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成妻[天厲X天佛] 212蓋棺入葬 四庫書
等在大廳內的眾人聽房內再無說話聲音,以前所能感覺到的王厲之氣再無一絲,驟闔住了澀脹的眸,嘭嘭嘭數十聲全部單膝跪在了地上,沙啞著嗓音低沉喚了最后一聲:“恭送大哥!”
曇兒、佛兒、厲兒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恍惚望著臥房門,淚水刷的奪眶而出啪啪的墜落,地面上霎時濕了一片。
質辛刷的睜眼,脹紅著眼睛,哀泣看向旁邊的緞君衡沉啞道:“現在可以解開對吾功體之鎖了。”
緞君衡看著他蒼白的面色,沉澀一嘆,抬手輕拍拍他緊握成拳的手背,收回視線,不假思索沉眸拒絕:“天之厲入葬后。”
說完站起,掃了眼跪著的眾人,與他同時的站起的鬼邪對視一眼,當機立斷向臥房中走去。
天之佛聽到房門吱呀開啟聲,抬眸望去,眉心微皺了皺:“天之厲未傳你們。”還不到一刻,他們沒有天之厲命令怎能私下進入!
緞君衡和鬼邪掩下心底沉痛,對上她蒙在鼓中的雙眸,又移開,凝在軀體已經冰冷靜坐摟著她的天之厲,袖袍中手指嵌入了掌心,再次凝哀對上她的雙眸,緩步走近,沉聲:“他已經死去有半刻,永遠不會再傳了!”
天之佛見他們神色突然慟哀,怔了一怔,他們的話,天之厲,他方才明明是說一刻,募得反應過來,天之佛下意識竟一手抱住了天之厲的身子,轉頭皺眉看他的側臉急喚了聲:“天之厲!”他說是一刻后才能見分曉!
緞君衡和鬼邪走近沉澀提醒:“你可以離開了,我們要開始處理后事!”
尸體的僵冷!眼下已經停止出血,只剩下痕跡的血淚!天之佛恍如未聞,怔怔定視著他眼下的血痕,本以為他是做戲陰謀的心驟不受控制席卷一陣穿心之痛,觸摸在他腰背間的手一顫,似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她還未來得及去探究瞬間抽空,再也沒有厘清的機會,天之佛蒼白的面色上突現恐懼無錯,本能一把抱緊了他冰冷的身子,意識怔愣間,竟像往常情意纏綿時那樣手指緊緊扣鎖,胸口相貼,轉頭輕輕吻向他冰冷的脖頸和蒼白的發絲,無意識做著昔日她曾做過的事,似想要留住什么。
鬼邪和緞君衡見一滴淚水,從她恍惚突然哀死的眸中流出,濺落在天之厲脖頸里,心頭一震,她怎會?不該會有如此情形,緊凝的眉心一皺,現在她的意識有問題,不能讓她再受刺激。
二人當即沉凝走近,鬼邪急伸手覆在她顫抖冰涼的手一按,看她似乎壓抑著一絲怒氣沉冷道:“天之厲終于身死,你該高興了,到如今難道連他的尸身也不放過嗎?縱使你恨他,以他為蒼生之害,看在他深愛你一場,立刻放手!若他的身軀有何損傷,吾絕對不惜一切代價,縱使違背他之遺命,亦要處置你!”
緞君衡掌心已經蓄起雄渾功力,向來平靜溫和的面色上一片冷厲,沉眸直對她厲色道:“立刻放手!勿要怪吾不客氣!”說話間,利掌已逼近她之命門。
天之佛只留了一滴淚水的雙眸一片干涸的血紅,恍惚望著他們怒冷的眸色,只覺耳邊嗡嗡作響,刺耳疼痛,卻是聽不清一個字,眼中突覺針扎般的刺痛干澀,恍然收回了視線,闔住眸輕輕倚靠在天之厲肩頭,手臂一緊,唇慢慢移動貼在他耳邊,低低無意識依賴說了一句:“天之厲,吾累了!”
驟有一聲溫柔寵溺的聲音低沉在耳邊響起,尤帶著一絲溫暖的熱氣:“累了就睡吧,吾陪著你!”
