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到了黃昏，夏寧寧在小區保安的注目下走往自己的家。

雖然已經立了春，但離小草鉆出地面還需要時日，所以一旁的草坪仍然是一片灰黃，夏寧寧往一旁瞥了一眼，嘆了一口氣，心里泛起了酸澀。她知道兩個女朋友和她相聚的目的，她們是要她開心的，希望她高興，也希望讓她看清面前的事實，理智的處理——她們不愿意讓她蒙在鼓里，也不愿意讓她草率地做了讓自己后悔的決定。說實話，夏寧寧懂她們的意思，從內心感激她們，但她們的話并沒有讓她有一絲一毫的輕松，反而在她的心里更增添了一層壓力。她在想，程偉在她們眼里是不是不夠好？他……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她覺得自己好像跌入迷霧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多么希望程偉能夠給她一個交代，告訴她真相啊。

自從和他正式交往以來，夏寧寧憑借自己作為女人的敏感覺得程偉是值得信賴的人，她也完全相信程偉，她覺得她對程偉的感情是愛情不是恩情，她愛他是真正的愛不是為了感恩。一直以來程偉對她的好是真正的好，沒有絲毫做作或者虛假，百分百的發自內心，他的變化也僅僅是從那次車禍以后開始。

——車禍……為什么讓程偉變了？她覺得他在精神上沒有受到損傷，也就是說他絕對不是精神不正常。那他這樣是為什么？她覺得他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變心，因為她沒有對不起他，所以對他怪異的行為，她不能接受。這次出事，她并沒有仔細問程偉究竟是為什么，程偉自然也沒有給她解釋，李丹的男朋友倒是無條件地承認了錯誤，可夏寧寧總是有疑問。她不知道李丹是怎么說服了她的男朋友的，夏寧寧總覺得李丹很有心機，而她的男朋友是憨厚老實的那種，如果李丹說假話騙了她的男朋友，那么李丹和程偉是不是真的……有關系？夏寧寧感覺到他們之間好像不會有什么，可是事實就在眼前，如果他們好好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正常，李丹的男朋友馬健良怎么會動手？夏寧寧無法想清楚。

還有，她也知道如果不是程偉先前就受傷的話，也不會被馬健良打的那樣嚴重，這就是說程偉的身體……她想起了那次程偉想要抱起她卻沒有做到的事情……

這里面的疑點真的太多了，夏寧寧真的不知道如何理清。

微風從耳邊掠過，帶著寒意，而她卻感覺到臉頰很燙，燙的腦子里一片混亂，唉，這么多的事情，怎么才能夠弄明白？她伸出雙手揉了揉眼睛，仍然按照先前的步子往家里走去。

程偉關上了門，遲疑一下往外走去，這是一整天來他第一次走出屋門。因為不上班，所以他一覺睡到了十一點。倒也不是他睡的時間長，算起來也沒有幾個小時，昨晚十二點多了才躺下，本來以為會很快就能夠入睡的，結果身體躺在床上腦子卻比沒有躺下的時候更為清醒，失眠

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眼睛無法閉上十分痛苦，于是又扭亮臺燈看了兩個小時的書才重新睡，沒想到還是睡不著，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子里膨脹著，他翻來覆去直到黎明才朦朧睡去，也幸好是一個人沒有被打擾，所以安安靜靜地睡了幾個小時。醒來后洗漱了一下，泡了一碗方便面算是吃了早餐，接著打開電腦工作，這一下子又是好幾個小時，直到黃昏感覺到肚子有點餓了才關了電腦，想到去外邊吃點東西。

樓道有點昏暗，他慢慢地一步步走下臺階，到了外邊。夕陽像一個明黃色的圓球，散發著微黃的光，斜射在高樓的墻壁上，如同抹了一片淡淡的油彩，程偉的目光在那片“油彩”上留駐片刻，才移到腳下的路上。不知不覺中一天的時間就要過完，程偉這時想起來這一天里似乎短缺了什么，短缺什么？不用仔細想也知道，——整整一天了，沒有得到關于夏寧寧的一點消息。他這一天過的說不上是忙碌還是清閑，說忙碌吧睡到快要中午，說清閑吧沒有一點時間，總之沒有機會想到夏寧寧，他知道是自己故意要讓夏寧寧推出去的。只是……夏寧寧也沒有一點消息影響到他，此時他才覺得這是一種短缺。

