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湛按著太陽穴,在美國商務會議經常開到凌晨三四點,加上從紐約飛回來一路上十三四個小時,點燈熬油也不過如此。
廚房里傳來濃濃的煙火氣,不需要刻意,就可以看到開放式廚房里那抹忙碌的白色身影。
她肯定一邊往炒鍋里放食材,一邊詛咒他。
如星辰般漆黑的眸,莫名涌上點點笑意。
從前以為她倔強的性格討厭,原來其實是喜愛,自己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所以把自己看到聽到的都當成是借口。
七天,距離。
從相遇到離別,從離別再到重逢,一切的一切都像命運的一個局,而他不知不覺早已深入彀中。
她硬要一個答案,那么這就是他的答案。
她忙活了許久,端出來的都是些清粥小菜,美其名曰,他剛下飛機不能大魚大肉,為了他虛弱的腸胃著想,就要口味清淡些。
杜千雅以為雷湛的個性,一定要嫌棄飯菜寡淡,誰知他卻甘之如飴,這讓原本已經準備好了說辭的杜千雅竟有些微微的失望。
她折戟沉舟,他卻高舉天下太平的大旗。
“手藝不錯。”雷湛不經意地說道,吃得津津有味,冰冷的面容也因此生動了起來,在美國不是牛扒就是漢堡,他早就吃膩了,現在就是白飯咸菜他也覺得美味。
他破天荒的夸獎讓她哭笑不得,到底是他太容易滿足了,還是她想多了。
“老爺夸獎,丫頭愧不敢當。”她淡淡開口,她還沒到被男人夸一句飯好吃就忘乎所以的地步。
即使這個人是雷湛。
“哼。”他只冷哼,也許飛機的疲勞讓他戰斗力也下降了,他現在還不想跟她爭一時的口快。
當然,雷湛也不會覺得杜千雅這樣賭氣式的回應會很可愛,他和天底下絕大多數的男人一樣,覺得她聒噪和反應過度,不過分貝還在可以忍受的范圍之內。
吃過了飯,杜千雅收拾碗筷,手卻被雷湛按住。
杜千雅瞪了雷湛一眼,無聲抗議,雷湛這大爺太難伺候了,她很自覺地又煮飯又洗碗,這樣他還不滿意?
“又怎么了?”她不耐煩地看著他。
“我去。”他道。
我去?
他說的是我去洗碗的意思,還是我切……
杜千雅被雷得外焦里嫩,一雙水眸興味十足。
“你的意思是?”杜千雅勾起唇角。
“你再啰嗦一句,就去洗碗。”雷湛蹙眉,臉上一片黑云。
“那這些就麻煩你了。”杜千雅迅速地抽回手,沖著雷湛甜甜一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碗碟。
難道雷湛真的轉性了?還是被雷劈中了?
不管了,杜千雅按了按肩膀,忙活了一天,她也累了,真想好好休息一下。
杜千雅轉身想要上樓回房間,腳剛踏出一步,身后一個惡魔般的聲音就應聲響起,“你也一起來過來。”
“什么?”杜千雅沒明白過來。
“給你個機會觀摩。”他將碗筷收拾起來,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說她要是敢不跟過來就死定了。
觀摩?
她又不是五歲,洗碗還需要觀摩?
靠之。
他大爺洗碗,她也要寸步不離?
杜千雅暗自腹誹,無奈地跟在
他的身后,一起走進廚房。
雷湛的動作慢吞吞的,杜千雅在想他是不是故意的,她站的腳都僵了。
好不容易等他結束了,杜千雅覺得這簡直比自己洗碗還要累。
“記住,以后洗碗就這么洗。”雷湛淡定地說道。
其實他不愿意承認,他只是想和她呆在一起,她卻只是想逃,避他唯恐不及,讓他心里十分窩火。
“哦。”她不屑一顧地回應,忙不迭地說道,“沒事我回房間了。”
杜千雅看他沒說什么,就轉身離開,雷湛則跟在她身后,在她身后釋放小宇宙,讓杜千雅渾身的肌肉都僵硬起來。
杜千雅數著臺階,一、二、三……這樓梯真長。
“我離開這段時間,你就沒什么要問的?”他在她身后意味深長地說道。
“呃……”杜千雅數臺階的動作一頓。
有!很多!
但是,有些話她不會再主動去問。
如果他想說,她洗耳恭聽,他不想說,那也隨便他。
她的主動只此一次。
他傲嬌,她更驕傲!
“問什么呢?”杜千雅思考道,“美國天氣怎么樣?路上塞不塞車?飛機上氣流正不正常?好像要問的還挺多的。”
她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你很清楚我想說的不是這些。”雷湛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是什么?”杜千雅故作無知。
“你自己說過的話自己不記得?”雷湛的眸子危險地瞇起。
“要不你提醒我一下下?”她回頭,眨了眨眼笑道。
“杜千雅!”雷湛咬牙切齒,“你嚴肅一點!有這么好笑嗎?!”
