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很漫長,對了等了三年的落羽塵來說,真的很漫長,恨不得現(xiàn)在就天亮,立刻大婚,攜著她的手行三叩之禮,從今後她將完完全全屬於他,他亦如此!
白墨衣被楚天奕夫婦拉去,講了半宿的話,直到天矇矇亮,才由紫靈兒陪著出了房門,回到白墨衣的房間準(zhǔn)備待嫁。
院子裡種滿了梅樹,即便是這夏季裡依然看得燦爛無比,清風(fēng)輕揚(yáng),落花片片,每一瓣都散著清雅的幽香,整座院裡,仍至整個谷中,到處可見馨香梅影,無數(shù)的花瓣紛飛,如夢如幻,如詩如畫,像一副美麗的畫卷,幽靜中透著淡雅與溫馨的幸福!
環(huán)視房間,每一處都精雅細(xì)緻到了極點(diǎn),就連一個花瓶的擺放都好看是算好了似的,往前一點(diǎn)突出,往後一點(diǎn)暗淡,紫靈兒拿起桌上的翠玉杯子,嘖嘖嘆了兩聲,打趣道:“早知道我也找個這麼有錢又細(xì)心體貼的男人了,連這喝水的杯子一個都價值千金,落雲(yún)山莊果然富可敵國呀,衣衣,你這個夫君找得好,人長得跟仙心的,又一心一意,你真幸福!”
白墨衣坐在妝鏡前梳理著頭髮,聽到紫靈兒的話微蹙了下眉頭,抿了下脣道:“靈兒,你同小五哥是不是有什麼事?”自打來到谷中,她就發(fā)現(xiàn)兩人間的氣氛不同,她不希望他們之間有誤會。
“來,我爲(wèi)你梳頭,你不知道吧,我從小到大隻爲(wèi)孃親梳過頭,很久沒梳了,你別嫌棄呀!”紫靈兒接過白墨衣手中的梳子,有些勉強(qiáng)地笑了笑,又道:“我和你小五可沒事,就是朝中那幾個老傢伙,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爲(wèi)大,非要塞幾個女人到府中來,弄得家裡雞犬不寧的。”說到這個,她就生氣,雖然她瞭解楚天奕的爲(wèi)人,知道也不是他所願,但是想起他對那幾個女人的態(tài)度,她就不爽的很,若不是因爲(wèi)愛,想她堂堂一個俠女,豈會安心爲(wèi)他停留,依她的脾氣,早就包袱款款帶著女兒流浪江湖去了,可惡!
可能是因爲(wèi)生氣,紫靈兒扯痛了白墨衣,見她微皺眉,急道:“對不起,衣衣,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氣不過!”
“沒關(guān)係,我覺得你應(yīng)該和小五哥好好談?wù)劊虑榭偸且鉀Q的!”這種事,越拖下去,最後只會演變成兩個人的痛苦乃至傷害,紫靈兒雖然生性灑脫,但畢竟受封建禮教的荼毒,多少也受些影響,但她看得出,紫靈兒骨子裡還是沒法接受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的,如果哪天傷透了心,事情就無法挽回了。
“別提這些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來,我爲(wèi)你梳個漂漂亮亮的妝,絕對看直了某人的眼!”抿脣一笑,紫靈兒端正白墨衣,專心地爲(wèi)她梳起頭來,雖然笑著,只是眸中的目光有一絲堅持和倔傲,她與白墨衣的性子,在某種地方還是相似的。
“靖兒是個很可愛的孩子!”見她岔開話題,白墨衣也就不再堅持,想起之前白無傷哀怨的眼神,不由地想笑。
“呵,你別看她小,很多東西她都懂得,有時候我甚至想,她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可能是上天專門派來克我的,每次都讓人又愛又恨的!”說起女兒,紫靈兒倒有著說不完的話,便和白墨衣聊起楚靖兒小時候的事來,時間到也過得快,兩個收拾完妥,新郞落羽塵便在一羣人的簇?fù)硐聛斫有氯肆恕?
