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今天心情極好,去給她請安的人無一例外的得了賞賜。
蕭婉容從善如流的謝了恩,珍而重之的將大夫人賞的雲錦絹帕收入懷中,然後告退。大夫人卻深看了她一眼,將她留了下來。
“昨天你做得很好。”大夫人面容高深,悠閒的用白玉茶蓋撇著盞中茶沫,開門見山。
蕭婉容就心生嫌惡,這種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中的感覺,讓她心口發堵。便是如此,她也不能顯露半分,只得恭順的伏下身子,佯裝不解:“女兒昨天什麼都沒做啊,母親這樣誇讚,女兒實在當不起。”
大夫人就端起茶盞輕抿了口極品鐵觀音,笑得更是奪目:“恭順侯爺是女兒該盡的本分。你那番話說下來,侯爺聽著窩心,我看著也爲你高興。”
大夫人替她高興?鬼才信呢。
蕭婉容的心往下沉了沉,大夫人這樣說無非是警告她別亂來,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看來昨天在侯爺身邊賣的乖,又都白費了。
她將身子福得更低,一臉的惶恐:“大姐咄咄逼人,婉容那樣做也是自保。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也不知道事後父親知道了,會不會更覺得我品行不端。”
大夫人揚了脣,不著痕跡的白了蕭婉容一眼。
“時候不早了,去幫你大姐縫嫁衣吧。你昨天選的料子很好,敬嫺要不是心眼小非得和你作對,她也不會去拿那軟煙羅。你們到底是姐妹,注意著別傷了姐妹情分。”
蕭婉容恭順稱是,麻利的退了出來。
“又要念著姐妹情分,又要在她的嫁衣上動手腳,大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嫌咱們現在的處境還不夠艱難?”
錦書憤憤不平,蕭婉容卻豁達一笑:“她哪裡是讓我顧念姐妹情分,不過是提醒我,蕭敬嫺這個姐姐當得多不稱職罷了。”
蕭婉容沒
去看錦書越皺越深的眉頭,只擡頭望著東邊初生的彤彤朝陽。
她知道,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要處於黎明前的黑暗,很黑很暗。
可黑暗之後終有曙光,她一定掙得出,等得到。
她再看了眼衝破黑雲大放光彩的朝陽,然後才帶著錦書去了蕭敬嫺的驚鴻閣。
桂姨娘面壁思過,蕭敬嫺也就老實了很多。雖然見了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尖酸刻薄之語不斷,可到底沒有再生事端。
蕭婉容也不理她,只本分的做著自己的分內事。不是斂眉忍氣的幫著裁衣,就是低聲下氣的幫著理線。
相安無事了數十日,蕭敬嫺的嫁衣也裁好了,只等著選了花樣子精心刺繡就行。
當天晚上,大夫人就叫了蕭婉容過去。虛說了兩句場面話,又提了幾句清姨娘在莊子上的情況,然後眉眼含笑的問她:“你的花樣子畫得如何了?聽敬嫺身邊的丫鬟回稟,說是嫁衣已經縫好,明天就能照著花樣子繡了?”
蕭婉容就從錦書手中接過畫紙,恭順的遞到大夫人面前:“這些都是新畫的,母親看看能不能用?”
高位上的大夫人心裡就開始不痛快,她要是點了頭說能用,那以後花樣子出了事,她不也逃不了干係?
鋒利的目光直射蕭婉容眉心,良久之後才慢慢收回。大夫人揉著太陽穴,疲憊的道:“母親還能信不過你?這是你長姐的嫁衣,你直接拿去讓她選吧。”
話雖如此,眼神卻往邊上的劉媽媽身上掃。劉媽媽會意,趕忙腆著一張笑臉過來接了畫,笑道:“夫人沒心思看,老奴卻想開開眼界。都說五小姐畫的花樣子就跟真的一樣,今天也讓老奴見識見識。”
她當著大夫人的面一一打開了畫紙。
畫上花樣華貴異常,佈局更是巧妙新奇,這圖案就是放
在宮中的針工局也是出挑的。劉媽媽嘖嘖稱奇,大夫人也懶懶的掃了兩眼,滿意的看著八尾鳳凰在不起眼的地方又加了一尾,這才滿意的朝劉媽媽點了頭。
劉媽媽收到信號,將畫紙卷好交還給蕭婉容,特意點了那副九尾金鳳的花樣子:“這畫上的鳳凰就像要從紙上飛出來一樣,如果用金線繡出來,絕對是舉世無雙。往後大小姐穿了這一身出嫁,肯定能名動京城。”
就是大夫人允準,要她想辦法讓蕭敬嫺用這九尾金鳳的意思了。
蕭婉容胡亂謙虛了兩句,看大夫人主意已定,也就行禮告退:“那母親好生休息,女兒這就去請大姐選花樣子。”
出得門來,蕭婉容望著漫天月華,心中更是冰寒。
她原以爲桂姨娘受罰,大夫人藉機讓桂姨娘翻不了身之後,多少會爲蕭敬嫺留條活路,誰知道大夫人竟狠毒得要斬草除根。
她準備的花樣子有十三幅,每幅都是出格不能用的。大多數是衝撞五皇子妃的正紅牡丹、龍鳳呈祥。
可大夫人不改初衷,依舊選了這幅冒犯皇威的九尾金鳳。
嫁衣是蕭敬嫺自己縫的,花樣子是蕭婉容畫的,桂姨娘作爲生母難逃其咎,倒是大夫人一個監管不力就推卸了責任。
這一石三鳥的好計,卻早就爲她們挖好了死路。
府中遍佈大夫人的眼線,蕭婉容不敢陽奉陰違,隔天一早就將花樣子送到了蕭敬嫺屋中。不管她如何使眼色,蕭敬嫺依舊選了那副最爲光彩奪目的九尾金鳳。
扶不起的阿斗……
蕭婉容暗歎一聲,也不能再說什麼,只讓錦書下去籌備金絲銀線,仔細的爲蕭敬嫺繡嫁衣。
她心思百轉想著如何才能扭轉局面,卻沒注意到蕭敬嫺往她身上一掃而過的目光裡,帶了要她性命的兇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