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動了,我看見她手指和眼睛都動了。”他已經手舞足蹈,他就像個孩子,緊盯著顧宛芷指著她,他重複著,“她真的動了。”
“什麼,真的?”顧宛芷摸索著夏以菱的手和眼,她熱淚盈眶,“快,快去叫醫生,小痞快去啊。”
慕容擎倉有些癲狂,他“哦”的一聲跑出房外。她會醒嗎,她真的會因爲他的那些話而甦醒嗎?
夏以菱彷彿做了很長時間的夢,夢裡好甜,有一座白色城堡裡住著她所有的親人,媽媽,哥哥,姐姐還有小痞,他們快樂的跳舞擁抱微笑。可是夢裡又好苦,她夢見母親死不瞑目的模樣,哥哥殘疾的腿,姐姐的盲眼,慕容子軒的深情,還有小痞…怨毒的語言。
她想掙脫,可是她好累。就讓她沉睡下去,哪怕是被索了命入了地獄。如果可以走到奈何橋邊,她定要喝一碗孟婆湯。前塵紛亂,這世太苦。
可是又是誰緊抱著她,拼命的哀求她不要離去?又是誰在她行將陌路,快要乾涸的生命裡灌注了淚水?
有人說只要她肯醒來,他認輸認錯,此後都聽她的話……
夏以菱睜開眼,這是哪裡?她全身麻木到沒有任何感覺。眼前印入一張清秀的臉,“姐…姐…”夏以菱終於迴歸了現實。
“是姐,是姐…”顧宛芷坐牀上,她將夏以菱扶起擁入懷裡,“傻妹妹,有什麼事情怎麼不跟姐姐說,你這是怎麼了,是想丟下姐姐一個人走了嗎?”
“姐……”夏以菱喉嚨好痛,她幾近虛脫。
“三兒,醫生說你都昏迷七天了,你發了高燒,昏睡不醒……”
“姐……”夏以菱受了驚嚇,她頭不安動了幾下。
什麼,都七天了?她是因爲淋雨發高燒了,這是醫院?糟了,她的婚期在即,好不容易安撫好慕容家。她開口問道,“子軒呢?”
“子軒?”顧宛芷被問到,她不認識慕容子軒。
“哼,”夏以菱只聽見一聲冷哼,她轉頭便撞上站在門口毫無溫度的慕容擎倉,他嘴角依舊是那抹淡漠涼薄的弧度,
“我打電話給高郎,讓高郎和慕容子軒說你出國辦差去了。你不需要緊張,歌廳事件沒有任何風聲流出去,你依舊可以高枕無憂的去做慕容家的兒媳。”
慕容擎倉轉身便走,他真是瘋了,這個女人怎麼值得?她在夢裡呼喚他的名字,卻在清醒第一瞬詢問慕容子軒,難道他慕容擎倉就活在她的回憶,慕容子軒活在了她的當下嗎?
“小痞……”顧宛芷急急叫了一聲,她不知道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她感覺她懷裡的夏以菱在漸漸下沉,她身體的冰冷甚至蔓延到她身上刺骨。
可是慕容擎倉終究頭都沒回的,走了。
站在門邊的醫生進來爲夏以菱做了一系列的檢查,一切恢復正常,不過還需要觀察療養。醫生臨走時叮囑顧宛芷,一定不能讓夏以菱情緒劇烈起伏波動,甚至大喜大悲。
顧宛芷端了碗白粥給夏以菱,她喂她一口口吃下。夏以菱吃完後便背對著她側躺下,顧宛芷嘆息聲走出房門。
房內又傳來嘔吐聲,顧宛芷無力倚靠在牆壁慢慢滑落,她抱著雙膝小聲哭泣。自昨日清晨夏以菱甦醒,她除了那聲“我們回去”後便什麼話都不講。她很乖,會聽話吃完東西,轉眼卻全部吐出。醫生說她心結未解,藥食惘然。
顧宛芷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聯繫小痞,小痞靜靜聽完她說的話便掛了電話。今早她又打電話給小痞,小痞甚至沒有接。
她的三兒從不曾這樣,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她。
夏以菱直到吐出苦膽水才縮回被窩裡,她知道自己應該振作,夏家和慕容家都在等她,她更不應該害姐姐傷心難過,可是…可是她氣力殫盡,身潰體乏。她想停下腳步,她只想好好想想她和…慕容擎倉。
姐姐和她說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昨日慕容擎倉說已經命高郎打電話給了慕容子軒…她從來不知道一直囂張跋扈,特立獨行的他竟爲了她去委曲求全,他去做這如同成全她與慕容子軒的事情該有多難。
可是他又對她冷冰冰的,她不過才從鬼門關走了一回,她儘量剋制自己卻不禁渴望他的溫柔,她……夏以菱胡亂在想著,她感覺房內有腳步聲和碗筷的聲音,“姐,我不想吃了。”
“爲什麼不吃?”一道清冷嘲諷的聲音。
夏以菱條件反射的坐起身,是慕容擎倉。他今天穿了一套休閒白衣,白襯衫鈕釦下印著他麥色皮膚和性感肌理,他帥的不像話。
慕容擎倉手裡隨意端著盤子,盤子裡有熱氣騰騰的白粥。夏以菱不知把眼睛朝那裡放,她將被子拉過蓋住全身。
“是想死嗎?還是想變相讓我過來瞧你?”
“我沒有。”夏以菱反駁。
“既然沒有,那把這個吃完,”慕容擎倉將盤子推上前,“你姐一直打電話給我,真的很煩,你知道我一直很忙。”
夏以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這麼脆弱,她眼裡都蓄積了屈辱的淚水。她不擡眼去接碗,她幾乎狼吞虎嚥的吃完整碗粥。
“好了,慕容總裁請你走吧,不耽誤你寶貴的時……”
喉嚨裡的嘔心重新泛上來,她彎腰去吐。其實她肚子裡好空,好餓,但是她吃不下。
“咳咳咳……”她嗆出眼淚。慕容擎倉總是出現在自己狼狽的時候,她躺了8天都沒有清洗身子,她蓬鬆頭髮,凌亂衣服,她身上都是藥水味,她知道自己臉色蒼白。他穿那麼漂亮做什麼,他爲什麼不帶著夏妍姍一起來,然後高高俯視她的狼狽。
夏以菱淚水如掉了線的珍珠,落到牀單上。她想轉身讓他走,可是下一秒她便被慕容擎倉一把抱起,他抱她往樓下去。
外面有清晨初起的陽光,新鮮帶露的空氣,夏以菱吊著他脖子,留戀的往慕容擎倉懷裡縮。她蹭著他寬闊的胸膛,吸取他身上的鬆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