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諾秋見他兇相畢露,立刻縮到了唐雪菲身后,只露出一雙機靈的眼睛注意著高庭宇臉上的表情變化;見自己兒子都把他老子咬受傷了,一陣快感涌入唐雪菲心頭,邊拍著夏諾秋的小腦袋邊表揚他道:“諾兒,很不錯,母親以你為榮!”
“你!你這是怎么在教育孩子?怪不得和你一樣瘋!”高庭宇有些氣結,一個唐雪菲就夠讓他鬧心的了,再加上一個小鬼頭,他的頭不想大都不行!
“我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干嘛要你在那里指手畫腳!”唐雪菲揚起臉氣勢洶洶的堵他道,高庭宇聽了,反而冷笑,說道:“沒有我,哪里來的諾秋!”
“搞清楚點好不好,又不是我去求你的,明明是你強迫我的!”一想到自己的身不由己、失于人,唐雪菲就覺得羞愧忿恨不已,而那個人竟然還敢提,搞得好像是自己巴著他似的!她唐雪菲雖然對美男不太有抵抗力,可是也絕不會被他給迷惑了去!
唐雪菲這一句的口沒遮攔,令一直在恭順的在旁邊低頭候著的王公公和幾個宮人想笑又不敢笑、無一不憋出內傷,他們才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在女人方面也有受到冷遇的時候,這種情況簡直是絕無僅有。
任高庭宇內涵修養(yǎng)再好,也忍受不了這種公然的指控,他就不明白了,這女人都已經孩子他娘的人了,說話還是這么的不經大腦!就算不知道顧及一下他作為一國之君的顏面,也要顧及她女人的臉面吧?連他都為之感到羞恥,怎么她好像還很得意的樣子?
唐雪菲當然覺得很得意,因為從高庭宇鐵青的臉色上來看,她又一次的挑釁成功了!要知道將高庭宇活活氣死可是她的終極目標!
“稟皇上,太后有事召見!”
若不是林嬤嬤來請,高庭宇毫不懷疑自己會將眼前這個女人關進正乾宮好好“虐”一番的,見她的嘴角已經揚起了勝利者的微笑,高庭宇猛然上前、雙手捧住了她的后腦勺,唇壓在了她的水潤朱唇上,在唐雪菲還沒來得及推開他之前,用牙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很快的松開她、揚長而去!
唐雪菲立刻拿出絹帕在嘴唇上重重的擦了一遍,雖然很疼,好在沒有流血,望著高庭宇離去的背影、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帶著諾秋往正乾宮去。
如果不是太后今日特意差人來請,高庭宇大概都忘了,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來給太后請安了,心里覺得十分內疚;太后卻神色無恙,依然和藹溫婉,將高庭宇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細細端詳了幾遍才笑道:“王公公說得果然沒錯,這才幾日不見,精神倒是比之往日好了許多!”
“母后氣色也好了許多,想是楚國使者送來的那些滋補用品效果不錯吧?”在母親面前的高庭宇,絕大部分都乖順的像只小綿羊,聽得太后受用無比,笑得更加開心,問道:“庭兒像是這幾日都沒有吃藥了,病也好了嗎?”
高庭宇一直都沒覺得自己那是病,無奈太后等人都太緊張他的身體了,才不得不吃給他們看。這會子唐雪菲入了宮,他也不愿意被她撞見,、受她譏誚,所以索性就沒吃了,好在胸痛也沒發(fā)作,這一來就連熟悉兒子的太后也約略猜到了他病的原因,才有此試探。
“嗯,身體好多了。母后,雪菲回宮了!”高庭宇沉吟半晌,溫言說道;太后的神色溫潤如故,只是看著兒子的眼神有更多的疼惜,抬手撫過他遠山似的剛毅的眉峰,輕聲嘆道:“母后已經知道了。聽說雪菲還帶回了一個孩子,是嗎?”
“那是我的親生骨肉,母后!”高庭宇有些緊張的說道,他知道母親不喜歡雪菲,害怕她在孩子身上做文章,便搶先做了解釋。
“庭兒,你想要納雪菲不是不可以,但是在子嗣這方面你可要慎重,因為我們不是普通人家!”雖然一向對兒子的話深信不疑,但是作為母親,她的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他的兒子就像他父親一樣太過深情,可惜唐雪菲卻不像自己——見到母親為自己擔憂,高庭宇不禁有些愧疚,伸手摟了摟她,親昵的說道:“讓母后這樣的操心,是兒子的不對。可兒子已經確定諾秋就是我們高家的骨肉,所以母后只等著承歡膝下就是!”
說實話,太后對唐雪菲母子一直都沒報什么希望,但見兒子如此堅持,只好作罷,強作歡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母后可使有福了,什么時候帶孩子來給母后看看?”
“母后真想的話,兒子明日就帶他來見您!”聽得母親開口要見諾秋了,高庭宇心中一陣歡喜,都忘了自己都還沒有將那個小鬼頭馴服,就連忙應了下來,直到走出了嘉寧宮,才猛然想起,心里有點悔意。
他急匆匆的趕回正乾宮,卻撲了個空,問了宮人才知唐雪菲和夏諾秋被請去了暢春宮,心里頓感不安。他從來就沒打算瞞著唐雪萊,只是為了顧及唐雪菲心里的那些疙疙瘩瘩才沒有張揚,沒想到唐雪萊還是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起駕,去暢春宮!”