天之佛蒼白的面色上自從記憶被改變后,再未有過的溫柔笑意一閃而逝,輕“嗯”了一聲,徹底放松了身子,頭輕倚在他肩頭,交頸相依。二人垂下的銀色發絲因著這一動,垂落疊纏在了一起。
余音尚未落盡,彭得一聲,天之佛緊摟著天之厲的雙手突然無力垂下,面色死白一片,一股股黑血驟從她平靜安詳抿住的嘴角流出。
“天之佛!”鬼邪、緞君衡震驚,面色驟變,急手動作,可仍舊是慢了一步,一時從未料到的變故震得二人面色發白。
顧不得細想到底發生了什么,鬼邪抿緊了唇,急手掰開了天之佛已漸漸冰冷的手指,緞君衡則小心推開天之厲環住她的手臂。
鬼邪一摸天之佛心口還有余溫,緊繃眸色突然震喜,痛心一紅,急看緞君衡:“天之厲你處理!”說完急身抱著她向荒神禁地飛奔而去。
“娘!”大廳外驟然傳來質辛、曇兒、佛兒和厲兒凄厲慟悲的驚恐大喊。
“大嫂!”劫塵和魈瑤面色刷的蒼白,急身帶著佛兒和厲兒追著鬼邪化光而去。
質辛和曇兒尚要處理天之厲之事,只能壓下恐懼和其他人進了臥房。
緞君衡已用控靈術將天之厲坐著僵冷的四肢平展,輕平放在了床上。
質辛和曇兒定定看著床上毫無生機之人,僵立在了門口,不敢再跨進一步。
走近床邊的元厲五人沉默,凝注著床上之人,一動不動。
半晌后,立在床邊的魑岳一手頓扣緊了床柱,轉眸望向門邊沉黯道:“質辛,去取圣靈熱泉之水,為你爹沐體。”
質辛怔了一怔,反應過來他是要讓他做什么,澀啞“嗯”了一聲,收回視線,蒼白著面色走了出去。貪穢綠眸一凝,不放心他,隨即提步跟了上去。
緞君衡轉眸凝向強忍著淚水悲慟還有擔心恐懼的曇兒,壓下心頭黯澀,低沉緩慢道:“去秘庫中取你爹早已為自己準備好的壽衣,應當跟他最珍視的東西放在一起。秘庫的進入方法只有你娘和你們幾個人知曉。”
曇兒一震,急擦去了淚,紅眸震驚看他哀傷哽咽道:“爹怎么會為自己準備壽衣?”
“大哥行事,必然都已全部考慮到。”克災孽主收回定定看著天之厲的視線,闔了闔眸,鼻息中沉聲微動,片刻后才又睜開血絲密布的雙眸,走近她沉啞道:“去吧。一會兒沐體后,還需要你們兄妹幾人為他穿上。”大哥已知自己必死,所有事情便早已安排妥當。如今異誕之脈不會因他今日突然的……,想著克災孽主喉間微哽,不愿用那個字,只抬手負在背后,轉眸望向金芒燦爛的窗邊,他不在后,異誕之脈依然會毫不受影響的正常進行所有事情。
曇兒幕然被提醒,也明白了所有事情,看著克災孽主的背影,想著天之厲做的一些她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原來竟都是為了今日,好不容易忍下的淚又涌出,急抬手掩住雙眸,轉身哽咽著向天之厲和天之佛的臥房走去:“吾立刻拿來。”
臥房門吱呀一聲開啟,曇兒怔怔停步在了房內的軟榻前,小時候,爹經常會抱著她坐在這兒玩兒……淚眼一恍,驟然全是不受控制席卷而來的記憶,曇兒急闔了眸,穩下心神,緩緩輕顫著伸手,凝功掃過,探向軟榻上露出的一個密處按鈕。
“哈哈,不愧是吾的女兒,如此快便找到了。認清楚這個按鈕,記住,只要按下,便可見吾和你娘藏起來的寶物。”
三歲的她激動大叫:“寶物全是我的!”
“哈哈,爹帶你進去,別讓你娘發現,一會兒邊看東西,邊給你講故事!”
“哇!爹最好了,我最愛聽故事。這是爹和我的小秘密,我一定不告訴娘。”
“好!”
好不容易壓下的淚水又落下,曇兒睜開了眼睛,淚笑凝視著眼前按鈕,指尖一顫驟沉沉按了下去。
面前遮擋的黑玉石墻壁一抖,驟沒有一絲聲響向兩側緩緩移動。
片刻后停住,曇兒看著明亮如晝的里面的東西,抬起袖子死勁兒擦去了所有眼淚,跨步而入。
另一處臥房中,已經從地下宮殿,取回圣靈熱泉泉水的質辛,正在給天之厲小心擦拭著。
魑岳皺眉看向貪穢密語:“他怎會全身都濕透了?”
