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去薄府的時候,好巧不巧的,竟然碰到了同樣來薄府的秦老夫人和秦可可。
“見過清王妃。”在薄府的大門口,秦老夫人微微福身行禮,秦可可倨傲的仰著下巴。
林靈連忙將一向吃齋念佛的秦老夫人扶了起來,說道:“回京后,本來應(yīng)該上侯府拜訪秦老夫人的,但一直抽不開身,心下又知道秦老夫人喜靜,也就不敢前去打擾了。”
“不就是因為飛上枝頭做了清王妃,不把我們侯府看在眼里的么?想當(dāng)初,要不是我們秦府……”秦可可在一邊小聲嘟噥的說道。
“可可,閉嘴!”秦老夫人喝止了秦可可,轉(zhuǎn)頭又笑著看向林靈,“三年未見,真是長大了。當(dāng)初我就瞧出你這孩子不簡單,果不其然,如今做了清王妃,也是清王爺?shù)母狻!?
林靈有些發(fā)愣,這還是第一個說龍鈺澤娶了她,是龍鈺澤福氣的人。
一般的人都只會說她配不上龍鈺澤,沒有資格做清王妃。
“不知秦老夫人何出此言?”林靈笑著問道,同秦老夫人并肩往薄府內(nèi)走。
今日林靈是突然來薄府,薄夫人并不知情,是以并無人來迎接。而秦老夫人似是經(jīng)常來此,立刻就有下人迎了出來,見了林靈,竟也認(rèn)不出她來,只是當(dāng)做沒看見。秦老夫人見狀,嚴(yán)厲的說道:“這是堂堂清王妃,哪有見了不行禮的?”
“清……清王妃?”那小廝嚇得腿發(fā)軟,薄府與清王爺一向沒有什么交情,他一個看門的小廝哪里見過堂堂清王妃?但秦老夫人德高望重,說的話不會有假,不由得大汗淋漓,一邊行禮一邊賠罪。
林靈笑著讓他下去了,扶著秦老夫人繼續(xù)往里走。
“三年前,我就看出你的聰慧來。”秦老夫人回憶道,“不是你在秦侯府住的那些日子,而是馬道婆逝世后你的所作所為。孤身一人去了泉州,卻也過得安寧平靜。這是我一輩子都向往的生活,不得實現(xiàn),也只能在佛堂里整日念經(jīng)。”
“秦老夫人過譽(yù)了。”林靈強(qiáng)笑著,原來她在泉州三年的自由生活,身邊布滿了眼線。不僅秦以巖對她的一言一語了如指掌,這不問世事的秦老夫人竟然也派人在觀察她的動向?為什么?秦老夫人為什么會對她有興趣?
薄府并不大,兩人說話的瞬間就到了正屋前,早有丫環(huán)進(jìn)去稟報,薄夫人笑意滿滿的出來迎接。在見到林靈的時候,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這薄府里的下人不認(rèn)識清王妃,薄夫人還是認(rèn)識的。那日王府宴請時,她就見過這時時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的清王妃。
那一日,王府從最初的熱鬧變作混亂,陳夫人中毒,很多人受了牽連。這清王妃受秀妃娘娘的審問落實了罪名,被禁足。但當(dāng)晚王府遭到夜襲,清王妃與王爺一同失蹤。后面發(fā)生了什么薄夫人不清楚,她只知道清王爺又娶了一位側(cè)妃,而清王妃才回京不久。
薄府與清王府向來沒有交情,這清王妃此番上門意欲何為?
