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猛手中的棍子,與僧格林沁陣營的相比,是短了半截,但短半截又怎么了,一樣可以打人的。
這些棍子,應該也是八旗兵平素訓練用的玩意兒,都是上好的白蠟桿子,這物件韌性好,做棍是最好的材料了。
一米半左右的白蠟桿子,也在楊猛手里展現了它的性能,扭身甩棍,頭一個倒霉的,直接就被打的吐了血。
助跑加上巨力,楊猛手里的白蠟桿子,都快對折到一起了,第一個挨棍的倒霉蛋,八成是活不了。他挨了一棍,他身邊的那些人也跟著倒了霉,挨棍的這位一倒接連帶倒了五六個人,楊猛所在的位置一下就空了出來。
“殺!”
一聲怒吼,就是楊猛給他們的答案,隨著這一聲怒吼,楊猛一棍子捅穿了一個人,這下算是真的見血了。
第二位倒霉的,身后那血淋淋的白蠟桿子,成了恐懼的導火索,凡是看見這一幕的,紛紛丟下了手里的棍子,開始了跑路。
敗退,這敗字兒,可是會傳染的,楊猛當先的兩棍子,直接打散了軍陣前頭那一部分人的膽氣,變陣、膽怯、恐懼,瞬間就把僧格林沁的三牛錄人馬給擊潰了。
“前邊死人了,這是玩真的!”
恐慌由此而起,九百人想把恐慌傳遍了,只需要幾個眨眼的時間,由楊猛這邊開始,僧格林沁的人馬,開始四散而逃。
奪過了身后一個人的短棍子,把自己那根沾血的棍子,換了一手,楊猛一撤身,就變成了監軍。
“上!上!!上!!!照著腿上身上使勁,別他媽打頭!”
順風仗,綠營兵都能打,更別說這些八旗的精兵了,偌大的草場上,立馬就上演了,讓道光帝和隨侍的文臣武將,目瞪口呆的一幕。
楊猛的三百多人,分成了好幾十隊,追著打僧格林沁的九百人,而僧格林沁手下的九百人,也算是把丟臉這兩個字,詮釋到了他們姥姥家,一戰,八旗兵的連里子帶面子,全被丟到糞坑里了。
十幾個人,追著幾十個人猛揍,挨揍的那幾十個人,手里拖著棍子就是不還手,挨了一下或是眼看著被追上了,這些人直接就把棍子丟了,不是倒下裝死,就是跪地求饒。
“混賬!廢物!夠了!”
這滑稽的一幕,在道光帝看來并不好笑,僧格林沁是怎么敗得,他不清楚,但一敗涂地他是看的清清楚楚。
僧格林沁這一陣敗得比上一陣更慘,九百人啊!九百人打三百人啊!一觸即潰,道光帝不禁要問一聲:
僧格林沁是怎么了?
兵都是一樣的兵,將?一個傻子,一個精通騎射的蒙古王爺,這仗是怎么打的?
這要是打仗的話,八旗兵還能靠的住嗎?自己手下的這些滿蒙將軍王爺,還能靠得住嗎?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自己的三牛錄人馬,說散就散了,僧格林沁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剛要打馬去收拾敗軍,楊猛的短棍子卻杵到了他的馬頭上。
“僧傻子,這一陣你小子又敗了!楊老子的本事如何吶?”
“你……”
若是兩人還有些距離,僧格林沁一棍就能挑翻這個二愣子,可這么近的距離,他就不敢出手了,一旦被楊猛打下馬背,還得接茬兒受辱。
“圣上說了,混賬!廢物!夠了!你們倆都住手吧!”
一個細聲細氣的太監,給僧格林沁解了圍,兩人沒有馬上面圣,各自整理了隊伍之后,才匆匆的來到了道光帝的面前。
“得了皇上老爺子庇佑,楊三此戰完勝,一牛錄三百人,無一損傷!”
“皇上,小王還要與他再戰一場,這次馬戰!”
三個牛錄九百人,死了一個,重傷十幾個,輕傷不計其數,這樣的傷亡,直接就被僧格林沁隱瞞了,這血虧吃了,還不能說,他心里也憋足了一口惡氣。
“僧傻子,你當楊老子真是個傻貨啊?馬戰?楊老子不擅長,憑什么和你打?你腦子有病,楊老子的腦子也有病嗎?”
