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又是一個月圓的日子。
自從上一回納蘭氏的事情敗露了以後,皇后便開始琢磨著要用什麼樣的法子來挽回自己的地位。
然而想來想去,似乎皇后發現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破壞四爺和蘭心之間的感情。
殿內,皇后難得地點起了沉水香。
皇后知道,沉水香是蘭心偶爾喜歡用的一種香味,淡淡的,也算是好聞。
“採桑,去將小悠帶進來。”皇后撥弄了一下手上的護甲,將護甲摘除以後,就看見了青蔥一樣的手指。
手指白皙細膩,可以說是生得極好。不過可惜的是,早已無人欣賞。
小悠跟著採桑進了屋子,就瞧見皇后這個時候正坐在鏡子前頭。頭上的首飾已經全部摘除,似乎正在看著桌面上哪一個首飾好看。
今個兒是十五,小悠知道,按照慣例來講,四爺是應該過來這裡的。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小悠走到皇后的身後,便週週正正地行了一個禮。
透過鏡子,皇后倒是能瞧見小悠行禮的水平,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言談舉止之間,也有了幾分自矜。
皇后身邊的宮女,一個個氣度上頭是不允許輸了別人的。
“最近在本宮這裡,各處可都還習慣嗎?”皇后問著,就瞧見了身後之人嫋娜的身影。
那張與年雪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上,多了幾分天真爛漫和人間煙火的味道。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嬌俏可人的時候。
皇后看著那張臉,不知怎的心底裡就多了幾分酸澀的意味。
她已經老了,接近四十歲的人。臉上就算是塗了厚厚的脂粉,可還是能夠看見眼角明顯的皺紋。
皮膚鬆弛,和身後的人的那一份水靈比起來,實在是相差了太多太多了。
“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過得很好。”小悠道:“採桑姐姐很照顧奴婢。奴婢一定會好好侍奉娘娘的。”
小嘴輕啓,連出口的聲音都是婉轉動聽的。
“習慣就好。”皇后摸了摸梳子,忽然間問道:“可會梳頭麼?”
“會的。”小悠回答著,就見皇后將自己手上的梳子遞給了小悠。
小悠拿過梳子,便開始幫皇后梳頭。
皇后的一頭秀髮養得極好,水潤柔亮。小悠摸著,就有絲滑的觸感傳來。不過,因著皇后年紀的增長,髮尾卻略略顯得有些乾燥。
但就算是這樣,卻不影響整體的美觀。
而就在小悠梳頭的時候,卻忽然間在頭髮之間發現了一根刺眼的白色。
皇后的頭上竟然長了白頭髮了?
小悠吃了一驚,手上的動作就忍不住頓了頓。眼睛一直牢牢地盯著那一根白髮,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是告訴皇后娘娘好呢,還是不露聲色地將它拔掉好呢?”
而正當小悠想得出神的時候,卻忽然聽見皇后開口道:“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樣子。是本宮的頭上,又有白頭髮了麼?”
此話一出,小悠嚇得立馬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奴婢走神了。”小悠不敢承認,便只能這樣說著。
皇后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淡淡地說道:“無妨,起來吧。本宮有白頭髮,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
皇后原本身子就不算很好,最近這幾年總是離不開藥。皇后總覺得,自己像是成了個藥罐子似的。
連帶著,身子也跟著沒有以前那麼好了。
小悠跪在地上,手足無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該要起來。
“本宮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吧。”皇后耐著性子,說道:“沒事。”
如此一般,小悠才顫顫巍巍地就起身了。
小悠手上拿著梳子,就要繼續給皇后梳頭。
大概兩刻鐘以後,皇后頭上的髮簪和金釵才就重新戴上。其中一支流蘇鳳凰金釵燁燁生輝,十分地好看。
那是皇后獨有的鳳釵。鳳,代表的便是皇后。
皇后心情有些煩悶。看著那些明晃晃的首飾,她其實心底裡很清楚她不過是明面上的尊貴罷了。如今,就連掌握六宮的權力都不在自個兒身上呢。
“這一支紅珊瑚瑪瑙簪子,賞給你了。”皇后從妝奩裡頭拿出一支紅珊瑚的簪子,就戴在了小悠的頭上。
乍一看,這簪子和四爺從前送給蘭心的那一支倒是很像。不過,細節處卻是有著許多不同的。
且四爺送給蘭心的那一支,是當時難得的紅珊瑚。
“奴婢…奴婢多謝娘娘。”小悠被皇后的這一番舉動驚了一跳,便只能乖乖地站在那兒任由著皇后擺弄了。
皇后看著小悠,看著她臉上的膽怯,不由自主地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
縱使皮囊有幾分相像,性子裡卻是個不中用的。
從前的年雪,總是驕傲地將頭擡起來的。那種發自骨子裡的自信和驕傲,怕是小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了。
夜幕漸漸降臨,小悠用過晚膳以後,又被採桑叫到了正殿裡頭來。
“我有些不大舒服,今夜換你在這裡伺候皇后娘娘吧。”採桑將小悠叫了過去,就對小悠說道:“今夜皇上會過來,你伺候的時候當心一些,知道嗎?”
小悠心頭一顫,還是點了點頭。
皇上會過來,那她更加要好好努力才行,不能丟了皇后娘娘的臉面呀。
此時,殿內仍是有著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小悠覺得好聞,就湊近了香爐一些。
但湊過去久了,小悠忽然間覺得腦袋有些暈暈的。
此刻皇后正在內間看書,小悠強打起精神,不敢出現任何的紕漏。
皇后不露聲色地看了小悠一眼,嘴角里扯出一絲苦笑。
她到底是老了,竟然也要用這種辦法來爭寵了?皇后這樣想著,心底裡的那一種不甘就更加濃烈了起來。
然而時間越來越晚,外頭仍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就在皇后已經有了幾分睏意的時候,蘇培盛卻獨自來了。
“皇后娘娘。皇上今日身子有些不適,不能過來了。”蘇培盛的這句話,就猶如一瓢冷水一樣就澆在了皇后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