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說不是故意的?”白墨衣一步步向前逼去,不是故意的都把她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如果他是存心的,那她肯定能嚇死閻王了,這小破孩,今天不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下,指不定哪天就能把她賣了!
白無傷眼光往四周瞄去,準備找機會開溜,心里尋思著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脫娘親的冰綾索,他可是不指望有人救他,本來這幾個男人們平時吧,總會護著他,可是今天他把人得罪了個遍,這個奢望想都不敢想!
因果循環(huán),他也有報應(yīng)了!看那幾人臉上看好戲的神情就知道有多想報今天的受辱之仇了,唉,他還是好好想想這回娘親要多久才能消氣吧!都是這幫閑得無聊數(shù)蒼蠅的家伙,沒事找他開什么涮嘛,若不是不變著法地騙著他叫爹,他能把他們吊起來嗎?不把他們吊起來,就自然得罪不了他們,至少現(xiàn)在也有個幫他說情的!唉,連平日里最護著他的楚子逸都不理他了,嗚,他好想離叔叔哦,如果離叔叔在這里就好了,他總有辦法滅去娘親的怒火。
上天對白無傷還是優(yōu)待的,想什么來什么!就在白墨衣的冰綾索快卷到白無傷身上時,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讓白無傷感激得痛哭流涕的人,一張凡人莫人,超過世間最美的臉,風(fēng)情萬種地笑著,如天邊突現(xiàn)的紅霞般迷人奪目,雖然坐著輪椅,卻不失半點高貴優(yōu)雅,蘊含磁性的嗓聲讓人的心不免為之一顫:“衣衣這是為何發(fā)這么大脾氣?”說著,笑吟吟地伸手抓住往他身上撞來的白無傷,另只手又輕輕挽住白墨衣的冰綾,只覺一陣清寒入體,屬于她的清香襲來,熟悉入骨,連日奔波的疲倦頓感一掃而空,神情不覺一振。
“你怎么來了?你身子不適,怎么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白墨衣看著楚君離,立刻撤回力道,生怕傷了他,快步走到他面前,關(guān)心地上下看著他,眼里有著責(zé)怪,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差嗎?跑這萬里的路下來,他是想找死,還是想讓她難過死?
“不礙!”驚訝從眼中一閃而過,接著便是寵溺般的笑意,白墨衣現(xiàn)在這副形像,果然是…。難怪她要生氣了,投了一個愛莫難助的眼神給白無傷,你娘是真的很生氣,好好的一頭青絲呀,他也心疼了!
接到楚君離的眼神,白無傷徹底放棄了,急急道:“娘,你不是說兒子缺乏江湖歷練嗎?兒子這就去江湖上闖闖去!”說完,飛也般地往外逃去,就怕走得慢了會落個生不如死的下場,別看娘平時對他甚是寵愛,可是真發(fā)起火來,他還是怕的,這次估計要躲上個三五月了!嗚,他好可憐,那些可惡的男人,回頭看他怎么收拾他們!要不是他們那么無聊,他怎么會落到跑路的下場!
“你給老娘站住!”白墨衣一抬手,冰綾像是舞動的銀蛇靈巧快速地又朝白無傷纏去。
“衣衣,你嚇到他了!”楚君離笑著阻止她,接著又轉(zhuǎn)頭對著樹上的三人搖了搖頭,好笑道:“需要幫忙?”完全是看好戲的態(tài)度,誠意甚少~
“哼,假慈悲!”宮絕殤冷冷轉(zhuǎn)過頭去,白墨衣出來后,他都不好意思看她一眼,錯,是怕她看到他現(xiàn)在的狼狽樣子,他糗呀!全身細嫩如嬰兒般的皮膚泛起一層粉色,愈發(fā)誘人。
“四哥,高抬貴手!”楚子逸乞求的眼神眼巴巴地盯著楚君離,別的都沒良心的很,他只有求四哥了,掛在這里真的很丟人呢!
“呵呵!我覺得你們現(xiàn)在這樣挺好!”楚君離笑道,風(fēng)情如水的眼眸中帶著一抹算計,誰讓你們這幫人出這等主意,而且完全不把他算在內(nèi),他真的有些不悅!但樹上三人中有兩人是他的兄弟,說歸說,還是要出手幫忙的,慢慢地從地上卷起幾片葉子,輕輕一彈指,樹葉如刃,朝捆著三人的繩子飛去。
三人剛一落地,身上的藥性也解了去,動作利落地穿好衣服,速度快得讓人咂舌。
“你們這是干什么?”抓著自己亂蓬蓬的頭發(fā),白墨衣不解地望著他們,見沒人回答她,眼光轉(zhuǎn)身坐著下棋的兩個人,兩人目光微微對視,又專頭下起來棋來,有些問題,佛曰:不可說!
