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羣‘百姓’的情緒實在激動,手中的爛果子臭雞蛋準備得也實在充分,沒過多一會兒,清姨娘所乘坐的馬車就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這些時日以來,清姨娘是長進不少,可面對這幾乎等同暴亂的情況,還是慌了神。
她緊緊拉住蕭婉容的手,緊張得手心裡全是冷汗:“怎麼辦婉容,現在可該怎麼辦?”
堂堂侯府面前,竟然有百姓膽敢攔侯府馬車,侯府侍衛都死光了嗎?
蕭婉容透過車簾縫隙看著在侯府門口屹立著的兩排侍衛,心裡就有了計較:“要是沒有猜錯,這些人應該都是侯夫人的安排。
侍衛分明在門口卻不管事,想必側門和後門都已經被堵死。咱們除了應戰,別無他法。”
“外面這麼多人,他們手中又有武器,只憑咱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應戰?”清姨娘渾身都開始發抖。
“姨娘放心,他們不敢真將咱們怎麼樣,大不了就是點皮肉傷罷了。”
蕭婉容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清姨娘,語氣堅定的道:“咱們現在的處境,應戰或許還有一絲勝利的可能,要是當真龜縮在轎子裡,被人圍攻的命運改變不了不說,更爲讓人罵著縮頭烏龜。”
清姨娘聽著這話有理,於是勇敢起來。
“一會兒出去見機行事,稍有機會你就一個人先走。只有保全了你,姨娘才能全心應戰,即便最後輸得狼狽,也心甘情願。”
“姨娘這是什麼話……”
蕭婉容的話還沒說完,清姨娘已經拉著蕭婉容的手用力捏了捏:“便是爲著姨娘著想,也該是你先離開,你身份尊貴,出去了也好找救兵,若是姨娘先走,只怕只能眼睜睜看著你陷入困境。”
清姨娘分明害怕得渾身發抖,卻用最堅定的姿態保護蕭婉容,這讓蕭婉容心中無限感動。
“一會兒見機行事吧,或許事情根本就沒咱們想象中糟呢。”
蕭婉容沒再給清姨娘說話的機會,她果斷掀開轎簾,挺直了脊樑站在馬車前面。
爛果子、臭雞蛋夾雜著鳥蛋大的石頭打在她身上,她卻沒有半點退縮,只一臉肅穆,中氣十足的對著人羣喊道:“大膽刁民竟敢圍攻莊王府馬車,你等是要造反不成?”
她臨危不亂,氣度驚人,那些人一時間竟被震懾住了。
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圍攻清姨娘,現在怎麼成了莊王府馬車?這要真是得罪了王府,事情還真就不好辦了。
看蕭婉容已經震懾住亂民,錦書一把抓住了想要出去的清姨娘:“既然夫人擡出了王府鎮場子,姨娘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大夥既然是針對您,想必不會太爲難三夫人。”
清姨娘聽著,猶豫片刻之後終究還是沒有出去。
那些百姓原本已經沉默了下來,人羣中卻不知是誰喊道:“什麼王府的馬車,分明是清姨娘那個賤人的馬車。
聽聞王府三夫人是清姨娘那個狐貍精的親生女兒,她就是勸說清姨娘狐媚侯爺的正主。這種女人根本就是禍水,打死了都是替天行道。”
人羣中雜七雜八的聲音響起,沒多時,臭雞蛋等又從新往蕭婉容身上砸,那架勢當真是想取人性命。
普通老百姓誰管你寵妻滅妾還是寵妾滅妻,他們吃飽穿暖後嚼嚼富貴人家的舌頭根就已經覺得幸福異常了,讓他們爲著這麼點小事得罪權貴,怎麼可能?
蕭婉容明白這些人都已經被人收買,要想和他們說清楚道理根本就不可能。
她雙眼危險的瞇起,也不閃躲衝身上砸過來的臭東西,而是跳下馬車迎面朝人羣中走去:“本夫人就在這裡,有本事你們便要了我性命,若是不然,我蕭婉容今天所受的一切一定加倍奉還。
當然,想要我性命你們也動動腦袋好生想清楚,本夫人誥命在身又沒作奸犯科,你等傷我性命定當誅滅九族。”
他一邊說一邊往侍衛的方向走:“侯府侍衛都是吃屎的嗎?百姓在門前暴亂,你等紋絲不動,是等著抓如大牢滿門抄斬?
人愛財是沒錯,可掙了銀子也得有命花!”
她聲音很大,久居高位的氣勢更是驚人。
那些人先還往蕭婉容身上砸得起勁,到後頭逐漸就不敢那麼用力,等蕭婉容將話說完的時候,好些膽小的人都已經趁亂溜了,便是有膽大留下來的,也只試探著往蕭婉容身上砸。
當蕭婉容吼完侍衛,那些得了好處的侍衛面面相覷,最後也不敢當真站在一旁看熱鬧,拿著刀槍火速將那些人驅散了。
蕭婉容一身的臭氣站在門口,侍衛首領都嚇出了一聲冷汗:“誤會,實在是誤會啊三夫人……”
他跪在蕭婉容面前笑得諂媚,額頭上冷汗卻是大顆大顆的掉。
“奴才聽說後門有百姓搗亂是以帶著手下將士趕往後門,前面就只留了三四個看門的護衛,爲防亂民闖進府中,所以令他們堅守大門,不得挪動分毫,不曾想三夫人和清姨娘的馬車這時候過來。
奴才護主不力,還請三夫人責罰!”