喜樂聲不斷,無數(shù)的鮮花被拋向了天空,化爲(wèi)一片片彩色的細(xì)雨落下,如仙絕塵的男子一身紅衣錦服,淡雅如玉的臉上露出溫溫的笑意,琉璃盛載的眸裡閃著耀眼的光,那裡滿滿的都是幸福的笑意,站在人羣中,清雅的如畫中人一般。
楚子逸推著輪椅中的楚君離站在遠(yuǎn)處,靜靜地望著這裡,後面還有不斷扭著手指,不時剁著腳的宮絕殤,以及永遠(yuǎn)是一副表情的子夜等人。
房間被丫環(huán)打開,幾個黯然的目光忽地點(diǎn)亮,齊齊地聚到出現(xiàn)在門口的那一抹盛裝打扮的人兒身上,隨著她的出現(xiàn),一地清華,冷清玉姿,潔白如玉的手上輕輕挽著紅絲玉綢,輕紗拽地,忽地一陣風(fēng)吹過,掀起垂落在頭上的錦紅蓋頭,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上了妝的她,此時美的讓人屏息,星眸點(diǎn)光,嫣紅的脣輕輕勾起,一抹淺笑如花,流轉(zhuǎn)的目光遙遙地迎上對面同樣一身紅衣的落羽塵,視線在空中交匯,交織著無數(shù)的柔情蜜情。
“我現(xiàn)在搶婚不晚吧?”宮絕殤恨恨地一揪手指,剁腳道,越看越恨,越看越生氣,爲(wèi)什麼站在那裡的人不是他呢?他不甘心!
“你搶得過落羽塵嗎?”楚君子逸頭也不回地反問,不是他小看他,宮絕殤雖然聰明,但絕對沒有落羽塵的心思多。
“這是一個好辦法,你可以試試!”子夜瞥了他一眼,不以爲(wèi)意地接話,雖然說他已認(rèn)清了現(xiàn)實,真心祝福她,可私心也有那麼一點(diǎn)點(diǎn)的,現(xiàn)在看著這一幕,他會心痛!
“要不?我試試?”宮絕殤看著離他最近的楚君漠,似是在詢問他意見,又似是想找個支持他的人。
楚君漠理都不理他,直接走人!
楚君離坐在輪椅上,桃花眼裡帶著祝福的光靜靜地看著一步步走向幸福的人兒,風(fēng)情萬種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和殤,就這麼遙遙地看著,看著……,見證她的幸福,這一生,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哼,不用你去劫,今天的婚成不了!”突然出現(xiàn)的洛翎錦現(xiàn)身在衆(zhòng)人面前,阻止了正要離去的楚君漠的腳步。
“什麼意思?”回過身,楚君漠反問,冷硬的目光盯著陰沉著臉的洛翎錦,如果他敢劫婚,他絕不會旁觀,今生他錯過了她,只有願她開心!如果那個男人能讓她目光停留,他會默默地守候她的笑容!
“放心,我已有家室,依她的性子,就算會跟我走,也不會同意跟我在一起的!”她有多決絕,他豈會不知,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離不棄,就算他不愛自己的妻子,她最恨的就是拋棄!
楚君漠沉默,是的,她有多決絕,他早就知道了!
楚君離臉上的笑意僵住,迷人的桃花目慢慢地沉了下來,幽暗的目光轉(zhuǎn)向遠(yuǎn)方朦朧的山林中,翠色的山脈連綿不盡,充滿著許多未知之事,就如現(xiàn)在,突然對即將要發(fā)生的事沒了把握,他相信,如果那個人真的有心劫婚的話,這場婚禮未必會順利進(jìn)行,單看楚天奕自打進(jìn)門後就不時閃爍的眼神就可看出!
“你們的意思呢?”慢慢轉(zhuǎn)過頭,目光從眼前的衆(zhòng)人身上一一看去,而從他眼裡透出一股堅定,似乎有了某種決定!
“傾其所有!”
“聯(lián)手一搏!”
“爲(wèi)她守護(hù)!”
婚禮中的她笑得是那麼開心,這笑容他們有多久未見了?就爲(wèi)了這張笑顏,他們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很值!
“來人,守住各位通道,如果發(fā)現(xiàn)天下第一樓的人,……。格殺勿論!”楚君漠停了一下,沉聲吩咐,他手下的人立刻領(lǐng)命離去。
“加強(qiáng)谷中守衛(wèi),發(fā)現(xiàn)有可疑之人,立刻清除!”宮絕殤挑了一下額頭的發(fā),邪厲地道。
“是!”