夏寧寧在忙什么？她……怎么沒有給自己打電話？這讓程偉心里有點不舒服，她怎么會不給他打電話呢？今天不用上班，按說她不會忙，她應該有時間給他打電話的，或者說她應該過他這邊來照顧他，可是她竟然沒有，這讓他心里很失落很不舒服，原來他還是那樣期望她，依賴她。程偉心里明白，就他現在的情況，是需要人照顧的，夏寧寧應該比誰都清楚，可她竟然不聞不問，為什么？這不是她的做法啊，為什么？是對他失望嗎？程偉陷入迷茫，一陣陣難過。

然后他又想到，是他自己過于苛刻，他……不也沒有給她打電話嗎？為什么總是要求她如何如何，自己又做過什么？他嘆口氣，知道是自己的錯，是自己太霸道太不講理，這樣一想又是十分難過，夏寧寧……他為什么就不能輕輕松松放下她呢？長期以來，不是希望她就這樣放開他，離開他的嗎？夏寧寧這樣做了，對他不理不睬，應該是他的所求，他應該欣慰的，為什么又這樣難過？程偉知道自己的矛盾，——兩個他在打架。

想不出夏寧寧在干什么，這讓他十分不安，最終忍不住拿出手機撥打了夏寧寧的電話。

夏寧寧正要走進樓梯，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站住，伸手拉開包的拉鏈摸出手機，屏幕上顯示了程偉的電話號碼，夏寧寧輕輕搖搖頭，按下了接聽鍵，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程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寧寧，你忙什么？”夏寧寧聽到程偉略帶急促的聲音，說道：“我沒有忙，剛剛和兩個朋友在一起聚了聚，正要回家。今天比較忙，都沒有顧得上給你打電話，你呢，在做什么？”

程偉本來是懷著矛盾的心理給

夏寧寧打電話，想著如果夏寧寧有時間的話讓她出來和自己一起吃飯的，畢竟短時間里面他無法接受夏寧寧遠離他，他想讓時間拉長，兩個人慢慢遠離，這樣的話痛苦會輕一點，聽到夏寧寧說和朋友在一起，他的心里越發糾結，夏寧寧和別人在一起……難道他沒有她的朋友重要嗎？就因為她和朋友在一起就忽略了他嗎？

盡管心里不舒服，程偉還是溫和地說道：“我也沒做什么，整理了一點工作而已，現在在外邊，去吃飯。我想……你有空的話出來和我一起吃飯，不知道你和朋友在一起吃了。既然你吃了那就回去休息一下，我掛了。”

“嗯，……你怎么樣？如果有事的話，我明天找點時間去你那兒?！毕膶帉幖泵φf。她聽出程偉的聲音里含著失望，這讓她心里有一種痛疼，她清楚程偉需要她，而她卻在故意冷淡，這讓她很不好受。

“我沒事，你盡管忙你自己的，照顧好你自己?！背虃ズ芟胝f他有事，目的是希望能夠和她在一起，但出口的卻是這樣一句話。他的確并沒有什么事情，可就算沒有什么事情他也希望能夠和她在一起，兩個人什么都不做，就那樣靜靜地守在一起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幸福，他需要，可是，他不能說出來。

“那好，明天我就不去你那兒了，你去吃飯吧，有事了打我電話?！毕膶帉帉χ捦埠芨纱嗟卣f。

“好，那我去吃飯，先掛了。”程偉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捏著手機僵立在原地。

夏寧寧伸手抹去悄悄落下的淚痕：程偉，如果你說你有事的話，我會和你在一起，我會待在你的身邊，就算我們什么都不說什么不做，我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你，也是一種滿足和幸福，可你說了你沒事，讓我忙自己的，那我……不會去打擾你的。就算我想好和你在一起，好想留在你的身邊，你不開口我絕對不會自作主張了，從今以后，我不會那樣做，我們之間……已經不再是從前了吧。

程偉，我們是不是越來越遠？

夏寧寧茫然地看著有點昏暗的樓梯。

周海晴跨進門，就看到董凌云穩穩當當地坐在沙發上，和李文華一起吞云吐霧。她換了腳上的高跟鞋，急急地蹦到了兩個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用手做扇子狀扇著面前的煙霧：“我說你們兩個，怎么……”一開口說話，煙霧從口腔灌到喉嚨，讓她感到干澀的辛辣，不由劇烈咳嗽起來，董凌云看著周海晴難受的樣子，不好意思地把煙在煙灰缸弄滅。周海晴緩了一口氣，才說，“少抽一點煙好不好？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你們總不聽?！?

“都聽你的，那煙草部門還要不要了？”李文華抿嘴笑道。周海晴是護士，對他要求的自然十分嚴格，而他歷來在這一方面是我行我素，周海晴拿他沒辦法。看到周海晴被嗆的眼里都有了淚水，他起身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