙了這麼久,本夫人也是疲憊,後面的事情就有勞周總管安排了。”
懶腰伸完,她又認(rèn)真的看著周總管道:“下面的人得安撫好,別分明是在我這裡討了便宜,最後還要對我怨恨。
若真出現(xiàn)那樣的局面可就當(dāng)真是你這個總管不稱職了。”
她出了氣讓我來安撫人,若有人對她不滿還是他這個總管沒當(dāng)好?
死了人家人要來找,受了傷的親人要來哭,捱了板子受了跪的心中有疙瘩,這讓他怎麼安撫?
周總管感受到了強(qiáng)烈的壓力,可即便心中不滿又能如何?他前腳剛說了事情不好辦,蕭婉容後腳立馬敢說換總管,吃虧的不一樣是他?
他心中無限憋屈,卻依舊得對著蕭婉容點頭哈腰:“夫人放心,老奴一定讓他們明白他們的錯處與夫人的恩德
,保管不會讓任何人對夫人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那就好。”
蕭婉容扶著小桃的手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對著周總管吩咐:“既然今天提到了租子和紅利,那一會兒你就將今年的賬本和明細(xì)都給我送過來吧。
我覈算好了賬,咱們也好交割。聽剛纔幾位管事的供訴,總管你是最正直不過的了,經(jīng)的手的賬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
現(xiàn)在就要查賬?
周總管又是一腦門的汗,先前料定了能收拾了這個小女人,賬上的痕跡都沒花心思抹,她現(xiàn)在就查賬的話,不一眼就看出來了貓膩?
“老奴經(jīng)手的賬本自然沒什麼問題,不過夫人勞累,不如今天就先歇息,明天在看不也來得及?”
“不妨事,我身邊能人多,不用我親自查他們也能弄清楚,周總管只管將東西搬來就是。”蕭婉容笑嘻嘻的,整個人說不出的親和,周總管看在眼裡卻無端的想起的金環(huán)蛇。
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zhàn),然後朝負(fù)責(zé)做賬的張管事看去。
張管事偷偷朝他比了個二的手勢,他立馬明白了賬房有兩套賬冊。心裡一鬆,又朝張管事指了指自己的鞋底。
張管事偷眼往蕭婉容的方向瞄,發(fā)現(xiàn)她並沒往這個方向看才點了點頭。
於是暗號接好:莊子上有兩套賬,往主家交的在櫃檯上,真實賬目藏在了地窖。
所以,將櫃檯上的賬本交給蕭婉容,說不定還能保住今年的進(jìn)項。
周總管心裡有了底,便也不再勸蕭婉容,唯諾的道:“小的遵命,這就讓人將賬冊搬到夫人屋裡去。”
蕭婉容其實一直看著他們打暗號,不過一直是拿餘光看的。
她知道周總管要給她送的是套假賬冊,卻依舊不戳穿,而是點頭笑道:“好,有勞周總管了。”
沒過多久,賬冊就搬過來了,足足有五十多本,每本都磚頭般厚。
別說挨個算完,就算挨個看完,沒有個十天十夜也基本不可能。
於是蕭婉容又明白了:即便是做了手腳的假賬,周總管也不想她查。因爲(wèi)他忌憚她,怕她找到的了假賬的痕跡,從而治他的罪。
於是,蕭婉容就笑了:害怕了還想貪,實在是死心不改,不收拾實在是不行了。
晚上豆蔻要點燈加班看賬本,小桃也殷勤的在一旁點燈、研墨,兩人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
蕭婉容在一旁也不點破,平和安穩(wěn)的在一旁看書,等看得都累了,才吩咐二人道:“睡吧,時辰不早了。”
小桃早就打瞌睡了,一聽這話如蒙大赦,風(fēng)一般的跑過來替蕭婉容更衣。
豆蔻看蕭婉容身邊有小桃服侍,便坐在椅子上繼續(xù)專注的查賬:“夫人先休息吧,奴婢早些把這些賬查完,也就能早些算出來紅利。”
蕭婉容由著小桃給她脫外套,眼睛卻一直認(rèn)真又專注的看著小桃,問她:“看了這麼久,沒發(fā)現(xiàn)有不對的地方?”
豆蔻就咬了筆頭,好半天才皺著眉頭道:“唯一不太對的地方就是太對了,每一筆賬的出入都分毫不差,連半點損耗都沒有。
說起來,瓜果梨桃不是最有損耗東西嗎?壓壞的,放壞的,送人嚐鮮的,一樣樣算下來,數(shù)量該不少纔是。”
“還有別的端倪嗎?”
