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擎墨接到電話的時候,有一瞬間的發懵,千念哭哭啼啼的說著話,讓他的腦子嗡嗡嗡響成一片,捏著手機的力道毫不自知的又加大了幾分,他身形晃了晃,才勉強能夠說出完整的話,“念兒……你說什么?”
念兒說的話,每一個字分開來他都知道,可組合在一起,竟讓他覺得晦澀難懂,就連只是聽一聽,都有可能天崩地裂。
“嗚嗚嗚……爹地,媽咪被車撞了……”
“流了好多血……”
隔著電話,夜擎墨幾乎都能聽到救護車發出的嗚哇聲,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只覺得全身血液都要在這刻停住,“在哪兒,你們在哪兒!”
他瘋了似的沖電話吼著,整個人飛快的朝車庫走去,電話那頭的千念被他這突然的暴吼嚇的一個顫栗,斷斷續續的報了醫院名字。
夜擎墨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掛斷電話,只跟失了魂魄般去發動車子。
夜諾聽到這響動急匆匆從樓上跑下來,“爹地……”他大叫著追了上去,可夜擎墨根本沒有聽到,只是機械地將車駛向了千念說的醫院。
這樣的爹地讓夜諾十分害怕,他勉強鎮定的摸出手機想給媽咪電話,卻發現一直沒人接聽,這個時候,夜諾淡定的小臉崩不住了,慌不迭的鐘離這個干媽打電話。
夜擎墨心急如焚,連闖了幾次紅燈,才堪堪在最快的時間里趕到了醫院。
這個時候千色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季非凡虛弱的靠在椅子上等著,千念眼里窩著兩泡眼淚,緊張害怕的來回踱步。
一直以為這不是真的夜擎墨被一幕瞬間擊倒,他的身形晃了晃,猛地扶住墻壁才能勉強撐住身體,“念兒……”他盯著亮著的手術燈顫抖著唇喚道。
千念大叫一聲爹地,飛奔著撲進他懷里。
夜擎墨被他撞的連退了一步,才勉強站住,他將千念狠狠慣進懷里,一顆心忽上忽下,眼中光芒暗淡下來,心中全所未有的茫然,就連季非凡這個礙眼的情敵在這,他都沒了反應。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千色會這樣出現在手術室里,而他……卻只能無助的呆在手術室外面,連握一握她的手都做不到。
等待是如此的漫長,長到讓他的心都開始荒蕪。
不久之后,獨孤和鐘離帶著夜諾匆匆趕到,看到夜擎墨魂不守舍的樣子,都有些沉默。
獨孤走上前,給了好兄弟安慰的一個擁抱。
夜擎墨這才回過神,他呆呆望了眼依舊亮著燈的手術室,深深吸了口氣,將懷里的千念推入獨孤諾懷里,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對,我要那段路上的監視錄像……”
“別跟我打官腔,我知道你有!”
“人是在你的管轄范圍內出事的,撞的人是蓄意謀殺,查不到?呵,那你看來是覺得這位置坐的多余了……”
冷冷的說完,夜擎墨再不廢話,掐斷了電話。
“你懷疑是誰?”獨孤諾將哭成淚人兒的千念送到鐘離手里看顧,自己走到夜擎墨身邊。
“夏家,很有可能。”最初的慌亂過去,夜擎墨迅速冷靜下來,夏朗雖然被他們送進了監獄,但夏家還在,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恨他和千色,動不了他去動千色,十分有可能。
獨孤諾點點頭。
夜擎墨想了片刻,卻又冷冷笑了,“還有一個人也有可能。”
獨孤諾皺起眉頭,一時沒想到還有誰和千色夜擎墨有仇。
“林家那位小姐,已經快成神經病了。”夜擎墨說這話時臉色冰冷,眼中的寒意飛快的閃過,“她對季非凡的占有欲已經焦灼了她的理智……”他緩緩說著,轉過身同慢慢站起身的季非凡對視。
季非凡的眼瞳幽深,眼中有些沉痛和意外,他搖搖頭,“林蕭不會這么瘋狂。”
夜擎墨冷冷哼了聲,低頭同獨孤諾幾乎關注千色車禍這件事。
很快,那邊就送來了車禍的錄像帶子,而這個時候,千色的手術并沒有結束。
夜擎墨有些煩亂地扯扯領帶,和獨孤諾一起追查那白色車子的所有者。
只是查得的結果卻表白,這是有心之人所為,車子是新車,沒上過拍照,售出新車的人回憶,只說是個戴著墨鏡的人來買的車子,一查留下的信息,根本都是假的。
夜擎墨摔了手機,只給人一個字,“查!”
