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朝龍鈺澤的方向移了移,含著笑意,拍了拍龍鈺澤的胸膛,慢慢的張嘴說道:“王爺,三年前,你的王妃也就是我,在秦侯府小住過一陣子,后來我去了泉州,秦小侯爺對我也是百般照顧。若不是你強行擄走我來做王妃,說不定現在我與秦小侯爺正郎情妾意,花好月圓呢。”
林靈的一番話讓龍鈺澤面色鐵青,見著林靈湊的越來越近,恨不得一只手掐上她的脖子。
“王爺,洞房花燭夜那一晚,秦小侯爺不顧一切的沖進洞房,無非是想帶我走,想必王爺一定印象深刻吧?”林靈不管龍鈺澤越來越鐵青的臉色,繼續笑盈盈的說道,“今日,正是薄府與秦府交換庚帖的時候,而我偏偏在這個時候去了薄府,想來王爺一定以為我是為了搞破壞而去的,就像當初秦小侯爺鬧洞房一樣,是不是?”
林靈輕輕地問道,卻不等龍鈺澤回答,繼續又道:“看王爺的臉色就知道王爺現在一定很憤怒!讓臣妾想一想,王爺為什么如此生氣呢?”說著,歪著頭看著龍鈺澤。
她隔得非常近,連臉上的小毛孔都清晰可見,有一種半透明虛幻的感覺。
龍鈺澤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林靈的答案,他似乎知道,卻好像又不知道。
“王爺,其實,你喜歡我對不對?”林靈巧笑嫣然的看著龍鈺澤,心卻如同小鹿,又如同小兔般撞到了嗓子口,讓她語音和笑容略顯僵硬。
當“你喜歡我”幾個字從林靈口中出來的時候,龍鈺澤的渾身也僵硬了。
面對著如此近的音容,他有些不知所措,這個答案,他也不敢否認。
“稟報王爺,李大人有要事求見!”突地,暗夜的聲音打破了曖昧的氣氛,仿佛水面扔下了一塊石頭。
林靈扭頭,冷冷的看著暗夜,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偏偏在她問出了口,而又還沒有回應的時候來求見!如果早一會,她不至于如此丟臉,如果晚一點,她還能聽到答案!林靈在心底不停地抓狂,很不得將暗夜一腳踹出去!
暗夜感覺到兩道如利劍般的目光盯著自己,不由得抖了抖。他在門口的時候就看到王爺王妃之間氣氛曖昧,還猶豫著要不要破壞氣氛,但一想到李大人焦急的模樣,就只好沖了進來。
林靈回過頭看著龍鈺澤,期望他在走之前能說些什么。
但令她失望了,龍鈺澤只是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林靈一眼,走了出去。
“喂喂喂!”林靈欲哭無淚,老天爺為什么要這么捉弄她?
她故弄玄虛,說了那么一長串的話做鋪墊,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龍鈺澤能夠看清楚他自己的心么?不就是想讓龍鈺澤這個家伙承認他喜歡她么?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好不容易說完的話,竟然都泡湯了!
彩霞聽到動靜走進來:“王妃,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嗎?”
“沒有!”林靈狠狠地拍桌,“回清天塢!”
從含元閣回清天塢的一路上,林靈都氣沖沖的。
阿信看在眼里,只當是龍鈺澤欺負了她,不由得安慰道:“小姐,你現在要做的事明哲保身,千萬不要卷進了奪嫡風波里。等這陣子風頭過了,屬下一定會帶小姐走!”
很多話林靈也不知道怎么向阿信解釋,含糊的說道:“你不要擔心我,我好著呢。”
但阿信卻不相信,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林靈,林靈被盯得心虛,不由得咳嗽了一下,說道:“阿信,你也有二十好幾了吧?這么大年紀了,卻一直沒有婚配,是我這個做主子的失職。你跟了我也有三年多了,說說,你喜歡怎樣的女孩兒,我一定會為你做主!”
被林靈這么一轉移話題,阿信將自己的憂慮瞬間扔到了九霄云外,結結巴巴的垂著頭后退一步:“屬下的職責就是保護……保護小姐,婚嫁之事不是屬下這樣的暗衛該去想的!”
“沒錯,你在秦侯府的時候是暗衛,沒有資格談婚論嫁,但是現在你是我的護衛,你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應該由我說了算,而不是秦侯府的規矩,知道嗎?”林靈拍了拍阿信的肩膀,扭頭看到垂首站在一邊的彩霞,一把抓住彩霞的胳膊,說道,“我身邊每天就是你們兩個圍著轉,話說這么久了,你們兩個就沒有看對眼么?”
“王妃,你不要亂點鴛鴦!”彩霞氣鼓鼓的說道,掙脫開林靈的手,往后退了十幾步。
林靈大笑起來,指著遠處的彩霞說道:“這小妮子竟然害羞了,阿信,要是不想讓我亂點鴛鴦,你就趕緊告訴我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子,趁我最近閑,趕緊把你的婚事定下來。要不然后面我忙起來了,你就準備打一輩子的光棍吧!”
