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綠土,綠色的土。
有了條形石的界限,周陽再去對比兩邊的雜草,立馬就是驚喜連連——外面的草,雖說長得也挺密,但僅僅是比附近其它植物茂盛一點點而已。可界石以內同樣的草,不管大小還是多少,幾乎全是外面的5倍以上!
草,不關你的事。
那是不是說,這種綠色的土是一種高速化肥,可以促進植物的生長?周陽這叫一個欣喜啊,趕緊探測、開發這一個“化肥基地”。
面積卻是不大。
周陽順著界石逐一鋤撬,最終圈顯出來的綠土,長、寬都是3米左右。按照島上的“9規則”,相信必是9平米無疑了。可9平米有多大呢?9平米就相等於周陽現實中的小屋——放一張單人牀,擱一個小立櫃,再塞倆書桌電腦桌,基本上就別想轉身了。周陽心裡還想著,這“肥礦”今後得省著點用,別早早挖空了。
在他現在看來,這綠土是不可再生的,可不能讓那些雜草把有限的肥效給吸光了。當下暫停“百草園”與“內環河”的勞動計劃,用去5個多小時,精心又細緻地把圈裡圈外的草除了個遍。也是奇怪,圈外靠近“界石”的土地都硬得像石頭,圈裡的綠土卻是清一色的柔軟——比島上任何地方的土都要軟。
忙完這,又小心翼翼地提了半袋綠土屑,試驗性地灑到了幾株花生、土豆上。其中一棵小香樟上也灑了一小些,要知道,他現在可以是求“材”若渴啊。
本著研究比較的原則,又挖了一棵花生秧,一株土豆苗,移栽到綠土裡。然後看著綠盈盈的這一片光地,覺得空著有點點可惜,就把之前做香腸弄出的辣椒籽撒了上去。想來這些種子這麼小,也吃不掉多少土裡的營養。而且這一把近千粒的播下去。廣種薄收,說不定真能長出幾棵辣椒秧呢?
無心插柳,會不會柳成蔭?
……
然後又吃了點點飯,去那邊選好址的“百草園”,把戒指中的小花小草都種了上去。種到薄荷、金銀花,周陽一時心血來潮,又一樣栽了兩小株到綠土上。
接著。在離島中央約莫200米的位置,象徵性的挖了挖“河”。當然要確切的說,他現在挖的應該叫“溝”,還是那種很淺很窄的小溝溝。好在鋤頭越用越霸道,僅僅3個多小時的時間,周陽就挖出了一條寬約30釐米。深近20釐米,縱長達50多米的弧形“小河”。
就算是奠基儀式吧。
但以目前這挖掘速度,再考慮到鋤頭升級的因素,一個人挖出一條河,並非傳說。
天又黑了。周陽對著鬧鐘計算了一下時間,現在外面大約6點25分,恩恩。還可以再睡一會兒補充體力。
睡前吃點東西,卻只剩下一塊臭豆腐,二三兩白米飯。想吃香腸,可柴都已經燒完了,只能望“腸”興嘆。於是又不得不調整了一下外面的計劃——土豆先別買了,先留著錢買口小鍋。另外明晚去一下濱江路那一帶的荒樹林,撿點廢柴進來燒。
就調好鬧鐘,烘了棉絮。湊合著睡一覺。
再等六小時後醒來,皓月當空,夜色如水——周陽那獨守24餘年空襠的小二哥,又已經是無語凝噎,淚流滿面。日之,怎麼沒印象?
春夢了無痕吶。
只得匆匆換了條內褲,出去之前。點上蠟燭再巡察一遍島。
卻沒有多大變化。
特別是“試驗田”這邊的花生、土豆與小香樟,撒與沒撒綠土屑的株苗幾乎都一樣。而且不知是不是月色下、蠟光裡辯不清顏色的緣故,周陽怎麼覺得那些原本純綠的土屑,好像變成了正常土壤的褐黃?
