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內,天之厲聽到蘊果諦魂的腳步聲停下,纔不徐不疾睜開眼,淡淡俯視玉階下站立之人,沒有禮節性的寒暄,便毫不客氣冷漠道:“將佛鄉爲了她願意付出之代價說出。這次,你有兩次機會,若是浪費了,便回去爲她準備喪事。”
蘊果諦魂翻掌化光收起手中禪杖,看向他,平靜道:“至佛喪事不久後,厲族亦可以迎立新王了。”
“呵呵!”天之厲聞言忽然嘴角一勾,露出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淡化了眼底沉冷,卻比之方纔更能激起人之憤怒。在他面前誑妄之人除了天之佛,其他人都只是不折不扣的笑話,輕慢笑著片刻後,他收回視線,垂頭摩挲著拇指上王戒,卻是不再說話。
他不出聲,如此敵我交易情形下,其他人亦不會多言,王殿內霎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半晌後,殿內突然響起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嘆,只見天之厲淡淡擡眸,沉靜俯視蘊果諦魂:“佛鄉之人最擅長口舌之爭嗎?吾本以爲樓至韋馱的左膀右臂,吾所熟悉的蘊果諦魂,一直都是口舌木訥之人。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頓了頓,他再出的聲音,聽著隱約絲帶著絲錐心刺骨的深刻遺憾:“蘊果諦魂,佛鄉的戰鬥力若能像你口齒一般伶俐,也不會落得今日下場,吾厲族也可殺得盡興。”
“噗嗤!”咎殃不曾料到天之厲會說出如此褒貶不明的諷刺之言,也顧不得這敵我交易嚴肅場合,破口便笑出了聲,雙眼霎時放光,直直望著天之厲,全是崇拜之色。今天才知,大哥的舌頭比他的毒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剡冥一直都只是剛硬的眸色似乎也動了動,若無差錯,便是從不曾有過的笑意。
蘊果諦魂不爲衆人之反應所動,對上天之厲的面色,直接說出了此次交易內容,莊嚴剛毅依舊:“佛鄉可以放回毫髮無傷的魈瑤,爲你治癒身上奧義吠陀造成之傷。同樣要求,你爲至佛治癒傷體,並歸還奧義吠陀,放回恆沙普賢。”
天之厲聞言突然停下撫弄王戒的手指:“用兩樣東西換吾三樣?”
“呵!佛鄉真是好算計!”
說完後,便淡漠收回視線不再看他,“你還剩最後一次機會!”
蘊果諦魂一沉眸,面色看起來卻並無多大變化,皺眉沉默半晌後,便恢復平靜,沉穩看他,淡淡道:“開出你之條件!佛鄉全部答應。”你敢要,佛鄉便敢給。只怕你沒那個肆無忌憚的膽量。極端之時,不過魚死破罷了。
殿內衆人皆知天之厲最中意的交換條件是什麼,見他不問不聽,便敢事先答應,有如此膽魄,雖是敵人,卻也瞬間生出一絲欣賞之意,看著他的眼中少了些許藐視。
天之厲聞言才微微露出絲笑容,眸中現出滿意,緩緩轉向他:“你比樓至韋馱聰明多了。”
“至少不像她那般愚蠢,不可救藥!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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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突然一頓,面色又變得沉霸,睥睨眼神淡漠俯視他:“你並非天佛原鄉最高領首,亦無法代替樓至韋馱。說出來的話,在吾眼裡沒有絲毫分量,”
“這筆交易,吾只和樓至韋馱做,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交易時間、地點、條件,日後自有人傳予你知曉。”
蘊果諦魂未對他言語之無禮動氣,曉得他是要與天之佛靈識控制的恆沙普賢達成交易,便平靜收回視線,“告辭!”瞬間化光消失在了殿中。
天之厲佔據有利地位,條件之苛刻不想便知。他來過厲族,至佛便知別無他法療傷,交易時亦知該如何取捨,保全自己是重中之重,其餘都可後續再做圖謀。否則她必然是與天之厲強抗到底,絕不允佛鄉和蒼生損失分毫。此番目的達到,他回去佛鄉便可安心等待交易結果。
一刻後,宮殿內的一處院落,房門突然被無禮推開,如此熟悉的動作和肆妄氣息,閉著眼她也知道是誰。
恆沙普賢緊閉的雙眼微動了動,卻是不睜開,依然在空無被褥的硬牀上,打著禪坐,絲毫不爲進入之人所擾。有話他自然會開門見山直言。
天之厲對她之目中無人亦不生氣,反緩步走近,立在旁邊,耐心意味不明看著她冰冷無情的面容。
這副模樣,雖與樓至韋馱的冷漠有相似之處,但終究非她,若非她睜開眼睛,不過是一具毫無用處的屍體而已。恆沙普賢,你該感激樓至韋馱讓你這具廢屍,有了出現在吾面前的機會。
恆沙普賢不料他今日不似往昔開門見山,被他看得不耐,心底濃濃的厭惡翻涌,刷的睜開了眼,冷沉道:“有事便說,無事立即離開。”
天之厲忽然沉笑一聲,淡淡收回視線,翻掌一吸,一張本擺在窗戶旁的座椅,無聲移動到身後:“你之耐心,脾氣,比之蘊果諦魂差了許多,天佛原鄉怎會推選你做了它之最高象徵?”
毫無意義的廢話,只是,恆沙普賢眉頭一蹙,他不會無緣無故提起蘊果諦魂,刻意如此,只有一種可能,看著他的眸色倏然一冷:“天佛原鄉如何,你無資格置喙!”