他來到暢春宮的時候,整座宮殿一如既往的安靜,在外面候著的宮人們見皇上駕到了想要請安,卻被高庭宇制止了。
拾階而上,當聽到了時時傳出來的小孩子的怪叫聲才感覺到里面確實有人。高庭宇靜靜走進去的時候,見到兩個男孩子正在書桌前,悅臨手捧著書,被劃了一道墨痕的臉卻轉向身邊的諾秋,似有惱意;和他對視的諾秋卻一臉得意,正在說著:“有朋自遠方來,豈可不招待否?”
“你真是無聊透頂!”忍無可忍的悅臨終于爆發(fā)出了一句溫和中透露出怒氣的話,眼光瞟到了走進門來的父皇,眼睛一亮,起身微一弓腰道:“父皇!”
窗子邊上的那兩個女人聽到了悅臨的請安聲,紛紛轉過頭來,見真的是高庭宇來了,唐雪萊當先從木榻上下來請安,一雙本就明亮的眸子染上了幾許微紅,似乎剛哭過的樣子,聲音也有些喑啞,讓高庭宇下意識的看向唐雪菲,可是她卻像知道似地,立刻低下頭去,雙手無意識的玩弄著腰間懸著的那個香囊,好像沒有看見高庭宇進來一般。
“姐姐!”唐雪萊有些著急的看向唐雪菲,壓低聲音提醒她,唐雪菲依然玩兒著那個香囊,唐雪萊無法,只得對高庭宇解釋道:“姐姐初來宮中,想必還沒有習慣宮中的禮儀吧,望皇上不要見怪!”
高庭宇沒有做聲,只微微點一點頭,眼光再次的投放在了那個就差沒把腦袋埋到裙子里去的女人身上,冷冷說道:“戌時之前和諾秋一起回正乾宮,朕等你們。”只扔下這一句話,高庭宇就出乎人意料的離開了,將時間留給了這兩個只覺時光漫長的女人。
一個“等”字,就好比一把尖銳的刀子,將唐雪萊的心刺得絞痛欲死。她記得年少的時候每次和高庭宇一起玩耍、他有事要暫時離開的時候,唐雪萊就會對他說“我在這里等你”,結果是,有的時候他真的會很快返回來,然后就對雪萊說她真傻;有的時候她等了很久很久才被告知高庭宇已經回家去了,情緒就會一落千丈——她對他說了那么多的“等”字,可是從未聽他親口對自己說一個“等”字,即使更多的時候他在以實際行動做著證明。唐雪萊就天真的以為,那不過是因為高庭宇不屑于說那一個字而已,可是今日卻聽到了他那么鄭重的說他要等——苦澀的海水,一點一點的浸沒了唐雪萊的心。她不得不承認的現實便是,這看似一個短暫下午的等待,只不過是已經等了那么那么多年的一個縮影!
不知道何時,唐雪菲已經抬起了頭,正碰上了唐雪萊的哀傷凄苦的眸子,惶恐和疼痛立刻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心靈,迅急的下榻來,她一把抱住了渾身冰冷的唐雪萊,急切的說道:“雪萊,我不會去的,請相信我!”
“他是皇上!”雪萊的語氣帶著些悲和冷,瞬時又轉為了無可奈何,輕輕掙開了唐雪萊的手臂,“姐姐,說不在乎那是假的,但是妹妹更加在乎的是姐姐能不能找到幸福。恕妹妹說一句,天底下還能有什么人比得上皇上對姐姐的真心?”
“也許,這晉宮就是我們姐妹最好的歸宿吧!”唐雪萊幽幽的說道。
唐雪萊的悲哀,她的妥協,她的在乎,無不比抱怨嫉恨更讓唐雪菲難受,她想要找回以前那個笑的溫和天真的唐雪萊,她想要自己成為雪萊值得信賴的姐姐,沒想到她是離那個愿望越來越遠了——“高庭宇使我們唐家的仇人,我即算是殺不了他為唐家報仇,也絕不會做他的女人!”
雪萊有些怔然,如果是在以前,她可能就會替高庭宇解釋,但是這時候她真的沒有那個興致。
“雪萊,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和諾秋一起遠離宮廷。”唐雪菲很認真的說道。既然已經失去了報仇的決心,那么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離開這里、離開高庭宇,她的心才能夠好過一些:不管是于雪萊,還是唐家。
離戌時還差一刻,唐雪菲就帶著夏諾秋走出了暢春宮,見王公公竟然正候在門外。想必高庭宇沒有指望唐雪菲會乖乖聽話、自己回正乾宮,連唐雪菲自己也有些詫異她竟然要這么準時的回去。就當是正式告別吧——唐雪菲有些黯然的想道。
“娘,我們?yōu)槭裁匆犇莻€壞人的話?就在姨娘那里和悅臨弟弟一起玩兒不好嗎?”連幼小的夏諾秋都覺得疑惑了,他以為他們根本不用把那個他口中的“壞人”當回事兒的。
唐雪菲驀的停了腳步,低下頭來,幽幽的對著夏諾秋說道:“諾兒,雖然娘和他關系不好,可是他是你的父親,你以后再不許這樣子稱呼他了!”話說完,唐雪菲才突然間意識到也許就沒有以后了——沉重的失落感壓在她的心頭,放緩了語氣,對迷惑不解的夏諾秋說道:“諾兒,待會兒進去見到他,喊他一聲‘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