獨孤諾和季非凡也分別給家族加了壓力,紛紛追查這個幕后黑手。
而千色的手術,在經過了10個小時后,那手術燈終于暗了下來,手術室被人從里面推開,主刀的醫生摘了口罩下來,不停的拿帕子擦著汗,訓練有素的護士小心翼翼的推著千色往病房走。
夜擎墨迎了上去,他雙手按在推車上,臉色慘白,跟著推車走了幾步,才圍上了那個主刀的醫生。
“醫生,我妻子,她怎么樣?”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的表情有些同情,“病人顱內淤血壓迫神經,她失血過多,我們不敢隨意開顱……”
他后面的話沒說下去,可那意思很明顯,千色還在危險期。
壓迫神經可大可小,沒準是頭痛非常,也有可能是再也醒不過來,就算醒過來,人還是不是正常的,還是個問題。
鐘離哭著抱住了兩個孩子,心里恨不得將撞人的王八蛋大卸八塊。
這之后,則是更為漫長的,等待千色蘇醒的時間。
千念十分自責,小模樣哭的死去活來,要不是他和爹地媽咪冷戰,要不是他提出要來看非凡叔叔,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雖然夜諾和鐘離都在安慰他,可看不到千色醒來,千色死活都不肯停下,眨著哭腫的都要看不出眼睛的眼皮,讓人看了都心酸。
經過夜、獨孤、季家施壓,夏家和林家都有些頂不住壓力。
夏老爺子最先拖著身體趕來了醫院,賭咒發誓夏朗是咎由自取,夏家根本沒有想過要報復,這次撞到夜夫人的,絕對不會是夏家人。
任夏老爺子說的唾沫橫飛老淚縱橫,夜擎墨都不為所動,只沉默的注視著加護病房里的千色,目露哀傷。
看他這個樣子,夏老爺子也知道要讓他們立馬放過夏家是不可能的了,他一瞬間像是老了幾歲,拄著拐杖黯然站到一邊去了。
林家的人,在幾分鐘后,也粉墨登場。
林父牽著林蕭的手而來,他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徑直走到夜擎墨跟前,“夜少這是什么意思?”
林蕭早在看到靠墻而立的季非凡時眼珠子就不會動了,她嬌俏的笑了起來,掙脫了林父的手一步步走到季非凡跟前,她軟軟的開口,“非凡,你怎么站在這里,墻上很涼。”
季非凡轉過頭看她,他忽然想起夜擎墨說過的話,飛快的與夜擎墨對視了一眼,夜擎墨眼中的目光讓他的心沉了沉,下意識就問林蕭,“上午11點的時候,你在哪里?”
林蕭有些糾結的皺起秀氣的眉,十分認真的在心里尋找答案。
林父的臉立馬黑了,“季非凡你這是什么意思?”
夜擎墨跟著上前一步,將林父攔了下來,卻是走到林蕭身后,柔聲說道,“林蕭,愛一個人,可是要對他毫無保留的。”
林父暴怒起來,被保鏢眼疾手快的制止了。
林蕭果然因為夜擎墨的話努力思考起來,她現在整個人的狀態十分不對,像是年齡回到了十幾歲,天真而又爛漫的年紀,她努力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我記起來,那個時候我正在開車。”
她笑著仰頭看向季非凡,“開著車,我就能來看非凡了……”
季非凡的心止不住下沉,他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生疼生疼的,幾乎用著誘哄的語氣,“是什么樣的車?”
“白色的,好漂亮,我的禮物呢……”
季非凡狠狠閉了閉眼,艱難的別過臉,夜擎墨的臉色沉冷的如同寒冰,“是不是這個?”他遞上去一張照片。
林蕭看了快樂的點點頭。
夜擎墨狠狠閉上了眼,在他沒能開口說出心中的決定前,林父終于掙脫開保鏢的鉗制,他瘋了似的撲倒在夜擎墨跟前,“夜少,求你放過蕭蕭,她……她腦子不正常,她是神經病啊……我愿用林氏股份,求你放過她!”
作為一個父親,他最厭惡有人戴著有色眼鏡看女兒,可現在這個時候,只有這個理由能救林蕭了。
夜擎墨的目光沉沉的,看向林父時,讓人莫名的心里發悚。
他的目光游移,看向毫無自覺的林蕭,慢慢的,一字一句說道,“既然是神經病,那就一輩子呆在該呆的地方吧。”
林父頹然的坐倒在地,一瞬間,面如死灰。
林蕭似乎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她一個勁纏著季非凡,就算季非凡目光冷淡,她也覺得十分幸福,季非凡按捺下心中最后一絲同情,心痛的幾欲暈厥,“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命……”
“你怎么這么殘忍……”
林蕭聽不懂,她只是高興終于能夠見到季非凡,高興的拽著他的手,臉上笑容明媚,有著小女人的嬌羞,“非凡,我開車帶你去玩,你受傷了,開不了車……”
季非凡現在最聽不得車這個字眼,只要聽到,他就會想起千色被送來時血肉模糊的樣子,一點點將她的手從自己袖子拂落,總溫潤的眸子唯有冰冷,“去你該去的地方吧,林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