“薄夫人,那日王府小宴,我與薄大小姐挺有眼緣的,今日來就是想與她說說話,不知秦夫人能否讓秦大小姐出來見客?”林靈笑著說道,高門大戶里,大小姐一般是不會出閨閣見客,除非來者是血緣很近的親戚,或者是長輩無力打理家事,才會有一些嫡女出面掌管府邸。
薄夫人有些疑慮,雖摸不清林靈的意圖,但清王妃的面子又不能抹去,剛要點頭,秦老夫人就伸手?jǐn)r住了,看向林靈道:“你雖年輕,但也是出了閨閣的婦人了,整日與閨閣里的女子在一起如何增長眼界?如今我拜訪薄府,少不得都將可可帶在身邊了。三年前你在侯府住了些時日,多多少少有些交情,我老婆子不會害你。”
林靈錯愕的盯著秦老夫人,她說出這番話,很明顯是將林靈王妃的身份撇開了說的。話里面的深意林靈想不明白,但知道秦老夫人說的是為她好的話。嫁進(jìn)王府這么久,她來往的對象除了王府之人,就是小格和秦可可了,確實不像個已婚婦人的做派。她不會介意別人的目光,但秦老夫人曾經(jīng)也算是對她有恩,這番話還必須得聽進(jìn)去。
薄夫人有些尷尬的說道:“清王妃不必著急,珠兒過一會子就會來這邊給王妃見禮。”
林靈點頭,隨著兩位夫人進(jìn)了屋子。
在這里,她的身份地位算是最高,薄夫人將主位讓了出來,非要林靈坐。林靈對這些禮節(jié)什么的無所謂,但她今日來是有別的事情要辦,要是坐在了主位上,這兩個夫人的眼睛都盯著她,實在不敢鬧出什么動靜來,于是十分果斷的推掉了,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
主位沒人坐,秦老夫人與薄夫人相對而坐,秦可可則坐在林靈的下首,兩人挨得很近。脫離了秦老夫人的近距離掌控,秦可可就活躍起來,湊近林靈的耳邊,低聲道:“神通廣大的清王妃,你知道我娘今日來薄府是做什么的不?”
“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林靈淡淡的說道。
對于林靈的冷淡,秦可可絲毫不在意,輕輕的笑道:“今日來,是與薄夫人交換庚帖。是我哥與薄大小姐的,真沒想到,竟然遇見了你。你不會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今日專門來搞破壞的吧?”
“無事生非的秦小姐,我對這些事情還真沒興趣。”林靈輕輕地說道,看也不看秦可可,端起手邊的茶盅,抿了一口,茶味的清新瞬間溢滿唇齒。
“你!”秦可可有些發(fā)怒,但抬眼間看到秦老夫人一臉嚴(yán)厲,生生的忍了下來,狠狠地甩袖子,氣哼哼的將頭扭到一邊。
即使有林靈這個不相干的人在,兩位夫人還是非常愉快的在交談。
“庚帖已經(jīng)送到廟里去了,三日內(nèi)就會有結(jié)果。”秦老夫人笑呵呵的說道,“再過不久就是中秋節(jié),接著是除夕,我們還是細(xì)細(xì)的挑個日子把事情給辦了吧。這樣拖著,我每日都無心吃齋念佛了。”
薄夫人點頭道:“中秋節(jié)宮中事情多,依我看,在中秋節(jié)之前就把婚事給辦了。昨天我還跟老爺商量過,這個月月底就是好日子,要不……”
“好好好!”秦老夫人是真的高興,“那就這個月月底!不過,這嫁妝可來得及……來不及也沒關(guān)系,我們秦侯府從不在意這些虛的東西,只要他們兩個好好過日子,比什么都強(qiáng)。”
“嫁妝的事情不是問題,珠兒剛及笄的時候,我就讓她每日繡嫁妝了,就算是明日成親,我們薄府也能出一百二十臺的嫁妝來!”薄夫人豪氣的說道,“既然秦老夫人沒問題了,那不日就準(zhǔn)備喜帖吧。”
“親家,這些事情你就別操心。”秦老夫人道,“喜帖喜酒之類的事情就讓我們秦侯府來辦,定辦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兩個夫人興致正濃,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說起了成親當(dāng)日的細(xì)節(jié)處來。林靈在一邊仔細(xì)的聽著,也慢慢的明白了秦老夫人所說的話。從在薄府門口遇見秦老夫人的第一眼開始,秦老夫人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深意的。
最讓秦老夫人寶貝的,應(yīng)該就數(shù)秦以巖這個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了。
而秦以巖的年紀(jì)早就過了婚配的最佳年齡,一向吃齋念佛的秦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終于暫時放下了佛珠和木魚開始出門為秦以巖物色未來的夫人。但三年了,秦以巖還是沒有同意成親。于是,秦老夫人開始查,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的寶貝兒子早就心有所屬了。