唯一欣慰的。就是圈裡那一小片綠土本源了。移栽上去的幾株花生、土豆、薄荷、金銀花都活了,但或許是時間太短,它們的變化都還不太明顯。再湊近蠟燭一看,好像有幾粒辣椒籽已經長出了螞蟻大小的細芽……
周陽對辣椒的生長週期也不瞭解,只是略感欣慰,卻沒時間朝其它方面多想。然後就四指相扣,四指相連,兩個大拇指相對……
回來了。
時間7點12分,已經過了和吳璐約定的“迴避時段”,又比他們起牀的時間提前了一點點,可以放心洗漱了。出到客廳,果然沒人。周陽趕緊閃進廁所,撒了一泡尿,接了一桶水,順手把那條夢遺的內褲搓了搓。完事了開門出來,哪想門口悄無聲息地佇著一個人!再擡頭看看他的臉,他媽媽的天啊,鬼!!!
藍醫現在的樣子,比恐怖片裡的鬼還可怕。
如果說,周陽昨晚看他憔悴的樣子,覺得這老好人像是一天中老了10歲;那今早晨,29歲的藍醫感覺則像是一夜間老了50歲——都快死了。你看他頭髮還好,花白點綴,主打的還算黑頭;可那眼睛,完全像死人一樣地陷了進去,灰濛濛沒有半絲神采;那臉色,慘白如殭屍,連半分人氣兒也沒有了。還有佝僂著的背,顫巍巍的腿,青筋裸露的枯瘦雙手……
“藍醫?你別他媽嚇我啊,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生什麼病了?”
“沒,沒事的……我已經自己好了。”藍醫艱難的咧嘴一笑,那模樣,竟差點把周陽給嚇哭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沉痛打擊,把好端端的一個大男人給摧毀成摧毀成這樣了啊?!周陽又試圖安慰勸解了兩句,但藍醫卻是什麼都不願說,只得嘆息著先作罷。但於內心深處,他卻愈發渴望自己早日變得強大起來,去幫幫這羣掙扎、糾結中的難兄難弟。
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或許只需一小筆,就能徹底改變他們的人生。
就比如說藍醫。
如果你給他租間清靜的屋子,幫他報個牛逼的考研班;再白金黃金補著腦,山珍海味養著胃——到時別說復旦,就是清華北大他都能上!而等進入了夢寐以求的高校深造,以他從骨子裡對醫術的熱愛,以他絕不虛僞的古道熱腸。今後肯定會是一個普世濟懷的好醫生!至於他那因事業而窩囊廢的愛情,自然也會隨之柳暗花明,煥然一新……
其它人也一樣。
……
洗漱完畢,去樓下菜市場那家雜貨鋪——周陽是猶了又猶豫,最終還是花去25塊錢買了一口小鍋。然後找了個無人的巷口,把鍋放入戒指中;再小跑著去418車站,乘公交去解放碑上班。
又見到了樑小婉。
樑小婉今天綰了長髮。穿一件紅色碎花連衣裙,怎麼看怎麼美……不過因爲週一上午事兒太多,兩人也沒功夫眉目傳情,至多也就是QQ上發幾個圖片表情。直到11點半,正事兒忙得也差不多了,樑小婉這纔開始問:“老周。我們中午吃什麼呢?”
吃雞毛,周陽兜裡總共就17塊2,連叫兩份快餐都TM不夠。
“我減肥,你自己去吃吧。”拷,好狗血的藉口。
“啊啊啊,你個大男人,長得都跟竹竿似的。還減什麼肥?”
“我沒味口,不想吃。”不想吃纔怪,他腦中正設想著一會兒去買幾個饅頭。
“沒關係呀,你看著我吃,流點口水說不定就有胃口了。”
“……”
周陽何嘗不想與美女共進午餐呢,但乾癟的錢包在那裡,怎麼吃?也不是沒想過告訴樑小婉實情,向她借點錢先吃了玩了再說。反正以後不差錢……但心裡總有一絲絲彆扭,總擔心這樣一來會影響他在她心中的評價。會不會是,樑小婉這兩天來時冷時熱的情調,把周陽給“玩”出了愛情憂鬱癥?