“你們也去湊湊熱鬧,放一個人進(jìn)來,你們也別回來了!”洛翎染看了楚君離一眼,又轉(zhuǎn)向人羣中正慢慢走到一起的兩個人,心痛得無以複雜,心思複雜,此時,他真希望眼前的一切是假的,這場婚禮能停下來,可是又捨不得她傷心落寞的容顏,只能矛盾複雜的看著這一切,希望自己的決定沒有後悔的時候!
“走吧,該到拜堂的時辰了!”眼前熱鬧的人羣慢慢移動,楚子逸一臉低沉地推著楚君離往前廳走去。
“走吧,她的幸福是需要我們來見證的!”楚君離淡淡地笑道。他看到蓋頭下的白墨衣往這裡張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尋他們,如果他們不去,她不會開心的!
“吉時到,新郎新娘拜天地了!”自有禮官喊道。
白墨衣與落羽塵兩人被扶到正廳,隔著一層錦布的目光柔地在空中碰撞,淡然如仙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眼裡是深深的眷戀和愛,頭蓋下,嬌豔如花的容顏上浮著淡淡的粉紅,嫣紅的脣輕輕抿著,眼角眉稍都隱著藏不住的喜色。
“唉,哥哥你是不是被人遺忘了!”上次聽孃親說過這個詞,楚靖兒就記住了,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歪著頭看著悶悶坐在一邊的白無傷,學(xué)著他的樣子爬上邊上的椅子,大大的眼睛也順著他的方向看著廳裡穿著紅衣新服的新人,撲閃撲閃了眼睛,又道:“姑姑真漂亮,是我見過除了我孃親外最漂亮的人了!”
“我孃親是世上最最漂亮的人!”白無傷眼睛緊緊盯著自己孃親,唉,雖然孃親之前有跟他談過話,他是不反感落羽塵了,可是,可是心裡總還是覺得有些難過,以後孃親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了,孃親的目光也不會全在他身上了,有那麼一個人跟他分享孃親的愛,他還是有些煩悶!
“姑姑最愛的人是你!”人小鬼機(jī)靈的楚靖兒託著臉扭頭看著白無傷,突地冒出一句話來,孃親讓她來安慰小哥哥,只說這麼說就行了,她說了,爲(wèi)什麼哥哥還是不開心呢?
“你怎麼知道?”白無傷悶悶地道,對於一個才兩歲多的小丫頭,他根本不敢理會。
“感覺呀,你看,姑姑雖然在拜堂,可是她往這裡看了好多次了,就像我娘一樣,總會怕我出意外,無時無刻不想我在她視線內(nèi)一樣!”楚靖兒很認(rèn)真的點(diǎn)頭道,深有體會地道。
“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白無傷這才過頭看著楚靖兒,還是有些不相信她的話,但心情已沒有剛纔那麼煩悶了,擡眼,他似乎看到孃親正透過垂落的櫻蘇望過來,眼裡有著對他的擔(dān)心和詢問,連忙裂嘴一笑,看到孃親嘴邊放心的笑意,他終於不再擔(dān)心,淡淡地對楚靖兒道:“小丫頭,謝謝你!”
“不客氣,哥哥還不帶我去看小青!”楚靖兒很是大方地道,順勢提出條件,聽說小青是條好大好大的蛇,她還沒見過呢,好想去看看哦!
“你打什麼主意?”沒忽略楚靖兒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白無傷盯著她問道,這小丫頭別看才兩歲多,一肚子的鬼主意,仗著孃親寵他,沒少算計他!小青是他的寶貝,他訓(xùn)化了很久,最好別打它的主意,否則,他纔不管她是不是五叔叔的女兒呢!
“沒有,我只是想看看嘛?聽說小青懂人性,人家不相信,你讓我見一次好不好?我保證就一次!”她把谷裡都遺留遍了,就是沒找到小青,不知道白無傷把它藏哪了,害她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她是想把小青拐回去,省得府裡的幾個姨娘天天去娘那裡煩人,她把小青帶回去,幫孃親守門,看她們還敢不敢來?
楚靖兒纏著白無傷,不達(dá)目的不罷休。
被纏得沒辦法了,白無傷一把拂開她,不耐煩地道:“好了,我?guī)闳ィ 闭嫦M竷嚎禳c(diǎn)離開,這才一天,一點(diǎn)都不讓他安寧!
