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真是知書達理,哪里像你姐姐,只知道闖禍搗亂!”高庭宇淺笑著說道,雪萊也笑了,輕輕地靠在了高庭宇結實的胸膛上,抬起星子般的明眸盯著高庭宇,用很不經意的語氣說道:“陛下,如今臣妾已然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可是姐姐仍然孤身一人,夏天過去就滿十六了;臣妾可否請求陛下,盡早為姐姐賜一門好婚事?”
高庭宇神情明顯一滯,似乎沒想到雪萊會突然提到這個問題,恢復了自若的神情說道:“若是你姐姐知道你這么的關心她的婚事,一定會十分感動得。”
“陛下可是答應了?”雪萊嬌聲問道,高庭宇低頭看著偎在自己懷中、一臉暖笑的雪萊,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天真溫柔,可是再捕捉不到往日明顯的膽怯和緊張,心下忽然一動,冷笑在完美的唇角浮現,可是話語卻格外的動聽悅耳。
“朕無法答應你。”
“為什么?”雪萊愕然。
“你有沒有想過,朕雖然現在只有你一位皇后,可是日后難免會有更多的妃子——你天性善良柔弱,必然不是那些悍婦的對手,所以朕決定給你找個幫手,這樣你和你姐姐就可以永遠相伴了!”
雪萊更加的迷惑不解,呆呆的看著笑的“高深莫測”的高庭宇,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他這是知會自己,他要迎娶姐姐入宮了!嫉妒和悲痛緊緊地攫住了她的心,無法呼吸,無法思考,面對笑的那樣魅惑人心的高庭宇,她只覺得他是那么的遙不可及!
“皇后似乎不樂意?”
“一切但憑陛下做主!”唐雪萊咬牙說道,可是她沒覺得是在咬牙,那分明是在咬心啊,咬的傷痕累累,還要強顏歡笑!
“謝謝陛下的關切!”唐雪萊強笑道,可是眼中閃爍的淚光卻分明出賣了她!而高庭宇卻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如果不是知道他視力絕對正常,雪萊真的會以為他是個瞎子,為什么總是故意的、“恰到好處”的來忽視她的感受?
“那好,你早些休息吧,明日就要啟程了,路上舟車勞頓,得蓄好精神才行!”高庭宇關切的說著,雪萊沒有從中感覺到絲毫的溫度,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直到侍女上前來小心翼翼的請她上床休息時,她忽然間“哈哈”笑了起來,苦澀,酸楚——
過了朔州,又到了忻州,這浩浩蕩蕩的威儀皇家隊伍,沒有駐進當地太守安排的行宮,而是駐在了野外,高家軍曾駐軍的地方。野外風光,一派自然,山間馳騁抑或者是林間漫步,都能夠讓人心中的陰郁一掃而空,變得愜意輕松!
八月桂花香飄十里,高庭宇扶著自己的母親在那棵樹下駐了足,以袖拂去了石板上的落葉枯枝,說道:“母后必然累了,坐下歇息一會兒吧!”
經歷喪夫之痛后的太后,雖然一如往日的賢惠端莊,可是明顯的蒼老了許多,她很努力的對著兒子擠出一個笑容,可惜連她自己都感覺到肌肉僵硬,看得高庭宇難過不已,然而臉上沒有絲毫的表露,只是神色更為的溫柔,扶著太后慢慢坐下。
感受到兒子如此貼心的照顧,太后心中驀的一暖,自責不已,打起精神信手拈了個話題來,問道:“近日雪萊看起來精神很差,你要多關心照顧她,畢竟流產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不僅是身體上的創傷、更多的卻是心靈上的創傷!”
“我會的,母后!”高庭宇順從的答道。
“聽說,你已經寵幸了唐雪菲?打算怎么做?她這些日子倒是安靜了許多——”輾轉幾回,太后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她看得出自己的兒子是真心的喜歡著那個女子,可是一想到那個女子隨時都可以傷害到自己的兒子,太后就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母后,庭兒已經遵照您和父皇的意見,尊雪萊為正宮了,現在庭兒想要娶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女人,可以嗎?”
太后從兒子的眼中看出了堅決,看似是在詢問她的意見,但是里面卻含藏著不可否決,讓太后心中一動,這眼神多么的像他父親啊,每一次他在為自己作斗爭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無可撼動!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先帝在娶她的時候所說的話,他用他的一生,踐行了那前半句,可惜卻終究失約了!
“唉——”太后悵然喟嘆,無可奈何的說道,“你要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謝母后成全!”高庭宇感激的說道。雖然明知道母后不會拒絕,但終于得到了母后的首肯,高庭宇的內心還是覺得安定了許多,又和太后隨口說了些有趣的奇聞異事,逗得太后不時發出笑聲,那氛圍,格外的愉悅感人——
夕陽下,遠離帳篷的茂盛的草地上,并肩坐著兩個天資麗質的女子,一個婉約溫柔、眉眼悵然若失;一個活潑好動、靈氣逼人。
“雪萊,那里是什么山?”唐雪菲伸手指著遠處綿延壯觀的山脈興致盎然的問道,唐雪萊淡然的回答道:“可能是太行山吧。”
自那日高庭宇來勸說雪萊后,雪萊不得已的主動找到姐姐冰釋前嫌,讓雪菲感動愧疚難當,因而打定主意一定要加倍的對雪萊后,見著她在路途當中心情一直都很低落,便努力的想盡一切辦法想要逗她開心,殊不知她越是這樣,雪萊越加的厭煩她,心情更糟。
“呀,到底不愧是名門閨秀呢,天文地理樣樣精通!”雪菲由衷的贊賞道,雪萊只當她是在拍馬屁,在心里嘲笑道,那不過是你自己孤陋寡聞、淺薄無知罷了!