“該死的白無傷,別讓我逮到你,否則一輩子將你和楚靖兒綁在一起!”白墨衣恨恨地往回走,她的形像呀,全毀于一旦了,想起她剛出來時那幾個男人臉上的驚訝神色,俏臉不由一紅,倏地轉(zhuǎn)身閃進屋內(nèi)。
“哎,她害羞了嗎?”宮絕殤撞著楚子逸,子里還拉著腰帶,眼光停在“碰”地關(guān)上的房門上。
“哼!”楚子逸理好衣衫,甩都不甩他,他記仇!
“那這次平局!”還不忘打財?shù)氖拢瑢m絕殤下結(jié)論道。
靜靜的,個個沒有做聲!子夜怔了一下,又低頭繼續(xù)手里的事,下棋的下棋,望天的望天。
良久……
“未必!”落下一子,玉無痕輕輕道,聲音不重,卻足以讓每個人聽清楚,像是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面,在每人心里蕩漾開來,一圈圈的波瀾慢慢散開,擾亂一地平靜,因為那賭注實在是至關(guān)重要!
“確實言之過早!”落羽塵丟下手里的白子,端起茶杯,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淡淡地聲,聲音像風(fēng)一樣輕,如清雪一般清涼。
“呵呵,還有時間不是嗎?”楚君離像是知悉一切,也慢慢附合道,七星之首,他們誰都不愿放棄!
“那是不是也要算我一份?”濕潤的聲音帶著些些疏離冷意,如蘭的氣息淡淡漫延開來,洛翎染擰起的眉帶著冷冽的不悅。
“你又來湊什么熱鬧?回家抱你的美人去!你早沒機會了!”宮絕殤一瞧到來者是誰,一臉不屑地道。
“是嗎?”洛染翎沉沉地望著他,無聲地提醒著他,早在寒冷洞之后,他們七個的命運就連在一起了,誰也別想擺脫誰!雖然他同樣很不想看到他們!
“洛兄來的正好,請!”落羽塵看著他,輕輕起身,對著洛翎染點點頭讓出位置,轉(zhuǎn)身向屋內(nèi)走去,心中嘆了一聲,估計她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見人了,那么愛面子的女人呀!
“都不許進來!”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屋內(nèi)傳出白墨衣恨惱的聲音,火氣還不小。
落羽塵站住腳步,寵溺地搖了搖頭,擺手顯意紅俏端水進去。
早就侯在一邊的紅俏抿著唇輕輕找開門,手上端著一盆清水。
落羽塵剛要轉(zhuǎn)身,就聽屋內(nèi)傳來“哐當(dāng)”一聲物體落地的聲音,接著便是紅俏驚訝的“啊”聲。
玉無痕與洛翎染的談話止住了,子夜手里的動作也停下了,楚君離手扶在輪椅上往這邊看了過來,宮絕殤與楚子逸想也不想地往這里走來,正要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門被一股強大的阻力頂住,用力試了一下,隨著他們的用力,阻止也越來越大。
“衣衣?”楚子逸試著叫了一聲,發(fā)生了什么事讓紅俏那么吃驚?衣衣又為什么阻著門不讓他們進去?
玉無痕與落羽塵沉重地對視了一下,有些事情他們想掩也掩不住了。
一夕白頭
白墨衣怔怔地望著前一秒還是墨發(fā)如夜的發(fā)絲一寸寸變白,直至滿頭銀絲披肩,驗證著再一次不可思議的事在她身上發(fā)生。
伍子胥一夜白頭,而她連一夜的時間都沒有,就白了滿頭青絲!
最近她越來越嗜睡,每睡必沉沉不知所覺,她就知道有問題,他們不愿意告訴她,是不想她多增煩惱。
“衣衣,你有何不適?”落羽塵沉吟了一會輕聲問道,只是沒有踏前一步,似是怕她問起什么而他不知所答。
“小……小姐,怎么會這樣?”紅俏顫抖地指著白墨衣的一頭銀絲,眼里滾動著淚珠,小姐為什么會一下白頭?