只有先忍忍了。
兩人QQ上正糾纏與反糾纏著,兜裡的手機來電震動了。周陽掏出來一看,是以前大學同一寢室的室友,老四。老四是個營銷狂人。畢業後就去了滬城,在那裡一家家紡公司混得風生水起,據說光去年就撈了20多萬。
差距啊。
老四說,他出差來了渝城。晚上要找幾個朋友聚一聚。周陽“哦哦”又“哈哈”,卻沒馬上說要去——
畢業兩年了,兩年來這種同學聚會他參加過不下十次,卻幾乎是一次比一次更讓他窘迫自卑。前幾回,周陽勉強還能結個賬買個單,跟人談笑幾段大學裡的快樂時光。但越到後面,他的位置就越角落越邊緣。往往是別人高談論闊著股票、洋酒、別墅,他一個人陪笑著喝喝酒,吃吃菜,搗搗自己那部諾基亞3100的破手機。往往是別人揚著脹鼓鼓的錢包,爭相說著“我來,我來”然後招個的士去賓館;自己則步行幾條街街巷巷,去找夜公交的指定站點……
所以到了後面,再當有人拉他參加的時候,周陽都是“不巧”、“有事”、“正忙”、“那你們玩得開心”,能推的都一概推掉。但今天約他的是老四,兩人以前可是球友,兄弟義氣沒得說。雖然畢業後這聯繫就少了,關係也淡了,但再怎麼也是“曾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不用和他拐彎抹角。
“那,那個,老四,我這月工資還沒發,可能……”
“說那些,單我全買,只要你人過來就行。”
……
那就去吧。雖然現在身上沒錢,但眼看著好日子就要來了,也不用太自卑。
放下電話,周陽心裡就盤算著今晚去KTV一定要唱兩首,得先練練。還有錢只剩這麼點了,買饅頭他都覺得浪費,午飯吃什麼呢……要不,乾脆等下去島上吃香腸?
想到這裡,想到狗肉香腸的美味,周陽忍不住就要和樑小婉分享了:“下班後等我半小時,到時請你吃我的香腸,一個字,香。”信息都發出去了,這才發現有歧義,忙窘窘地補充道:“是真的香腸,你不要想歪了。”
樑小婉一時氣結:“本來沒想歪的,現在被你給說歪了,不要不要,堅決不要……哼,你吃你自己的臭香腸吧,本小姐去鄉村基吃‘金香排骨’……”
也好啊,這樣又可以在島上多呆幾小時了。
……
到12點,先去了趟公司廁所——可那也太簡陋了些,坑與坑的隔板才半人高,不保險。於是就去了大都會——那裡不僅每個坑位都是封閉的小單間,而且清掃得也挺乾淨。
沒有馬桶坐,也沒關係。
有了昨一晚在島上坐磚墩的經歷,今早一出來,周陽就往戒指中放了一張塑料凳。這下拎出凳子坐上,對一對時間,再四指相扣,四指相連……
島上正是清晨,大霧,有一點點冷。周陽也沒急著去巡察小島,而是先在茫茫霧色中吊了吊嗓子,練唱了幾首許巍、信樂團、迪克牛仔的主打歌。然後又摸索著去了“竈”邊,洗好了鍋,添上了水,連香腸也都放進去了——這才突然想起還沒柴。
日啊,別人都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到自己這卻成了“宅男耐何無薪之腸”……倒也不是沒辦法,只是把“綠草”烘成“乾草”太麻煩了些,爲幾根香腸費去兩三小時,多不值當。最終還好,周陽選用了一個節約時間的折中之策。
先還是得烘出一小堆乾草,然後把“牀”下墊的蒿草也取了出來,加上東拼西湊的一些枝枝葉葉,準備就續。接著連水帶腸的把鍋放入紅色方格,用裡面的溫度儘量熱一熱。再等20分鐘後取出來,裡面的水差不多也燙了,這才架到“竈”煮沸燒開……
費盡千辛萬苦,一個半小時後,終於是大功告成。好在香腸不鹹,哪怕沒有主食,周陽蘸著開水吃了兩截,也沒覺得太齁。
剩下還有煮好了的四截,周陽用刀切了裝進小盆,存入白色格子中先凍著。於心裡,他還在惦記著要把這美味和樑小婉分享。還在幻想著她吃東西時的可愛表情,意淫著她說“老周你的香腸好好吃喲,我還要”的話,哈哈。
吃飽了,霧氣也散去不少,恩老規矩,溜一溜島。
“試驗田”這邊,雖然幾種作物都能看出一些小小的生長變化,但很遺憾——綠土屑完全變成了普通土壤的褐黃色,卻沒給植物帶來任何影響。
“是施肥量不夠多,還是它們只有在圈子裡才能發揮作用?”周陽心下疑惑著,就啓了步準備先去島中央看看。但是,可是,這是……等他來到那片綠土,透過蒙濛霧氣看向那上面的植物——
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