他在一旁說得起勁,蕭婉容卻看都沒看他一眼,等得門口的‘暴民’散去,蕭婉容纔去接了清姨娘進門。
看見蕭婉容那狼狽的模樣,清姨娘泣不成聲:“我的女兒,委屈了……”
蕭婉容打眼往馬車中一看,就看見錦書死死的拽著清姨娘的身子不撒手。她明白要不是錦書攔著,只怕清姨娘早就下了車了。
“姨娘有空傷心,還不如趕緊帶女兒進府沐浴更衣。”
侯府的事情鬧得太大,不消片刻滿京城都傳遍了。老百姓茶餘飯後原本就喜歡說說閒話,侯府這等高門大戶的閒話,他們最是感興趣。
於是,沒過多久,就連八歲稚兒對蕭侯府都是滿口奚落,說清姨娘是狐貍精,說蕭侯爺不懂禮法昏聵無能,說侯夫人可憐委屈……
天都還沒黑,事情已經驚動了宮裡。
蕭婉容才沐浴更衣出來,皇后娘娘的懿旨就到了:“宣侯夫人、清姨娘、蕭婉容進宮。”
皇后管著天下命婦、禮法,她宣召這些人進宮,自然是要過問蕭侯府;‘寵妾滅妻’一事。
清姨娘有些慌亂,拉著蕭婉
容的手皺眉不展:“這可怎麼是好?當初侯夫人被休,知曉的人卻並不多,後頭侯爺重新娶侯夫人,事情更是隱晦。
我若說當初我代行正妻之責明證言順,只怕沒人會相信。況且侯爺曾經叮囑,侯夫人被休的事情決不能外泄,否者怕有禍端。”
“那姨娘是準備瞞下?”
“這怎麼可以?欺瞞皇后娘娘可是滅三族的大罪,即便偏過了皇后,不也等同是承認了侯爺寵妾滅妻?如此一來,蕭侯府也承受不起不是?”
蕭婉容就笑了:“這一比較姨娘不是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嗎?和誅滅三族比起來,說出侯夫人被休的事實又算什麼?
況且休妻是當今陛下都知情的事情,姨娘能確保皇后不知情嗎?”
經蕭婉容這樣一說,清姨娘便是再不安,心也總算是定了下來。
“姨娘明白了。”
等進了宮,侯夫人先對著皇后娘娘好一頓哭訴,什麼這些她以正妻之尊過得還不如個得寵的丫鬟,什麼生病了清姨娘都不給她請大夫她好幾次硬闖鬼門關……
悽悽慘慘說了一大堆,聽得皇后的眉頭皺了又皺。
“你有什麼話說?”皇后轉頭看向清姨娘,語氣很有些不善。
清姨娘早就有了決定,當下也不隱瞞,將過往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皇后娘娘:“侯夫人因罪被陛下奪了誥命,侯爺當天就已經休妻。
妾身雖是妾室,可府中無正妻,妾身代爲管理府中事務也算不得僭越。至於侯夫人,她當時只是寄居在侯府,說好一切皆由她自理,又何來妾身刻薄她這一說?”
當初的侯夫人的事情在京中鬧得也不小,皇后娘娘自然有所耳聞。
“既是這麼回事,怎的事情都鬧成了這個樣子,侯爺也不曾出來澄清?禮不可廢,堂堂侯府鬧出這樣的事情,我皇朝臉面何在?”
沒等清姨娘說話,侯夫人已經搶先回道:“皇后娘娘明見,妾身當初只是被禁足思過,並沒有被休棄。
不信,您可以宣蕭家族長進宮,問問看族中可曾有侯爺休棄妾身的休書,妾身的名字是否已經被踢出族譜。
若是嫌麻煩,叫上侯爺來問一句事情也就都清楚了。”
一個說被休,一個說只是被禁足還能拿出來證據,這事還當真蹊蹺得很。
皇后沉默片刻,眉頭緊緊凝成了個川字。
她鋒銳的眉眼看定了蕭婉容,聲音嚴厲的道:“事情究竟是怎樣,你來說。一個是你嫡母,一個是你生母,你不當有半點偏頗。
況且你還是本宮的堂弟媳,倘若還欺瞞本宮,於禮於法都當重罰。”
蕭婉容自然是說了實話,不但說了實話還將當初的事情說了個明明白白,末了淡淡的看了侯夫人一眼,語調平靜的道:“說起來,今天讓清姨娘去國公府赴宴也是嫡母的意思,她推脫生病命清姨娘代爲赴宴。
誰知纔到國公府門口,衆位夫人就鬧了起來,奚落清姨娘止自不量力狐媚侯爺。我等不願將事情鬧大,給了賀禮就往回走,誰曾想就遇到了亂民圍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