半晌,白墨衣才幽幽道:“不值得大驚小怪!”眼光盯著銅鏡里模糊的自己,像是重新認識一般,緩緩執(zhí)起梳子,輕輕梳著陌生的銀絲秀發(fā),無比認真地梳著,直到那一頭蓬亂的頭發(fā)在她手里變得柔順無比。
“接下來日子,我有可能一天比一天衰老,我可不希望天天看到你這種呆呆的神情!”梳理好頭發(fā),簡單地挽了個發(fā)髻,白墨衣站起身對著紅俏道,她能預(yù)料到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一切,而且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去迎接一切,生死與她來說已不算什么了!
“不……不會吧?”紅俏喃喃道,眼淚自臉上滑落,小姐這一生坎坷,老天對她真是不公!
“你若是還是這副表情,我想我可以換丫環(huán)了!”白墨衣看著紅俏,打趣道,眼里有著毫不在乎。剛開始她也有些接受不了,可是想通后也沒什么了,她接受命運對她的安排!
緊閉的門再一次打開,眾人看到白發(fā)紅顏的白墨衣后再一次地驚了,呆了,千想萬想,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局面,真希望那個白頭的人是他們自己,試著張了幾次口,可誰也沒想到什么安慰的話語來,什么語言此時來講都顯得蒼白無力。
“白無傷,我跟你沒完!”宮絕殤恨恨地道,只得把所有的一切歸錯在無辜的白無傷身上,牽強的牽怒著,心卻一抽一抽地痛著。
“都這樣看著我做甚?夕陽西下,不如,一同去西山看日落如何?”白墨衣輕輕踏步出來,白色的素衣,滿頭的銀絲,此時的她更有種出塵若仙,欲踏風(fēng)而去的感覺。
“好!”落羽塵柔柔地看著她,不著痕跡的憐惜自眼中一劃而過。
“快去備車!”宮絕殤沖著外面吼道。
“我來!”走到楚君離身邊,白墨衣的手輕輕搭在輪椅上,輕聲道。
“謝謝!”楚君離輕聲道謝,眼光慢慢落下,讓人無法看到他眼中的神情。
就這樣,一行八人,一輛非常大的馬車。
謝謝你們!只是你們的情今生今世我是還不清了,希望在有限的生命里,我們能一起走完,把最美好的回憶留在心底,下一個輪回,我們不要再相遇了,太重的恩,我承受不起!
白墨衣并沒有像自己所說的一天天衰老,只是身子一天天衰弱,同時她也了解自己在這個世上的時間不多了,愈發(fā)地懂得珍惜起來,剩下來的幾個月時間,八人作伴,不計恩仇,前嫌盡釋,踏游河山,所到之處,洋溢的只有開心的笑聲。
他們平靜地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那小子也該回來了!”子夜忽地冒出一句話來。
“是的,他不在,我們倒是安靜了不少!”楚君漠輕輕出聲,幾個月不見,雖然他每天的行蹤都有屬下告之,但思念愈加深了起來。
“希望他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楚君離擔(dān)憂地看著一臉平靜的白墨衣。
“他長大了,不管什么樣的情況都要面對接受!”白墨衣轉(zhuǎn)頭看著玉無痕,不是嗎?從一開始,他就用最殘酷的方法訓(xùn)練他,用最殘忍的方法讓小小的他最快地成長起來,這個男人的心果真如鐵石一般,可是在那厚厚的冷層之下,卻是他滿滿的不易讓人覺察的愛!
“玉兄好算計!”落羽塵輕輕道,只怕玉無痕知道自己有這么一個孩子時就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完全相信,八年前的玉無痕有能力接出并帶走白墨衣母子,只是他沒做,他把他們丟在莫王府任人欺凌,想的是在逆境中培養(yǎng)白無傷長大,并慢慢地強大起來,果然是好心計!
“羽塵兄過獎!”玉無痕倒是不謙虛,雖然白無傷現(xiàn)在還沒接受他,但是有今天的成就,他感覺很欣慰,他沒有讓他失望!
“看到?jīng)]?還親兄弟呢,人家一早就把你算計了!”宮絕殤唯恐天下不亂地沖著楚君漠道,一逼挑撥的嘴臉。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楚君漠看著玉無痕,臉上并無驚訝,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埋在心底沒有說出來罷了!