杜千雅只覺得這句話從雷湛口中說出來,顯得特別滑稽。
這話聽起來太氣急敗壞了。
這不太符合他雷湛一貫的行事作風啊。
雷湛氣急敗壞的時候一向是動手不動口的。
雷湛的大腦一定漿糊了。
恩,就醬紫。
“這樣可不可以。”杜千雅深吸一口氣,表情收斂,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看在雷湛的眼里,簡直就是紅果果的挑釁。
雷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然后目光一寸寸地沉了下去……深了下去。
“不如我換個方式提醒你……”雷湛話音剛落,附身就吻住了她。
原本只是想懲罰她的裝傻,結果卻變成了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雷湛,我想起來了。”她驚叫。
“晚了。”他淺笑,加深這個吻,在她開口的一瞬間,靈巧的舌尖鉆入,糾纏著她的丁香小舌,攫取她唇際的美好,一只手握住她的腰際,將她抵在墻上,整個身軀緊緊壓著她。
人家說,小別勝新婚。
他這是新婚,又小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杜千雅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只剩下感官的刺激一波波的涌上來,身體不受控制的悸動,沒有一處不敏感。
他的吻灼熱著她的肌膚,讓她分不清是血液在燒,還是他的唇溫度太高?
這種感覺她想抗拒,卻渾身無力,似乎只有迎合她,才能讓她突然出現空洞的情緒填滿。
“這就是我的答案。”他黯啞著聲音,卻越發的誘人沉淪,舌尖勾勒著她的耳線,溫熱的
氣息貫穿五臟六腑。
“啊?”杜千雅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別鬧了,快點放開……”她四肢無力,卻想要推開他,反被他將雙手輕易反剪在身后。
他讓她動彈不得,卻誘哄道,“這個答案……滿意嗎?”
這是什么答案?
一個吻,就是答案。
杜千雅淚了。
“我沒你那么高的領悟力。”她沒好氣地說道。
“那還要好好調教。”他低語,大手探入她的毛衣,在她的肌膚上來回游走,細滑的觸感讓他無比流連。
“我懂了,你可以放手了……”她急促地說道,但愿他住手。
“你懂什么了?”雷湛的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感受到她身體的本能反應,漆黑的眸子幽暗無邊。
她不敢說,怕自己到最后自作多情,反而像是一個笑話。
“我們只是契約關系,可是現在你這個樣子,連契約也不存在了。”她呼吸不穩,他說過不碰她,可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掠奪她。
“你說什么?!你就是這么想的?”雷湛手上一個用力,恨不得掐死她。
她把他當成什么人了。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想得也太容易了。
雷湛火大了,緊緊盯著她,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杜千雅,你腦子進水了,敢這么跟我說話,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雷湛氣怒攻心,一股無名火越少熾,可是心底不知為何,竟掠過一絲莫名的失望。
該死,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這個女人,她到底想要什么?!為什么他就是猜不透!
杜千雅快把嘴唇咬破了,那么她該那么想?
“雷湛,我想我錯了,那個什么狗屁答案,我忽然覺得根本就無所謂了。”她直視他的眼睛,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真是膽色俱佳。
雷湛的怒吼喚醒了她,讓她看清楚了她和這個男人之間的差距。
先前是她執著了,太傻,非要求一個答案。
她和雷湛根本就沒有以后,在乎這一時又有什么用,越看越像個怨婦。
“杜千雅,有膽你就再說一遍。”雷湛掐住她的脖子,怒火已經到了瀕臨爆發的關口。
氣氛一下子冷凝成冰,只剩下兩個人急促而紊亂的呼吸聲,像是兩根緊繃著的弦,再一用力就要扯斷了。
兩個人就這么膠著著,心火四濺。
杜千雅黑白分明的眸子倔強地望著他,就是那種讓雷湛用愛又恨的目光,將雷湛的思緒拉回到了多年前。
十八歲那年,他的愛恨,也曾經壁壘分明,非黑即白,直接而強烈。
那一天,大哥正式接掌家族企業,意氣風發,他在空無一人的校園操場上狂奔,揮舞著手中的襯衫,在大雨中嘶吼,為什么媽咪走了,就連外公的企業也要落入那一對母子的手中!
她找到他,在大雨中擁抱他,那個發瘋的夜晚,是她用溫暖喚回了他的理智。
雨水澆在兩張青春而慘淡的臉上,他固執地問她。
如果我一無所有,你還會愛我嗎?
那個時候的他,卻不知,他不只是在試探她的心,他還在試探愛情。
愛情,怎容得下他這般的試探。
所以他敗了,徹徹底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