貪穢掃過剛被強迫烘干周身衣物的質辛,綠眸脹沉一凝,片刻后才又看向魑岳密語沉嘆:“他取水的時候神思恍惚痛苦,掉進了水中,在里面哀嚎痛哭,幸好吾跟去了,不然……”
緞君衡凝注在他身上的眸光沉黯卻也沉決一閃,毫不后悔。他是在怨他控制了他,不能使用那最后一次為天之厲續命,可天之厲又怎會讓他再使用。他寧可自己現在就死,也不愿以質辛之命安危為賭注,延長那最終仍不會改變結果的半年之命,當初讓他們三人發誓便為預防天之厲今日。
質辛沉默抿緊了唇,垂著頭痛紅著眼睛,轉身換了塊沁濕的棉巾繼續擦拭著。
兩刻后,才擦拭妥當,質辛將換過的干凈薄被輕蓋在了天之厲冰冷的身上。就在為他捋出蒼白枯槁的發絲時,腦中閃過不久前還黑的發絲,手指一顫,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啪落下,不愿讓身后眾人看見,急抬手擦了擦。
魑岳、克災孽主、貪穢和剡冥看見,凝眸沉黯,微動步子,全部走向了離床最遠的窗邊,垂眸負手無神盯著隨意一處,抿緊了唇。
半晌后,吱呀一聲,房門開啟,曇兒抱著一個金檀木匣子,紅著眼睛走近床邊,看向站著的緞君衡沙啞道:“爹確實已經準備好了。”說著將木匣子雙手捧給他。
緞君衡伸手接過,放在床邊,嘎達一聲打開鎖扣,揭起木匣蓋子,露出了里面黑錦為底,金錦袞邊,云紋透明暗線綴滿黃泉地獄之景的王袍,和金錦中衣、里衣。
一直不說話質辛抬起了眸,凝向他沉澀出聲:“義父,吾來吧!”
緞君衡見他神色微好了些,眸光一凝,將木匣子向他身邊微推:“嗯!”
說完看向窗邊的四人:“你們過來稍作指點,讓質辛和曇兒動手便可。”
四人頷首,走近,先指點他們按照特殊手法穿上了里衣,再穿中衣。
就在穿外袍時,“等等!”兩聲著急吼聲從大廳傳來,房門緊接著哐當一響大開。
質辛和曇兒手一頓,望去見是厲兒和佛兒,急出聲問:“娘怎么樣?”
佛兒和厲兒紅著眼,氣喘吁吁哽咽慶幸道:“暫時無礙了!”
緞君衡和四人都暗暗松了口氣。
佛兒和厲兒邊說邊疾步走近床邊,見他們已經穿到最后一件外袍,急抬手擦擦眼中淚水:“大哥,大姐,剩下的我們為爹穿吧。伯父看娘情況穩定下來,就讓我們趕回來,怕誤了這里的事。幸好你們還沒穿完。”
質辛和曇兒澀嘆一聲,將展開的衣袍交到二人手上。“我們教你們怎么穿,剛才叔叔們剛教了我們。”
厲兒和佛兒點點頭,聽著他們說的一個個步驟,小心細致地配合穿著。
佛兒最后將與天之佛衣物同樣材質的金色腰帶穿過他身下,于腰腹間扣住了兩端玉扣,怔怔凝視著雕刻著綻放的曇花和厲族神獸的玉扣,發覺自己眼淚又掉落,急松開腰帶,抬手一擦,若是打濕了玉帶便不好了。
緞君衡轉身走到床邊,對著天之厲尸身一俯身后,彎腰打開了他躺著的床下一處不為人知的暗格,取出里面包卷好的黑金色卷軸,緩緩展開。
質辛、曇兒、佛兒和厲兒、魑岳、克災孽主、貪穢和剡冥看著卷軸背面上的王詔二字,眸色一震,大哥何時留下了此物?隨即垂眸,俯身單膝跪地。
緞君衡掃視過其中內容后,這才凝沉抬眸看向在場的所有人,沉聲宣令:“天之厲令,眾人垂聽。”
“吾王厲圣!”
“……吾死之日,向龠勝明巒和善惡歸源報喪,遵厲族之俗,一個時辰后歸葬皇極七行宮天命碑下,在之親送葬,不在者不擾。明日帝質辛立即登基為王,喜喪同告天下,一切從簡,不得延誤。吾兒質辛,忘卻父悲,擔厲族天下,異誕之脈不可無王,吾速葬汝即繼……冊帝曇兒為曇親王,帝之厲為厲親王,帝之佛為佛親王,魑肆為肆親王,三千為千親王……入王殿共同輔佐新王……”
一字一字的宣告低沉回蕩在臥房中,許久后,緞君衡停下聲音,重新緩慢卷好了卷軸,余音又過了半晌才歸于靜止。
魑岳、克災孽主、貪穢、剡冥和咎殃回想起了數萬年前他們受冊封時的情形,當初眾兄弟尤在一起,五人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竟是各自紅了眼眶,驟又收回視線,單手抱胸,俯首壓下哀悲,雄渾沉聲:“謹遵王令,共榮厲族!”