“三弟,謝謝你!”玉無痕執(zhí)起杯子,誠懇地對著楚君漠道,這一聲三弟,也是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叫出口,更代表著過去的恩仇不計。
楚君漠望著他,很久后才沖著他道:“大哥!”這一句,兄弟如親!
“那到頭來最無辜的那個人是我嘍,我是不是該很生氣呢?”白墨衣趴在桌子上望著他們兄友弟恭的樣子,慢吞吞地開口,星眸微微瞇了起來,你們算計來算計去,死了的那個白墨衣才是最無辜可憐的!當(dāng)然,還有她這個外來的靈魂,被他們當(dāng)棋子一樣擺弄著!
幾人語結(jié)地看著她,面面相覷,他們好想真的忘了正主的感受了,好像事情不妙了!
“離,逸,塞外風(fēng)光獨好,你們可愿與我同行?”白墨衣慢慢坐起身,滿頭銀絲如瀑布滑落,閃動著銀色的光,白發(fā)紅顏,她依然美麗如昔。
“樂意之至!”楚君離欣然應(yīng)允。
“好,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楚子逸興沖沖地往外走去,不帶那向個礙事的,他會更開心!
“我也要去!”宮絕殤立刻湊了上來,討好地看著白墨衣,天地良心哪,那幾個男人算計一算計去,都不關(guān)他的事呀!
“子夜,上次你同我講還沒說完呢,我們邊走邊聊!”白墨衣沒看宮絕殤一眼,拉著子夜輕輕往外走去,親昵的羨煞旁人。
“我通知無傷回來!”子夜點頭,同她一起往門口走去,還不忘了之前討論的事,反正不管他們說什么都與他無關(guān)。
“不,我不想讓他看到那一幕,還是別告訴他了!”那孩子執(zhí)拗的讓人心疼,她真怕他再次失望,而這次,她不知道誰還能幫他走出痛苦。她是故意逼他離開的,其實這幾個月來她何償不想他呢!
“都是你們了,害得衣衣不理我,哼!”宮絕殤沖著玉無痕幾個甩袖離去,巴巴地跟了出去,他才不管什么厚臉皮不厚臉皮呢,反正衣衣在哪他在哪!
玉無痕、落羽塵及楚君漠洛翎染四人看著被白墨衣推出門外的楚君離突然回頭,眼光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唇角微微張開,像是嘆了口氣又轉(zhuǎn)過頭去,雖然他沒說什么,但他們清楚地明白他所指什么!
這一天,遠在外面的白無傷莫妙地心情煩燥,整天心緒不寧,早上起來的時候還心絞痛,預(yù)感要發(fā)生什么,卻又不知道有什么事發(fā)生,天空陰暗昏沉,空氣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天上的烏云一層厚過一層,卻又沒有絲毫要下雨的征兆,那種低迷的氣壓像大石般壓在人的心口上,又像是脖子被人勒住一般難受。
“小少爺,您怎么了?”跟隨白無傷出來的紫絡(luò)關(guān)心地看著自早上起來就一起轉(zhuǎn)個不停的小主子,天氣悶得不行,連她都有吶喊兩聲的沖動。
“不知道,總覺得有什么事我錯過了!”白無傷站在窗前,望著天邊烏丫丫的云層,輕輕道。
“可能暴風(fēng)雨要來了,空氣沉悶,少爺您多心了!”紫絡(luò)同樣心有不安,但還是笑笑安慰道,小少爺唯一牽掛的就是小姐了,而小姐在京城,有幾位公子陪著,能有什么事呢?
“今天可有飛鴿傳書?”太不放心,白無傷問完后,想了一下,抬步往外走去,不行,他還是要回去看看才安心!雖然每天都會有人同他報告娘親的情境,但不是親眼所見,他始終不安心!
“少爺您忘了,早上你才看過傳書,小姐不是起程回?zé)o名谷了嗎?”紫絡(luò)急忙追了出去。
“那是三天前的事!娘為什么回?zé)o名谷?”白無傷忽地扭頭看著紫絡(luò),有些想不明白,眉頭越發(fā)地皺了起來。
“哎呀,我的小少爺,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有玉樓主和落公子他們陪著,小姐還能飛了不成?”紫絡(luò)有些好笑地看著白無傷,這說風(fēng)是雨的性格到底像誰?果然是個沖動的孩子!
“備馬,我要回谷!”
“好吧!”
