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會不過是各大土司貴族扎堆朵康的一個幌子而已,正式的賽馬會開始了,而軍營的一座大帳之中,卻坐滿了川西的土司貴族,楊猛坐在上首,旁邊是駐藏的夷情章京楊毅,左手首尾做的是朵康土司,右手首位坐的是瞻對土司。
“事情辦得也差不多了,別的我就不說了,說說你們以后的安排吧!”
楊猛一開口就是虛話,川西的事情現在還不能辦,得等著朝廷的旨意,依照朝廷的旨意來辦理,能不對上朝廷,就不對上朝廷,這是現在大政。
這番話,也是楊猛對下面各大土司貴族的試探,敢冒音兒的,那就離著死不遠了。
“韋駝子留下,你的任務就是幫著朵康、瞻對還有昌都練兵,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之后,大軍開拔入法域,至于人手的安排,你自己看著辦!
朗加法王,你的任務也不小,安定川西、在各地募兵,疏通入法域的門路。
布魯曼,你的任務就是打仗了,先平川西,后入法域,你就是康巴人的旗幟。
至于昌都的諸位,咱們要在川西建立商號,少不了你們的幫襯。”
楊猛開口就是入法域,在座的可就不淡定了,法域豈是說入就入的?
“吉杰多吉,這事兒……”
“楊三爺,得三思啊!”
朗加和布魯曼都跟吃了個死孩子一樣,滿臉的喪氣樣兒,這雖說是件好事兒,可三個月就發兵,是不是倉促了?
“不是讓你們平法域,而是御外晦扶藩邦!
朝廷現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們康藏的貴族們就要擔起這個大任,藩籬失則惡狗入,你們要拿出康藏人的血氣與大愛。
廓爾喀,幾次犯藏,你們次次向朝廷求援,如今老子給了你們實力,到你們彰顯實力的時候了。
登疆、竺域、拉達克,都是大清的藩屬,現在局勢也不是很好,朗加法王,是這么個說法吧?”
這幾天楊猛也從朗加那里了解了一下藏西諸藩的情況,結果很糟糕,英吉利的爪牙已經伸過來了,而大清卻無暇他顧,任由各屬國被英吉利欺負。
不是楊猛急公好義,更不是他楊猛大義凜然,這么做是有目的的,一是為了平法域,二是為了練兵。
藏邊的地圖,楊猛細細的看過,易守難攻,幾條山谷峽谷,只要備上臼炮,那就是條死路,藏邊緊鄰印度,由著英吉利撒野,過不了幾年,想把他們打回去就難了。
練兵,絕對不能在國內練,那樣的話,就麻煩不斷了,打出國門扶持大清的屬國,雖說不一定能成功,但肯定會與英吉利交手,開戰!讓云南的新軍適應列強的陸戰,一批批的訓練云南的新軍,讓實戰來推動云南軍力的發展。
打贏了皆大歡喜,打不贏退守藏邊,扶持藩國也能加強藏邊的歸屬感,藩國都能扶持,就別說本國了,這是楊猛的一次實驗,如果成了,那才叫滿載而歸呢!
“只怕咱們出去勝不了啊!”
這次說話的是布魯曼,他算是有過實戰經驗的,但是對于出藏,他的信心不大。
“敗了就退回來,繼續練兵,練好了兵馬繼續打!記住!你們康巴漢子是有血性的,他們一次次的欺辱你們,雖說沒有打到川西來,可高原上你們同胞呢?
被欺負了找朝廷,你們也敢說你們是康巴漢子,丟人不丟人?槍炮彈藥我這里管夠,人手咱們兩邊出!
布魯曼,你說的那句話,三爺覺得不錯,死的人多了又能怎樣?咱們繼續生養!
人死了無所謂,但骨頭不能被打斷!”
楊猛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下面人的反應,年輕的大多握起了拳頭,但年老的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隨著大軍行進,咱們的商號也要遍布藏邊,好東西就要分給大伙來享受,咱們既掙了錢,還能改善上面的生活,多好?”
楊猛補充完這句,大帳里的大部分人才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二哥,出藏的事情你來辦,駐藏大臣那邊也不是沒好處,康巴的兄弟們打了勝仗,朝廷也會有封賞的。
至于開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完事兒!
大哥,你那邊的商號,也要加快速度了,這幾天和昌都的朋友們拿出一個章程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得有咱們的商號,咱們的商號,只有一個規矩,要什么有什么!”
楊猛畫了一個大餅,在場的人多半都笑了,這兩天,楊勇也沒閑著,一直在各大土司貴族之間游走,楊家云南商號的實力,大部分人是認可的,另一個輻射藏邊與川西的巨大商號,里面的利潤可想而知。
“吉杰多吉,入藏的事情,還得和兩大法王和四大噶布倫點頭,這事兒我自己做不了主!”
朗加猶豫了半天,才說出了這句話,入藏可不是小事兒,出藏更是天大的事兒,只怕上面的人不會同意。
“不點頭?事關藏人的臉面,事關一族的榮辱,他們為什么不點頭?
在座的諸位,他們不點頭成嗎?”
以軍力強壓,是快速平藏的手段,出藏扶屬國,那是站在了大義之上,由不得任何人掣肘,什么都有了,不怕高原上的人不就范!
“不成!”
血氣最足的布魯曼第一個喊了出來,大部分人也不甘示弱,紛紛表示支持。
“這不就結了?”