說完后五人又繼續道:“吾等代子遵令!”
質辛眸色發紅,過了片刻才閉緊了雙眸,澀啞出聲:“遵父令!”
曇兒、厲兒和佛兒顫抖著唇許久后才出了聲:“遵父令!”
幾人站起來后,佛兒顫了半晌嘴唇,終于抬眸還是看向緞君衡淚眼道:“娘雖然無事了,可正在昏睡中,伯父說至少也要十日方能醒來。”
緞君衡曉得她話中之意,沉嘆一聲,掃過他們四個凝聲道:“葬期不可改,天之佛……”
頓了頓,突然握緊了掌心詔令,負手轉向了床邊,俯身對著天之厲垂眸肅穆承命:“緞君衡謹遵王令,安定舊事,輔佐新王,泉安吾王。”
佛兒驟趴在了曇兒懷里,壓抑著哭出了聲,曇兒垂眸摟住了她的身子,一滴一滴落著淚,密語哽咽著安撫:“娘出了如此變故,爹也未曾料得。這葬禮……”
說著一頓,才又繼續道:“若娘帶著病體,爹定然是希望她不要參加他的葬禮。莫要傷心。而且娘沒有了記憶,參不參加葬禮都已無區別。”
質辛壓下了心底痛澀,向床上看了最后一眼,抬手輕拍了下佛兒的肩膀,等她抬起淚眸看向他時,凝眸沉啞道:“佛兒,你去通告各宮,為爹服喪!一個時辰后,皇極七行宮歸葬。”
佛兒急擦了擦眼淚,哽咽嗯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臥房。
曇兒怔怔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質辛沉澀了嗓音:“佛兒,讓她現在去做些事情,該能好些。”
曇兒聽了收回視線,低啞出聲:“吾明白。”
質辛這才力持平靜看向緞君衡和其他五人:“義父,叔叔們,你們回去準備吧。一個時辰后在皇極七行宮便可,命碑天葬,須提前用功力打開命碑下之門。爹的棺木,由我們四人負去。”
緞君衡頷首:“吾去寫信,通知龠勝明巒和善惡歸源,該告知蘊果諦魂準備了。天閻魔城吾即刻以靈術通告,讓他化和斷滅以功力風馳趕至。”
魑岳、克災孽主、貪穢、剡冥和咎殃關心凝視他們三個出聲:“讓魑肆他們幾個來幫你們。皇極七行宮有我們七人開啟命碑足夠,不必拒絕!”
說完,當即化光消失,各自回去準備。
質辛這才轉向緞君衡,點了點頭:“義父去做吧。龠勝明巒這里爹接下來的計劃,就從現在開始鋪排。”
緞君衡抬手輕拍了拍他的肩,刻意凝視厲兒和曇兒語重心長道:“從此以后,不再是孩子了,不可讓你爹泉下不安。若是愿意,可以與你們大哥一樣,喚吾義父!吾看著你們從小長大,私心已把你們當做與質辛一樣。”
說完溫和一斂衣袍,走出了房門,當即旋身化光消失。
厲兒和曇兒聽了本已止住的淚又流了出來,朦朧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后才收回了視線,質辛沉澀一笑,咽下喉間哽塞,張臂將他們二人往臂間一環:“有個義父照顧,爹能放心你們三個了!”
曇兒和厲兒抬手擦著淚,哽咽低語:“嗯!我們不會讓爹擔心的。”
兩刻后,王宮一陣陣喪鐘震耳聲中,緞君衡寢殿書房門被吱呀開啟。
腳步聲匆匆停在了書桌前:“劍綾風和靜塵沙見過宰相!”
緞君衡將剛剛書就的兩封書信,分裝進兩個信封中,分遞給二人凝沉道:“一封親手交給蘊果諦魂,一封交給野胡禪和渡如何,不得有誤。”
“是!”話音落后,二人收好信,滿眼沉重,離開宮殿化光急行而去。
緞君衡緊隨他們之后離開,眸色沉凝,急身化光去了荒神禁地神殿,本要直接趕往后殿,卻見一個祭司張望著他即將飛至的方向,當即破空而落,凝沉問:“大祭司在何處?”
祭司面色一松,急道:“宰相請隨吾來!”說著一手祭奠司祭之力,打開了神殿東南側的一道異門,“走這里進入!”
未幾,祭司將緞君衡帶到一處緊閉全是藥味的殿門前:“大祭司和王后在里面。”
緞君衡輕嗯一聲,見他離開后,哐當一聲便急推開門進入:“鬼邪,天之佛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