而接下來的幾天,白無傷與京城好像是斷了聯(lián)系,每天都伸著脖子等著信鴿出現(xiàn),每次都是失望而歸,只有加快回谷的速度,娘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怎么會突然回谷!此時,他有些恨自己為什么一沖動跑出這么遠,如果現(xiàn)在楚國附近,那么此時他早趕往娘親身邊了,恨不得能生出雙翅飛了回去!
“少爺,你看,是素水宮里的急件!”紫絡(luò)突然指著天空一只雪白的雕道,遠遠望去,雕的腳上系著信箋,正準備無比地往他們的方向飛來,這是素水宮獨有的聯(lián)系方式。
白無傷的心突了一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涌上,不待那雕落下,一個縱身彈出數(shù)十丈,伸手抓住雕,迅速地解下它腳上的竹筒,待落下身時,他已將上面的內(nèi)容看完。
“發(fā)生了什么事?”紫絡(luò)策馬過來,問道,見白無傷神色難看,也不由地提起心來。
白無傷沒有理她,只是狠狠一轉(zhuǎn)馬頭,揚鞭策馬。
紫絡(luò)接住拋來的信箋,只見上面寫著:“宮中重大變故,速回!”
緊接著沿途著路上,她看到了天下第一樓重要的緊急聯(lián)絡(luò)信號,以及落云山莊同樣的聯(lián)系方式,一路上,不少行色匆匆的人,神色凝重,有大事發(fā)生,這是她唯一能肯定的!
再后來,她看到了每一家天下第一樓下的旗號商鋪都掛上了白幡,甚至是每經(jīng)一城,入目全是刺眼的白,紫絡(luò)的心震憾了,直墜谷底,這不可能,不可能,樓主怎么可能會有事?他是那么強勢的一個人,高高在上,俯睨天下,根本沒有什么能打敗他!可是這些又是什么?不可能,都是騙人的,對,一定是哪位公子想出來整樓主或小少爺?shù)模@不可能是真的!
白無傷的心情不比紫絡(luò)好到哪去,可以說是更差更沉,他同樣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不可能,他怎么會死?在他心里,他是連上天都不可能打敗的一個人,他怎么能就這樣沒了呢!
還有,落羽塵呢,為什么他們也掛起了那剌目的白幡,所有的人都穿起了白色的衣衫,臉上那哀傷沉痛的表情為誰?
所有人在見到白無傷后,都對他恭敬地一施禮,然后離開,沒有說話,靜謚的讓人心里越發(fā)顫抖。
不光這些,白無傷還看到隱秘的殺手組織也發(fā)出了哀悼的信息。
在途經(jīng)曾經(jīng)的洛國里,竟然也是舉國戴孝,他們又在哀悼誰?
楚國是一樣,離國也是一樣,這個世界好像在一夜之間都在哀悼悲傷著,明亮刺眼的陽光白日下,世界像靜止了一樣安靜,那到處可見的白色,讓這熱辣的夏日忽地変得凄美冷寒起來。
而這一切,在到達無名谷時,更甚,白無傷晃了一下身子,每邁一步,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不敢想像他接下來即將要看到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會不會崩#小說?潰,只是緊攥著雙手,連指甲嵌進肉里都毫無知覺。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一路走來,紫絡(luò)都喃喃著同一句話,這讓她怎么相信?如何相信?
“主子,您回來了!”許久沒有出現(xiàn)的流風(fēng)對著白無傷一揖,聲音沙啞地道。
不是小少爺,也不是小主子,從這一刻起,他是他們的主子,是天下第一樓的新主子!
“主子!”云知帶著落云山莊的人恭敬地對他行禮,從此,他也將是他們的主子。
“參見主子!烏丫丫地跪下一片人,對著白無傷叩拜著。
白無傷神情木然的看著他們,眼光不知定格在哪一處,只知道隨著他們的每一聲叫喚,他的心就狠狠地抽痛一下,每叫一聲,就代表著他失去一個親人。
他的腳步有些恍惚,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浮云上,周圍的一切離他好遠好遠,又好近好近,每個人的臉都在他眼前晃動著,像是對他說著什么,他又聽不到他們說什么,只是機械性地走著、走著,往那個地方走去!
八個棺木,并不是像平時擺放那樣整齊,有些凌亂地擺在寒冰洞之中,刺骨的冰寒凍結(jié)了白無傷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
這里沒有人可以進來,外面有著高深難破的玄門陣法,就連流風(fēng)云知等人也只是在當(dāng)時親眼目睹自家主子走進去,再也沒有出來!