這邊剛說完大事兒,徐子渭就進了大帳。
“朝廷有旨,改朵康土司為朵康宣慰使司,原朵康土司朗加任朵康宣慰使,原昭覺縣裘時侖任宣慰副使,其他屬官由正副宣慰使任命!”
朵康的事情,有了這道旨意,算是走完了一段,朗加也算是幸運了,朝廷這是在試探啊!
“朗加遵旨!”
形勢比人強,朗加知道,即使當了這個宣慰使,自己也是個虛的不能再虛的傀儡,不接旨,那就等著吉杰多吉的怒火吧!
“好!馬上給朝廷上折子!”
削朵康土司為朵康宣慰使,朝廷那邊也是吊著膽子在玩,朵康一直游離于藏邊與四川之外,一個土司連年上貢,若是在其他地方也好,可朵康身處川藏的腹心之地,這國中之國,對朝廷來說也是如鯁在喉。
但乾隆年間的大小金川之亂,是個極大的教訓,朵康的實力,是大小金川的幾倍,萬一變亂,也是個天大的麻煩。
朝廷這次也是備下了明暗兩道圣旨,交給楊猛的剛剛宣讀了,在琦善那里還有一份,上面的內容也極為簡單,待遇依舊!
朝廷敢下第一道圣旨,也是得了楊猛的戰報,一戰屠戮朵康三千五百多精騎,生擒朵康土司朗加,這事兒楊猛提前給穆彰阿打了招呼,有了穆彰阿在京師抬轎子,才有了這戰戰兢兢的第一份圣旨。
至于裘時侖,則是交換條件了,穆彰阿也能理解楊家的布局,一多半的川銅,足以支撐滇銅幾十年了,讓裘時侖壓制朗加,也在穆彰阿的接受范圍之內。
還有一點就是楊家要謀求地位,必須要有軍功,楊猛是個二愣子,封不封賞都一樣,最主要的是楊士勤的官帽子和楊毅的官帽子。
對此穆彰阿也做了回應,楊士勤、楊毅俱都官升一級,而楊猛則是又多了一件黃馬褂,還有一大批御賜的物件。
琦善那個瓜慫,也是被成都將軍那丟人的一仗給嚇破了膽,這事兒本該他來宣讀圣旨的,可這個慫貨卻把事情推給了楊猛。
除了這些東西,那就是解散礦丁營的旨意了,礦丁營如此厲害,不論是在誰的手里,對朝廷都是個威脅,裁軍奪權,就是朝廷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楊猛依舊做他的騰越鎮總兵官,而一萬多礦丁營,卻被裁成了一千五,還不能回昭覺,這些人都交給了宣慰副使裘時侖,文官帶少量的兵員,這個是朝廷可以接受的。
解除兵權,盡快回云南,這是口諭!對此楊猛只是灑然一笑,該做的都做成了,即使朝廷不催促他,他也得趕緊回云南了,相較于藏邊和川西,云南的事情才最重要。
“朗加宣慰使,您是不是也該向朝廷和川督表示一下呢?”
表示順服,無非是上貢,攛掇朗加上貢,也是在試探朝廷,若是朝廷回貢,那這事兒就不完美,若是朝廷在品制上封賞朗加,那就代表朝廷真正的認可了他楊猛的戰功。
“這個應該!”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朗加的心里雖說有些不忿,但事已至此回天乏術了,憑楊家的實力,別說是朵康,就是三域合力,現在也斗不過楊家,至于以后,以后再說吧!
有了與楊二、楊三的聯姻,想必楊家也不會太過苛待自己,而且自己對楊家來說也是個重要的棋子,十幾二十年都有極重要的作用。
制衡布魯曼就是他的作用之一,楊猛對付布魯曼的手段他也看在眼里,只要布魯曼還在,他朗加的地位,就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之后的進貢,朗加是按照最高標準來辦的,正在舉辦的賽馬會,也搖身一變,成了敕封朵康宣慰使慶功大會,川督琦善、駐藏大臣、藏邊的兩大法王、四大噶布倫,都收到了邀請。
楊猛猜測,這川督琦善八成會稱病,琦善這官場老油子不在,避開了駐藏大臣,正好借機把新軍出藏的事情定下來。
議完了大事兒,就該是喜事兒了,楊勇與昌都兩家豪商聯姻,楊毅與朵康宣慰使聯姻,而楊猛則是三家,朵康的拉姆、瞻對的布日娜、昌都的索朗白瑪。
有了這一層又一層的聯姻關系,朵康、瞻對、昌都三大勢力,也被攪成了一團亂麻,這樣的聯姻關系,再加上韋駝子的一萬多新軍,保川西三五年不亂,還是可以的。
一場盛大的婚禮,在賽馬會上舉行,新郎是誰多數人不知道,楊家三兄弟都是一身的藏袍,楊勇帶著兩個,楊毅帶著一個,而楊猛卻帶了四個,一身藏袍的魏芷晴也赫然在列。
這場婚禮,老二楊毅是主角,這是他的正室,在這邊辦過一場之后,回云南還要再辦。
婚禮也是楊家彰顯實力的時候,一箱箱寶石,一箱箱金磚,楊猛大手一揮全做了聘禮,灑出去的東西越多,越能表現出楊家對川西的重視。
無非這些東西都是白來的,接下來的幾個月還會有更多,川西的小土司、小貴族,就是這些東西的本主,安定好了這幾個大戶,韋駝子接下幾天來要做的就是分兵蕩平川西北了。
賽馬會一完,川西的兵馬也要全部偃旗息鼓,進入各大土司的腹地,去訓練兵馬,三個月之后,他們的表現,才是楊猛最想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