“哥哥最好了,我們快走!”楚靖兒看了一#小說?眼正拜天地的新人一眼,眼裡有一抹迫切。
“大伯伯,小哥哥來了,你答應(yīng)靖兒的東西呢?”剛到後院,楚靖兒就甜甜地對著空氣叫道。
“你……”白無傷指著楚靖兒,剛要說話,就被人一指點(diǎn)暈了過去,眼角里,只看到一抹黑色衣襬,感覺到一股冷寒無比的氣息。
“夫妻對拜!”禮官的聲音很響亮,運(yùn)足了內(nèi)力,整個山谷裡不停地迴響著。
門外幾個男人的心也慢慢地落下,各種滋味交替涌上,酸甜苦涊只有他們知曉,落寞傷懷永遠(yuǎn)是在人看不到的一面,眼裡帶著祝福與牽強(qiáng)的笑意看著他們愛著的女子拜著天地,從此以後,她的所有隻屬於那個幸福笑著的男人,心中苦楚著,只要這一拜下去,他們就是夫妻了,這場婚禮也就完成了,他們所擔(dān)心的事沒有發(fā)生,真是件另人開心的事不是嗎?壓下心裡的痛,正想上前,忽見空中飄來一黑影,幾人的臉色忽地沉了下去,氣息變得凌厲待發(fā)。
“且慢,我家主子有賀禮呈上,請白姑娘收!”黑影在空中落下,身法迅快利落,正是玉無痕身邊從不離向的疾影,也只有他,才能甩得掉幾路人馬的追蹤。
正要彎腰下拜的白墨衣聽到後,並不覺得驚訝,頭也不轉(zhuǎn)地淡淡道:“多謝玉樓主美意!”說完,盈盈下拜,不管是什麼事,都需等她拜完堂後再說,她不想負(fù)了眼前的落羽塵。“好小子,身法不錯嘛,來來來,喝杯喜酒再說,再怎麼天大的事也得等人家拜完堂再說不遲。”宮絕殤走上前,伸手欲攔疾影,卻覺眼前一花,疾影晃了一下後又站在他面前,只是躲過了他的摛拿手。
“多謝玉樓主美意,請這位兄弟稍等片刻,我與內(nèi)人恭迎玉樓主大駕!”落羽塵的聲音很輕,但卻讓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聽得很清楚,就像他的人一樣,如雲(yún)似幻。
“主子有命,請白姑娘見完賀禮後再拜不遲!”疾影不卑不亢地道,說完,將手裡一直捧著的盒子用內(nèi)勁直直地送到白墨衣面前。
落羽塵剛要伸手,卻被白墨衣伸手拉住,素手一探,穩(wěn)穩(wěn)地接在手中,淡淡道:“再急也不差這一時,塵,你說完呢?”最後一句話轉(zhuǎn)向落羽塵,示意婚禮繼續(xù)。
落羽塵看著她,眼裡盛著柔柔的光,道:“衣衣,謝謝你!”他知道白墨衣在爲(wèi)他著想,她怕看了後今天這場婚禮就無法繼續(xù)了,他豈能不感動她的用心!
兩人錯開一步,虔誠地完成最後一禮。
“夫妻對拜!禮……”禮官也是非常機(jī)靈的人,見勢趕緊揚(yáng)聲又喊。
“事關(guān)小少爺,請白姑娘慎重!”疾影繼續(xù)用平調(diào)的聲音道,打斷了禮官的下一個“成”字,如果禮成了,主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彎下腰的白墨衣忽地直起身子,一把掀起蓋頭,往剛剛白無傷的位置看去,空空的座位上哪裡還有一人!
落羽塵的眼光有些暗,剛欲傾下的身子慢慢挺直,淡淡地看著白墨衣,輕輕道:“看來,我們緣份還未到,沒關(guān)係,我不介意多等幾日!”說著,示意白墨衣打開手中的盒子,他早知道那人不會罷休,可是普天之下,能防住他的人又有幾個呢?
白墨衣看了落羽塵一眼,眼神有些複雜,抖手震開雕刻精美的錦盒,看到裡面有一明黃書卷,輕輕打開,只是一眼,俏臉立刻色變,眼神刷地沉下,氣息變得凌厲無比,一方卷軸瞬間在她手中化爲(wèi)煙雲(yún),抿脣咬牙地一字一頓道:“玉無痕,你休想!”
“主子說,白姑娘只要三日內(nèi)趕到楚城,一切說不定尚有轉(zhuǎn)寰餘地!”疾影說完,原地已沒了身影,身法之快,讓人側(c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