看著林靈興高采烈的樣子,阿信也會心的笑起來,對于婚嫁之事,他從未去想過,只希望陪在小姐身邊,保護她,看著她笑也是一種快樂。如果時光能如在泉州那般就更好了,那個時候,只有他和小姐,日子無憂無慮,歡樂多于憂愁。
經與阿信這么一鬧,林靈的心情好多了,至少不再耿耿于懷那件事情了。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就順其自然吧。
林靈自認為自己看開了,該說的說了,該做的做了,該怎么樣她也無能為力了。
但晚間入睡的時候,龍鈺澤的到來,卻打破了她所有偽裝起來的情緒。
已是亥時,屋子里的燈早就滅了,來古代這么多年,林靈也習慣早睡了。到了這個時辰,她即將入眠,卻突然聽到了一絲細微的響動。這絲細微的響動還不足以使林靈起身來查看,翻了一個身繼續躺下了,迷迷糊糊的做著夢。
慢慢的,又感覺身邊的被衾變得溫熱起來,她不由得靠了過去。卻,猛地睜開了眼睛,從床上一躍而起,指著半躺在床邊的人怒吼道:“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出去!”
“既然都已經進來了,就沒有再出去的道理!”龍鈺澤淡淡的說道,唇角戲謔的勾起,一雙眼睛毫無遮攔的望著林靈。
林靈低頭,胸口的春光露出大片來,里面的肚兜也露了出來。她猛地拉過被子遮住,氣哼哼的說道:“無恥之徒!堂堂大宇國的二皇子竟然半夜潛入女人的房間,還爬上女人的床,這說出去還不笑死人了!”
“是嗎?本王進本王正妃的房間有何不可?誰敢笑?”龍鈺澤向林靈的方向移了移,曖昧的靠近她,他說話吐出的熱氣直噴到林靈的臉頰和耳垂上,很癢,卻不敢用手去抓。
時間仿佛凝固了,定格在這一刻。
林靈一只手拉著被子遮住胸口遺漏的春光,一只手撐著自己的身體。而龍鈺澤則斜斜的靠著床頭,身體微微的向前傾斜。兩人挨得很近,仿佛只有一寸的距離,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沉默連著沉默,像天邊漂浮的白云。
空氣里卻滿是曖昧的氣息,就像白日里那沒有結果的場景。
還是沉默著,龍鈺澤的身體繼續向前傾斜,一只手攬住了林靈的腰身。他的臉在林靈的眼眸中越來越大,在林靈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嘴上也多了一份冷冽的柔軟。不管一個人的心怎樣的堅硬,不管一個人的臉如何的冷,他的唇都是溫熱的,柔軟的。
思維斷了線,任第二天林靈怎么回憶,都不知道這天夜晚,她究竟是怎么屈服在了龍鈺澤的吻下的。哦,對了,一定是龍鈺澤的眼神太過于迷離,一定是龍鈺澤的動作突然變得那么溫柔,也一定是她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而且衣衫盡退,所以一切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林靈有些不痛快,還沒有確定互相的感情,就被龍鈺澤吃的死死的,要是龍鈺澤不喜歡她,豈不是虧大了!但又沒有法子,昨夜實在是太美好,她甚至會忍不住在腦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
在漁村的時候,那是迫不得已。回到王府后,兩人也保持著距離。突然在昨天,龍鈺澤就半夜潛進了她的房間……難道是給她的答復?白天她拋出的問題被暗夜破壞了氣氛,所以忙完后,他就來回答她了么?
但,這樣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呢?
林靈想不明白。
她可以往好處想,但又怕結果令她更加失望。
“王妃,宮里來諭旨了,皇后奶奶召李側妃進宮!”彩霞走進屋來打斷了林靈混亂的思緒。
“現在走了么?”林靈一瞬間就清醒過來,今日是第三天,按照她與國師的約定,今日就是皇后娘娘得知誰是真正神女的日子。皇后既然召李三妹進宮,那就說明國師還是選擇了要保住她這個可以助他回到現代社會的人。
彩霞一邊替林靈整理著衣衫,一邊回答道:“回王妃的話,丫環們正在給李側妃換衣裝扮,是觀星臺的管事讓人過來傳話的。”
林靈點頭,連忙朝觀星臺走去,本來以為皇后娘娘會在今夜派人夜襲王府擄走李三妹。沒想到這次皇后娘娘變精明了,竟然利用皇后的身份將李三妹召進宮,想來李三妹這次進宮后便再也回不來了。
李三妹從漁村來到京城,等于是突然從山溝溝來到了國際大都市,這樣環境的劇變定然讓她很難接受。而且,她又嫁進了王府,成為了側妃,這樣身份上的突變她也一定適應了很長時間吧。林靈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因為龍鈺澤的關系,她對李三妹實在沒有什么好感,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如何在這里生活立足。
而今,又是因為她,李三妹要被皇后帶走了。
若李三妹成為了太子的人,那至少她性命無虞。太子不會傷她這個神女,若皇位最終歸屬太子,李三妹可以一生榮華富貴無憂。若最后龍鈺澤奪得江山,那林靈一定不會允許龍鈺澤傷害李三妹,至少給以還她自由。
到了觀星臺,門口站著好幾個宮里來的太監嬤嬤,趁眾人行禮的當口,林靈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那些太監嬤嬤的掌心都有著厚厚的繭子,似是習武之人,看來皇后準備周密,鐵了心的要把李三妹帶走。
“你們都下去,本王妃還有幾句話囑咐李側妃,免得她在宮中丟了清王府的臉。”林靈走進屋子,冷淡的說道。李三妹的妝容也化的差不多了,眾人行禮退下,均守候在外間。
縱使李三妹什么內幕都不知道,但遙想上次在瀛臺樓的事情,也感覺得到自己此行去皇宮兇多吉少,不由得鼻子一酸,望著林靈,狠狠地咬著自己嫣紅的嘴唇,不知道要說什么。
林靈握住李三妹的手坐了下來,說道:“這次去皇宮,必然是會有很多你無法明白的事情。但是你要記住,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不會傷及你的性命,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淡定冷靜,保住自己的性命。總有一天,王爺會救你出來的,知道嗎?”