馬戰,扯什么犢子,僧格林沁是蒙古王爺,從小就玩馬,楊猛就是會馬戰,也不去啃這根硬骨頭,沒事兒找抽,那可真就是傻子了。
“夠了!僧格林沁,你是怎么敗得?”
本該是僧格林沁揚威的一仗,卻被他打成了他奶奶個腿,道光帝的心里憋著火,也納著悶,僧格林沁平時還是極為勇武的,怎么帶兵打仗就一觸即潰呢?
楊老三的武藝是不錯,可他也不是神人啊!他厲害是不假,可他那一牛錄的步軍和僧格林沁的三牛錄步軍,同出于步軍營,雖說楊老三換了一批人馬,可新組的雜軍,怎么就能一下沖散三倍于己的人馬呢?
“小王不知道!”
僧格林沁也在納悶呢!怎么就敗了,他還真不清楚。
“楊猛你是怎么勝得?”
看著僧格林沁訥訥的樣子,道光帝也有些厭惡了,本以為他是個悍將,沒想到比武不成,打仗更不成,連怎么敗得都不知道,真如楊老三所說,叫他僧傻子一點也不為過。
“靠皇上老爺子勝得唄!”
楊猛這一記馬屁,拍的準、拍的狠、拍的頂呱呱啊!道光帝的布滿陰云的臉色,一下子就燦爛了不少。
“靠朕?怎么個靠法?”
被楊老三拍了一記,道光帝的心里也順暢了不少,勉強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這位就準備問問楊傻子是怎么勝得。
“皇上老爺子許了賞賜,我那群人馬就有了精神,他們不是在打仗,他們打得是錢財和前程,打贏了有賞,這還不得玩命啊?當然,里面也有我的一些功勞。
將是兵之膽,當官帶兵就得事事為先,平時要吃好的喝好的,打仗的時候也要沖在前頭,先挨刀先殺人,你帶了頭,后面的哪個敢不玩命?”
楊猛的話,雖說直白但很有道理,道光帝聽了之后也是頻頻點頭。僧格林沁這一仗,敗得不冤,人家楊老三沖在前頭,他坐在后頭,九百兵士打仗沒有膽魄,一觸即潰也就可以預料了。
“那你為何不應了僧格林沁的馬戰之請呢?”
“啥?”
“僧格林沁要馬戰,你為何不接受挑戰呢?”
“哦……這個啊!我不怎么會騎馬,坨太大,云南的滇馬馱不動我。”
說自己不會馬戰,還不如說自己不會騎馬呢!弄不好,臨走的時候,還能從皇家弄幾匹好馬。
“嘿……你這小子,要是打仗的時候,遇上馬隊怎么辦?”
楊猛志慮思純,道光帝也有些喜歡這個傻小子了。
“找個地方躲著唄!兵書上說以啥長對啥玩意兒來著……”
“以己之長攻彼之短,你這孩子多讀寫書吧!”
楊猛設了個小套子,道光帝立馬就鉆了進來,這一互動,剛剛有些緊張的氣氛,就散了個干凈。
“對!就是這話!僧傻子,你能騎著馬爬墻不?”
“我……”
打臉啊!還是左右開弓的大嘴巴子,僧格林沁差點被氣昏了,楊家這個小犢子該死啊!
“猴崽子,討打!僧格林沁再說也是科爾沁郡王,你小子要對他尊敬一些,大伙兒私底下,都叫他僧王,你也得這么叫。
說說你遇上馬隊,怎么打?”
道光帝的興致,也被楊猛提了起來,佯怒訓斥了他幾句之后,又把話頭帶了回來。
“有城池,進城打!沒城池,往山上跑!沒城沒山,就挖溝鑄寨!他要是騎馬能爬墻,我沒招兒!不能爬墻,過來就是找打!
要是我也有馬騎得話,那馬戰就馬戰唄!”
一邊逗弄著道光帝,楊猛也沒忘了討些好處,從京師弄批好馬回去,繁殖幾年,也能弄出個馬群來。
“哼!等會兒就賞你幾匹好馬,都說你個猴崽子傻,可在朕看來,你這就叫裝傻,猴也沒你精明!”