“姐姐過獎了!”
“呵呵呵——”雖然覺得雪萊似乎一直都在敷衍著自己,但是想著畢竟是自己對不起她,雪菲也便釋懷了,看著威武雄壯的太行山,忽然間想到了那個清冷淡然的男子,那一日他指著埋沒在了云煙之中的高山對她說“兩個時辰之內爬上去”,那是什么山來著?哦,終于記起來了那是五臺山。
“雪萊,五臺山壯闊些嗎還是太行山壯闊些?”唐雪菲一本正經的問道,而一直都冷冷的唐雪萊終于被她姐姐的無知給逗得“哈哈”笑了起來,說道:“五臺山屬于太行山系北端,你說哪個壯闊些?”
“啊?這樣啊!呵呵——”見得唐雪萊終于展開了笑顏,唐雪菲也開心的笑了,“雪萊真是我們唐家的才女啊,讓姐姐都無地自容了!”
你確實應該無地自容,真不知道陛下喜歡你什么!雪菲的慨然長嘆,不自覺的就觸碰到了唐雪萊的心間,唐雪萊終于收了笑容,滿心迷惑的想著。
“雪萊,我想要進城!”
“干什么?”
“買些東西——”雪菲猶豫了一下,不太肯定的說道,她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在自己的妹妹面前。
“姐姐想要逃?”雪萊疑惑的問道,可是直覺卻告訴她,恐怕不會這么簡單;而唐雪菲自然不會告訴她真話,于是順著她的話說道:“正是呢,雪萊要不要幫我去向高庭宇請示?”
雪萊躊躇了一下,心里矛盾極了,一方面恨不得雪菲立馬在眼前、尤其是在皇上的面前消失無蹤;然而心里卻又生發出絲絲的不舍,畢竟她們是親姐妹啊!
最終,她狠下心來,握起了雪菲的雙手,裝作戀戀不舍、楚楚可憐的樣子說道:“姐姐,雪萊舍不得你!”
雪萊的親近,讓雪菲心頭一暖,真心以為她們姐妹又重新回到從前了,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笑的眉眼彎彎,嗔道:“雪萊真是沒用,姐姐又不是去死!”
雪萊乖巧的點點頭,垂下眉眼,憂郁的說道:“但不知道我們姐妹什么時候能夠再見?”
雪菲的心,忽然間被拉扯的生疼,想著雪萊如此信任自己,可是自己竟然在千方百計的籌劃謀害她的夫君——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這里離忻州城區相去甚遠,姐姐若真的打定主意了,我們現在就去見陛下吧?”雪萊說道,雪菲立刻同意了。兩人手牽手的往回走,找到了正陪著太后散步回來的高庭宇,請安過后,雪萊當先開口說道:“陛下,臣妾想要和姐姐去忻州城里買些東西,還望陛下恩準!”
“一會兒太陽就下山了,等你們到了忻州城天也黑了,到了太原再去買不成嗎?”太后關切的問道。
“這——”太后說的很在理,令沒有準備的唐雪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倒是唐雪菲忍不住的破口而出道:“不成!”
太后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唐雪菲;唐雪菲這才驚覺到眼前這人不再是什么高伯母了,她是太后,而自己剛才竟然傻到直接去頂撞她,看她這眼神,似乎對自己深刻的不滿,慘了——“既然皇后和唐大小姐興致這么好,朕也不便阻攔了——”
聽到這里,太后收了落在唐雪菲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解的看著高庭宇;而唐雪萊已經歡呼雀躍了,正欲象征性的謝謝恩,卻不料高庭宇又接著說道:“可是如今世道實在不太平,為了安全起見,朕決定和你們一起去。”
他臉上笑意融融,寫滿了叫“關心”的東東,再次的激起了唐雪菲的怒意,讓她有著極想揮拳頭的沖動,拼命的壓制著,深呼了一口氣,故作鎮定的說道:“這怎么成呢?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民女承受不起啊。”
旁的侍女侍衛們都在心里嗤笑著這個女子真是異想天開,他們都認為皇上此舉不過是掛念皇后;然而他們幾個當事人除了高庭宇之外,沒人笑的出來。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朕是擔心皇后的安危!”
口口聲聲說是擔心皇后,可是他的目光始終都聚焦到了唐雪菲的身上,而唐雪萊,就像是墻角里的小草,感受到了無人問津的痛苦。
想要打人罵人的沖動在心里瘋狂的涌動著,但是她的克制力越來越好了,雖然身子都在忍不住的發抖,迎著高庭宇充滿戲謔的目光,她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咬牙不做聲,生怕自己出口成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