天之厲並不生氣,反笑著繼續道:“連這口齒亦如你之秉性一般,極端至極。與你相比,蘊果諦魂著實溫和了不少。那種情況下,他都能隱忍不發。若換做你,卻該是另一番場景了。”
蘊果諦魂果然是來了這裡,“廢話省下!”恆沙普賢忽然散去了面上冷意,再現的全是與天之厲旗鼓相當的威嚴氣勢:“直說你之來意。”走至這一步,終究她之傷,她之命,只能靠眼前最痛恨,怒厭之人了。
蘊果諦魂應該已經與他談了條件,但他卻又來此,依他之性,絕不會是來告訴她結果,便是未達成,而要與她交易,好再一次羞辱她。
天之厲看出了她心頭所想,收起了笑意,巍然凝眸,淡淡道:“蘊果諦魂想要用兩樣東西,來換你之自由,你之安全,你之佩劍。你說,吾該答應嗎?”
恆沙普賢不需他明言,便已知蘊果諦魂提到的是哪兩樣,見他暗含嘲諷的詢問,冷笑一聲:“你若是答應了,此時便不會出現在這裡。”
“哈哈,知吾者,”天之厲輕笑出聲,“果然是你這個宿敵!”
說著突然一頓,說了句毫不相關之言:“你可知道,爲何每日吾都要來此與你交談?”
恆沙普賢不料他忽然如此,面上冷色微頓,一瞬的意識空隙間心中突然生出了本不該有的答案,微蹙眉便即恢復原來神色,淡漠威然看著他道:“享受羞辱吾的快感!”
“你在誑語!”天之厲面上笑意因著這句話一濃,不假思索篤定道:“共同的利益纔是吾與你交談的真正原因,樓至韋馱!這個利益是何,你心中明白得很。”
“放肆!”恆沙普賢突然厲色怒斥,她與他怎可能有共同利益!可笑至極!荒謬至極!心頭因著他之言陡然而起的無名怒火越燒越熾,竟壓都壓不下去,這在她還是頭一次出現,剛說完,才驀得發覺自己方纔心緒波動異常,一皺眉後,她又看向天之厲,沉威冷笑道:“與你相提並論,真是吾之恥辱。”
天之厲聞言垂眸看著拇指上王戒,第一次見屬於她自己的真實心緒波動,非爲蒼生和佛鄉,嘴角勾起絲意味不明的笑,眸底同時閃過一絲樓至韋馱未看出的威冷,便重新擡眸,看著她:“你今生註定要與吾相提並論,耐心享受這份榮耀。”
說完才繼續方纔中斷的話:“共同的利益,是你吾這次和平交易存在的基礎。你雖說了謊,但並不影響我們第一次的公平交換。”有了破綻漏洞的佛,便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佛了。樓至韋馱,屬於你吾之間的對決才真正開始。
恆沙普賢恢復了平靜,漠然莊嚴看他:“公平從來與你無關,不必再侮辱這兩個字。”
天之厲對她瞭然自己一切之言,甚是滿意,本只在嘴角的笑意突然瀰漫到了眼中:“樓至韋馱,吾之公平,便是厲族利益最大化,一切不符合此者,皆是不公平。”
恆沙普賢聽了驀地冷笑一聲:“好個公平。說出你之條件。”
天之厲卻是不言條件,望進她漠然又恢復無情無波的眼底,反道:“蘊果諦魂言,不論吾開出任何條件,他都可答應。”
恆沙普賢忽然散去了眸中冷意,帶著毫不猶豫的信任,莊嚴凝聲:“他之言便是吾之言。”
天之厲笑意中多了一分滿意,但看著她的眸中卻亦同時多了一分莫名的威嚴沉冷:“若非你今日之言,欺騙吾之罪,來日便要算在蘊果諦魂頭上。”
恆沙普賢已不訝異他會說出之言,淡淡看了眼他,噙著微不可見的冷笑道:“言而無信之事,只有陰險奸詐的你,和厲族方做得出來。”
“你又錯了!”天之厲笑意一濃,看著她的眸中,沉穩的不世王者之風巍然而現:他不徐不疾道,“吾未曾對族民失過信,族民亦不曾對他們的王和厲族失信。言而無信從來與厲族沒有任何關係。”
又是同樣的唯吾至上,天之佛靈識借體的恆沙普賢,倏然冷笑聲更濃:“苦境不需要你這樣的言而有信。”
天之厲巍然淡笑看她,言語中盡是一切盡在掌握的沉穩:“不論他們需不需要,吾都會讓他們需要的。”
恆沙普賢聞言眸中只剩下了一片絕意,天之厲非殺不可。
天之厲看出她毫不掩飾的心思,笑意不散反露出了濃濃的期待狂肆:“日後你可萬萬不可讓吾失望,否則,吾會忍不住殺你的時候添了不能盡興的怨恨。”
說完,緩緩卸下了王戒,平靜看她:“吾之條件很簡單,魈瑤要毫髮無傷回來,吾之傷亦要治癒。作爲交換,吾可以讓你痊癒。”
兩樣換一樣,她之命當真是價值高昂,恆沙普賢眸色異常平靜,並不詫異他會說出如此不公平之條件,只看著他,威嚴一凝眸,擲地有聲道:“可以。”
頓了頓,又繼續冷漠道:“但要治療你之傷,吾沒有奧義吠陀,無法進行。”
天之厲頓明白了她爲何篤定,他不會毀劍之緣由,微微笑了笑,突然說出了她未曾料到之言:“奧義吠陀吾可以原物歸還。但要用五氣傷吾不愈之秘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