見楊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道光帝也知道他想打秋風了,于是找來幾個太監,吩咐了幾句,這才接著問話。
“這么說,你在云南的戰績,都是真的了?”
“可不是嗎?比珍珠都真!彌渡、霽虹橋、永平、永昌,都是我第一個踏進去的。只是殺得人太多,林老虎不樂意了,弄了個狗屁不能帶兵的總兵官來糊弄事兒。
那老東西不是啥好東西,還讓我給他練兵,我在滇西練了三個月的兵,他又讓我給他練滇東的兵馬,這是把我當長工使喚呢!”
楊猛這話,又把道光帝給逗笑了,渾人也能用,林則徐不簡單啊!
“那你在永昌一共殺了多少人?”
這個也是道光帝比較感興趣的東西,林則徐在折子里直說永昌之亂業已平定,具體的傷亡人數,并沒有一個詳細的數字。
“反正很多吧?記不清了,永昌練匪三四萬,邊殺邊埋,誰知道殺了多少?反正永昌的亂子平了,哨練沒剩幾千人。”
“啊!死了這么多人?你帶了多少人?”
幾萬人的死傷,這也算是大戰了,看來林則徐瞞報,也是怕朝廷重用這個渾人楊老三啊!
“督標三千八百人,給了林老虎八百,我帶了三千!楊老子開戰,也是講理的,開戰之前,我就讓人喊過話了,督標進城,凡執兇器者,殺無赦!
反正看見拿著刀槍的,一律斬殺就是了!”
“你啊!倒是個粗中有細的,好好干吧!”
看來這道光帝,也有些厭惡殺戮,自己這話一說,這老頭子就想完事兒,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呢?
“皇上老爺子,您老可是答應了有賞賜的!”
“嘿!你這猴崽子,倒是個貪財的貨,行了,賞你個巴圖魯的封號吧!”
楊猛越是直來直去,道光帝越是高興,但高興歸高興,賞賜還是以虛職和封號為主的,云貴是林則徐在主政,政事上的東西,道光帝不會去過度的干預,用于不用楊老三,全看林則徐的,給楊猛封官的事情,道光帝是不會干的。
“謝皇上老爺子的賞,這事兒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你倒是個戀家的,等幾天吧!帶著你那二哥,一起回走,告訴你爹,他的心意朝廷知道了,朕也知道了。”
質子只是表態而已,這楊老三是個渾人,楊家老二留在京師不是什么好事兒,道光帝也就一道兒給打發了。
“皇上老爺子,那馬我是不是能多挑幾匹呢?我從小還沒怎么騎馬呢!”
“嘿!你個小猴崽子,這是要得寸進尺吧?”
“我家老爺子說了,讓我給您老留下兩艘輪船,這船雖說顛簸一些,但速度快,您老要是有個什么急事兒的話,也能快去快回!”
“嘿!好小子,和朕做起買賣來了,倒不愧是商家出身,應了你了!但選的馬匹,必須能馱的動你。”
沒了緊張的氣氛,道光帝也是逗弄起了楊猛,這云南的楊士勤不錯,有好東西沒忘了朝廷,他家老三要幾匹好馬,該給!
“那小子就給皇上老爺子辭行了。”
說完之后,楊猛也給道光帝磕了一個,算是辭行了。
“行了!記住!有本事也不要亂殺人,你這孩子性子直,賞你件黃馬褂穿穿吧!”
辭行的一磕,也沒算白費,又撈了一件黃馬褂。道光帝也真是有些喜歡這楊老三了,這孩子不錯,有孝心!要是再靈光點,就是件大器啊!
這趟秋狩,楊猛也算是滿載而歸,雖說得罪死了僧格林沁,但他一個統兵的蒙古王爺,在朝廷又能有多大的話語權呢?恐怕他的話,連穆彰阿的一個屁都趕不上吧?
在賞賜上,道光帝也沒吝嗇,一個封賞有功武將的健勇巴圖魯封號,落在了楊猛的頭上,這也算是道光帝對他的補償吧!
林則徐因為性情的關系,不重用楊老三,道光帝這邊給個好的封號,補齊了楊猛被林則徐削去的戰功,也算是沒虧待楊家。
坐著馬車去,趕著幾十匹寶馬回,再加上兩敗僧王的事跡,健勇巴圖魯楊猛一時間也成了京師的風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