每一個棺木都是用上等的奇玉徹成,白墨衣的在最里面,白無傷輕輕撫著棺蓋,曾經(jīng)他也無數(shù)次地做著同樣的動作,唯一不同的是,當(dāng)時心里有希望,可是這次,他知道,他失去的不止是娘親!
娘親這次是真的離開他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輕輕走到玉無痕的墨玉棺前,手指眷戀地輕輕觸在他臉上,冰冷冰冷的,雖然毫無生息地躺在那里,全身卻依然發(fā)著冷冷的冰寒氣息,一如他在世時一般。
指尖碰到他臉上的墨玉面罩,白無傷含淚的眼怔了一下,記得他和他嘔氣時曾說,終有一日他要拿下他臉上的面罩,當(dāng)他賭氣地甩門出去時,隱隱聽到他說,”會的,你總有一天會看到的!“可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指的竟是今日,他寧可一輩子不要知道!
輕輕掀開墨玉面罩,驚訝從眼中滑過,淚水如雨,泣不成聲,這一刻,他對他心里所有所有的怨恨都隨著這一眼消失,”我原諒你了,你起來,你起來呀!你不是想聽我叫你一聲爹嗎?只要你起來,我天天叫給你聽,你起來呀!聽到我說話沒有?你起來呀,起來呀,我還沒有叫你爹呢!你怎么可以離開呢?“我不怪你了,我是那么天真,那么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正確的,眼前發(fā)生的就是真實的,曾經(jīng)那么恨你,可是現(xiàn)在,我明白了,你一直在包容著我的無知,用你的無情來鍛煉我的成長,你是不是早就預(yù)料到了這一天!
”你醒來呀,為什么連給我一次機會都不就離開呢?你怎么會死呢?你應(yīng)該高高在上地活著,永遠地活著!“淚水朦朧了雙眼,白無傷哭啞了聲音,此時,他前所未有地后悔著,不光是痛失親人,還有很多很多悔恨的淚水。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長年至終他一直戴著面具,為什么他明明可以得到娘親的心卻一再放棄!因為他高傲的背后也深深地自卑著,也明白為什么他一統(tǒng)天下卻不稱帝,因為世人無法接受他的那張臉,而他卻把他一生的成就留給了他,這個世上他唯一的生命延續(xù)!
只因為他臉上被藥水腐蝕入骨的”罪人“二字!毀了這個驕傲男人應(yīng)該擁有的一切,他和娘親同是可憐人!
棺蓋在眼前慢慢合上,白無傷的臉上也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眼淚成冰,這一刻,他卻突然茫然起來,沒了他們,他該怎么辦?
手里拿著他留給他的明黃錦帛,是那個男人的一生心血,他的出生使命,快樂與不快樂,親人的生死離別,他的死里逃生,艱難地一步步強大起來,所有愛恨情仇到頭來只化為這一方帛錦!
他們都走了,生前是那么無上尊貴,死后卻甘心棲身在這不見天日的寒玉洞中,沒有榮華富貴,走得灑脫隨然,他們的臉上帶著安詳?shù)男θ荩@一世,他們斗了一世,能相伴同行,想必路上也不會孤單!
娘,有這么多叔叔陪著,你也不會感到孤獨是吧?可是兒子好冷,好冷,你們都走了,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人了,兒子要怎么辦?
”小子,你若沒傷心欲絕,就幫叔叔把紅線給綁好,不然小心我半夜里起來打你屁股!“白無傷在宮絕殤的棺蓋上看到這么一句話。
低頭一瞧,才發(fā)現(xiàn)地上橫七緊八地躺著幾根紅線,奇怪的是每根線都像是被人用不同的內(nèi)力震斷,躺在娘親的棺前,想來是他們死前也經(jīng)過了一番斗爭。
”小子,我沒讓你開口叫爹,也把一生所學(xué)傳于你,你不能忘恩負義,記得把紅線給我系好!“子夜留。這估計也是子夜同白無傷說的最長的一句話,還是帶著請求的!
”我的好大爺,好祖宗,求你了,千萬不能讓我的紅線斷了,我一定在閻王面前多給你求情,讓你長命百命!“楚子逸。
”今世多劫難,來世續(xù)前緣,三生三世間,只求一世緣!“落羽塵。
”衣在吾心!“玉無痕。
”你是天上青鸞,我是你腳下的一地幽蘭!“洛翎染。
”來世與你相遇,我定不會像今世一樣悔恨終身!“楚君漠。
”你總說我風(fēng)情萬種,你可知,我情只為你一人!“楚君離。
只有白墨衣的棺蓋上,空無一字,白無傷知道娘親有太多太多的話,卻不知道發(fā)何訴說,糾纏了一世,他們選擇相伴而終,這該是多么深的情,才能做到這一步!