蕭婉容看向豆蔻的眼神已經(jīng)呆了讚賞,豆蔻得了鼓勵,便又接著說道:“還有就是數(shù)量不太對。
今兒咱們?nèi)ス麍@看了看,可以說是碩果累累的大豐收,按最保守的算法,一顆柿子樹也要摘一千來斤果子。
光我們看見的,就有幾千顆
柿子樹,按照這種算法的話,柿子至少也有幾萬斤啊。賬冊裡說三個已經(jīng)採摘的果園一共才摘了八千斤柿子,這不太可能吧。”
“是不可能!”蕭婉容對豆蔻滿意的笑,能看出來這麼多也實在算有本事了。等回了京城也能試著讓她管管京郊的陪嫁莊子。
蕭婉容看豆蔻還愣愣的看著她,微微一笑爲(wèi)她解惑:“因爲(wèi)這些根本就是假賬,上京交租子時拿給主家看的。
主家遠(yuǎn)在京城,不會知道這邊的具體情況,所以好矇騙。至於沒有損耗,那卻是他們的功績。
因爲(wèi)他們會說讓佃戶承擔(dān)的損耗,給主家分的都是總收成的紅利。”
豆蔻有些瞠目:“小姐既然知道賬冊是假的,爲(wèi)什麼還同意周總管搬過來啊?咱們要查就要查真的纔對啊。”
“因爲(wèi)有比查賬更簡單的辦法!”
說話時候,小桃已經(jīng)伺候蕭婉容更完了衣。
蕭婉容跟著小桃去了梳妝檯順發(fā),然後在銅鏡中對著疑惑的豆蔻神秘一笑道:“別看這沒用的賬本了,去洗漱休息,明天還有大事要做呢。”
雖然豆蔻很想問明天會有什麼大事,可她知道,既然蕭婉容沒主動說那她問基本也是白問。
於是強(qiáng)壓下好奇,轉(zhuǎn)身走了。
周總管處理毒蛇事件留下的爛攤子處理得頭疼,這都大半夜了,還有人在他屋裡哭,不是伢子事的冤,就是說兒子受了苦,間或還哭一哭一家老少沒著落往後的日子沒法過。
這個哭著還沒走,那家的有拖家?guī)Э诘膩恚[得他是上茅房都不得安寧。
關(guān)鍵他還憂心著蕭婉容查賬的事情,不斷的找小廝過來問,一直到小廝說蕭婉容院中已經(jīng)關(guān)了燈,他心裡纔開始安穩(wěn)。
都睡了還沒查出來問題,那就是查不出來問題了,以爲(wèi)有多高明,原來也不過是飯桶。
他將周夫人扔出去和那些找上門的家屬對哭,他自己卻躲到了廂房,和早就過來幾位掌事碰面。
“這個蕭婉容可不是個善茬,今年的租子和紅利要怎麼交,你們心裡有主意沒有?”
幾位管事都苦著臉:“今年的租子紅利都不消說,光往年欠下的就有二十八萬兩之多,三夫人走之前這些銀子就要交上去,你說怎麼交?”
張管事更不客氣,直截了當(dāng)?shù)牡溃骸拔覀儙讉€了沒收過二十八萬兩,是加你的一共28萬。罪名我們替你擔(dān)了,銀子可得你自己退,你要是連這個都不認(rèn),可真是要斷大家的活路。”
周管事一直是拿大頭的,二十八萬兩銀子,他一個人就拿十二萬,現(xiàn)在要他退,那還不跟要他老命一樣?
最關(guān)鍵的是,那些銀子貪到手就花了啊,存下的那點哪裡夠退的?
“今天是天災(zāi),可就像三夫人說的那樣,咱們的園子不但沒受影響還增加了果子的甜度,收成好價格也好。
可如果我們能拿這天災(zāi)當(dāng)幌子,又能擺平了蕭婉容,那今年光咱們的進(jìn)項就能有十三萬兩銀子。
這可都是馬上就能到嘴的肥鴨子啊,你們就捨得讓它飛了?”
周總管看著幾位管事認(rèn)真的問,看大家都很心動的樣子,然後才咬了咬牙低聲問他們:“敢不敢跟我做單大的?做成了這事,這莊子就還是咱哥兒幾個的。”
幾人將腦袋湊過去聽周總管的主意,聽完之後臉上都是膽怯:“若是再失敗了,咱們的小命可真就玩玩兒了!”
“交不出來銀子,你們的小命照樣完!”
“是這個理!”張掌事喝了一聲,而後一拍桌子:“那就幹,就不信還擺不平一個娘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