“王妃,我……”李三妹哽咽的說道,“我不想離開王爺……”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她真的不想離開。
“你的情意我知道。”林靈淡淡的說道,“但你也知道,你能夠嫁給王爺,是因為王爺需要你的幫忙。如果你哭哭啼啼的進宮,被皇后和太子看到,豈不是壞了大事?三妹,我不想說什么狠話,但是你要清楚明白,王爺……不是你能想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從來沒過想過。”李三妹連忙點頭,“王妃,我如今無依無靠,唯一的念想就是王爺了,我從沒有期望過王爺對我如何,我只希望能陪在王爺身邊……王妃,我自知沒有資格跟你和陳側妃搶王爺,所以從來不敢奢望。如果進宮就是幫了王爺的忙,那我一定會在宮里好好表現,遇事冷靜淡定,絕不會給王爺幫倒忙。”
“那就好。”林靈強笑著說道,她突然也多了一絲心酸。
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果真就低到塵埃里去了。
帶頭的公公象征性的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就帶著李三妹離開了王府,直朝皇宮而去。
太子并沒有單獨的府邸,住在東宮之中,一切由皇后照拂。
東宮并不大,卻莊嚴奢華,每一處小細節都充滿了精心與嚴謹。
“皇兒,這余侍妾你趁早將她打發出去,若你不忍心,那本宮也不介意替你處置了,但是,本宮的手段你也是見過的。到時候可不要后悔。”皇后抿了一口宮女送上來的濃茶,淡淡的說道,“你的東宮雖然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但余侍妾天生不安分,萬一她使什么手段害了神女,到時有你好哭的!”
太子皺眉道:“母后,余侍妾目光短淺,確實犯了不少錯,但兒臣自會教她,保證以后不會出什么事情!”
“來人,喚余侍妾來見本宮!”皇后扭頭冷冷的道。
“不,不要!”太子膝蓋一軟就跪下了,“母后,兒臣……兒臣自會處置她。”
“那就好。”皇后欣慰的點頭,抬頭間正好看到管事的嬤嬤急匆匆的走進來,不由得笑道,“神女終是來了,皇兒,快起來!”
李三妹惴惴不安的被帶進了東宮,一路的風景她無心去看,總感覺危險在一步步的向她逼進。
“民女見過皇后娘娘,見過太子殿下!”李三妹雙膝跪地,額頭點地,戰戰兢兢的行禮。
皇后笑意盎然:“來,三妹,陪本宮去御花園走一走。”
“是……”李三妹渾身發抖的站起來,皇后越是笑,她越是害怕。
皇后非常自然的搭上李三妹的手,又輕笑道:“皇兒,讓太子妃并幾個侍妾一起來御花園陪本宮解解悶兒。今兒天氣真好呢,御花園的花兒想必開的正盛。”
太子點頭,派人喚了太子妃和幾個侍妾出來,一大群人浩浩湯湯的往御花園而去。
御花園依湖而建,除了盛放的百花,還有錦鯉滿池的荷塘。皇后在湖心亭坐了下來,望著湖心快要開敗的睡蓮,笑道:“那朵花真好看,你們誰去給本宮采來?”
太子狐疑的望著皇后,卻只看到皇后滿臉的笑意,他心知有事發生,卻說不上來是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就讓臣妾去給您摘來這朵睡蓮花。”太子妃福了福身,就朝湖邊走去。
“你坐著。”皇后的語氣溫和,卻擲地有聲,“你是堂堂的太子妃,怎可做如此之事?三妹,本宮聽說你家鄉是漁村,想來與水有解不開的情緣,你去給本宮采來這朵睡蓮可好?”
李三妹點頭,慢慢地朝湖邊而去。她從小在海邊長大,自然是不怕水的。可是,每走一步,卻仿佛拖著千斤重的鐵錘,心中的恐慌越來越大,前面好像是無盡的深淵,似乎,這一去,就再也沒法回頭了。
她怕,但無可奈何,必須閉著眼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