輕輕撿起地上凌亂的紅線,白無傷一根根仔細地幫他們系好,八根紅絲纏繞著八根深情的心。
”希望來世,你們終結(jié)姻緣!“對著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按下斷龍石,永遠地將這里封閉起來,從此,他們也永遠地在一起了!
而外面,等著他的,又是一番新的血雨腥風(fēng)!經(jīng)過流風(fēng)流星云知等人的尸體,白無傷的腳步走得更堅定背挺得更直,冷傲的身影扛著里面所有人的囑托與希望!他要將一切延續(xù)!
他,將會是一代名君,平定天下,安撫萬民,鎮(zhèn)壓內(nèi)亂,而這一切,長路迢迢,艱難險阻,還有無數(shù)的陰謀詭計……
不知多少個輪回后,某一時空里。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冷著一張臉,拎著一只比她的身體還要大的水桶,正吃力地在河邊打水。
”小師妹,我餓了,還沒做好飯嗎?“一鳳目狹長的全身紅衣的男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邪邪地呲牙道,好像一天不欺負她,他就覺得深身不對。
”小師妹,我來幫你拎水,別理這個無賴!“一個全身粉嘟嘟可愛無比的男孩跑過來,伸手推開紅衣男孩踩在水桶上的腳,手忙腳亂地幫女孩打著水。
”五師弟又在欺負小師妹了!“一個白衣勝雪的年約十一、二歲男孩如仙般降臨,淡然的眼神輕輕地掃了一眼紅衣男孩。
”咳咳,沒有,絕對沒有!“紅衣男孩摸了摸鼻子,訕訕收回腳。
女孩不發(fā)一語地拎過水桶,倔強地提著比她還要重上許多的水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你們很閑嗎?把心法抄二十遍,日落之前交給我!“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在場的人不由打了個冷顫。
”大師兄!“紅衣男孩哀呼,他最討厭的就是抄心法了,還一抄二十遍,偏偏大師兄那張冰塊臉又油鹽不進,可是他又打不過他,每次反抗都被訓(xùn)得要死,完了,他死定了!總有一天,他要超越他!
白衣男子對著大師兄點了點頭,慢慢朝山上走去,只是他的路線一直是沿著小女孩走過的路。
”真夠無聊的,每次都被罰,別求我!“面無表情的黑衣男子對著紅衣男子冷哼道,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
”小師妹回來了,來,快洗洗手,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笑得風(fēng)情萬種像一朵桃花的男孩快速接過女孩手上的水桶,憐愛地道。
”謝謝四師兄!“女孩輕輕道謝,神色清冷!
十二年后,京城某大戶人家嫁女,全城哄動,迎親的隊伍都給繞城一周了,十里錦紅,鮮花鋪地,鑼鼓震天。
而在花嬌即將到來的街角上方,東南西北各種姿態(tài)站著七個身影,嬌門被風(fēng)吹開,新娘一身紅色嫁衣,清冷高貴,傾國傾城的容顏身飛起的蓋頭下驚世。
”你們要干什么?“侍衛(wèi)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七個人,警戒道。
”不干什么,只是來問新郎借樣?xùn)|西!“一長像妖嬈,比女人還美上幾分的男子挑著額間的發(fā),沖著手里的劍吹了口氣道。
”借什么?“馬背上一身紅色錦服的新郎沉沉地看著他們,冷冷的聲音足以凍死整條街的人,身上散發(fā)著濃濃殺氣。
”借—新—娘!“紅衣男子說完,欺身上前。
”不好意思,我們是來搶婚的!“另一粉裝的男子頂著一張可愛至極的娃娃臉,抱歉地對著攻來的待衛(wèi)們笑道,手里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小師妹,你可愿跟我走?“白衣如雪,淡然如仙的男子挽起轎簾,柔聲對著轎里神色清冷的新娘道。
……另一世的恩怨再次展開。(完)
------題外話------
終于完結(jié)了,這是墨覺得最好的結(jié)局了,謝謝一直以來對墨不離不棄的親們,謝謝!若是墨寫的不如親意,也請手下留情別拍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