推測到這里,林靈不由得冷笑起來。秦老夫人將她留在廳堂里聽這一番婚配的言論,不過是想讓她知道,秦以巖已經(jīng)有了一門好親事,讓她不要再生出別的心思來。天知道,自從她嫁給龍鈺澤后,那一點點的情絲就已經(jīng)斬斷的干干凈凈了,完全用不著秦老夫人如此大費周章。
她今日找薄小姐,可與這件事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
不對……林靈想到馬小格的話,她的目的無非是想知道薄府與秦府是否成功聯(lián)姻。
照這架勢看來,都已經(jīng)交換庚帖了,成親的日子也幾乎定了下來,怕是**不離十了。
林靈不由得為馬小格委屈起來,在秦侯府三年日夜操勞的打理著家事,為的不過是有一日秦以巖能夠看一眼她。但,秦以巖不愿意成親,現(xiàn)在又被秦老夫人強(qiáng)逼著與薄小姐結(jié)為夫妻。該怎么說呢?這中間誰才最受傷,林靈說不上來。
“見過清王妃,見過秦老夫人。”薄一珠一襲長裙,素凈淡雅的妝容,整個人氣質(zhì)脫俗。
薄夫人笑著招手:“珠兒,清王妃說有話與你說,還不快過去。”
“那秦老夫人與薄夫人繼續(xù)聊,不要忘了送一份喜帖來清王府,到時候我與王爺免不了要去討一杯喜酒喝的,現(xiàn)在就不打擾了。”林靈笑著說道,站起來往屋外走。薄一珠心知說的是自己的婚事,臉頰微紅,但舉止也還算大方,行了禮就跟著林靈出去了。
兩人在不遠(yuǎn)處的涼亭里坐了下來,丫環(huán)們上了瓜果點心和茶水,就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了。
“不知清王妃有什么話與小女子說?”薄一珠朱唇輕啟,不解的問道。
林靈笑笑,也不想用那超能力去探知薄一珠未來的事情了,婚事都板上釘釘了,沒必要再花精力。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說,望著薄一珠,說道:“你喜歡秦小侯爺嗎?”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小女子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聽過秦小侯爺?shù)穆暶瑥奈匆娺^面,何來的喜不喜歡之說?”薄一珠淡淡的說道,望向林靈的眼里卻多了一絲狐疑。自己的婚姻大事,她怎么會不關(guān)心呢?關(guān)于秦以巖的一絲一毫,她都有所耳聞。
林靈有些失望:“這樣啊,那要是你嫁過去發(fā)現(xiàn)自己不喜歡小侯爺怎么辦?”
“清王妃真是說笑了。”薄一珠勾起唇角,“若是小女子嫁過去,小侯爺就是夫君,怎么會有不喜歡的道理?清王妃,雖然小女子不日即將出嫁,但目前尚在閨閣,與一個閨閣女子談?wù)撨@些實在有些……”
“好,不說這些。”林靈淡笑,“我就是在王府里太悶了,出來找人說說話,現(xiàn)在天色也不早了,該回府了。想來薄夫人與秦老夫人正相談甚歡,我就不去打擾了,先告辭了。”
“恭送清王妃!”薄一珠微微屈膝,望著林靈在眾侍衛(wèi)丫環(huán)的簇?fù)硐码x府。
清王妃這一趟來的實在是狐疑,或者說,謠言是對的。
清王爺成親那日,很多人都看到秦以巖在清王爺之前潛進(jìn)了洞房,還揭了清王妃的紅蓋頭。這件事情雖然被隱藏的很好,但還是被她打聽出來了。清王妃與秦小侯爺真的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往事,也難怪這清王妃問些沒頭沒腦的問題。
薄一珠撫了撫發(fā)鬢,這些事情都過去很久了,她不會那么在意的。
回到王府,正是用晚膳的時候,林靈徑直朝含元閣走去。
自從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后,那樣的喜歡會如潮水般的往上涌,無時不刻的想見到他。尤其是想到日后如果自己要離開的話,就再也看不到龍鈺澤了,該是多么的難過啊。
今日倒是很蹊蹺,陳慧娘和李三妹竟然都不在,林靈心情舒暢的所在了龍鈺澤的對面。
“告訴本王,你今日去薄府的目的。”龍鈺澤抬起眸子望著林靈,眼眸里沒有笑也沒有怒。
林靈有些怔然,這是一句極其平常的問話,龍鈺澤為什么要這么一副神色?他平平常常的問了,她就會平平常常的回答了,她去薄府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的不可告人。但看龍鈺澤這樣的樣子,似乎是誤會了什么……
“本王與薄大人向來沒有交情,他是太子河皇后的誓死黨,本王與他皆心知肚明。”龍鈺澤冷冷的說道,“你這樣貿(mào)然前往薄府,在有心人的眼中,說不定要大大的做一場文章了!”
龍鈺澤認(rèn)真以及嚴(yán)厲的語氣讓林靈有些惱,揚(yáng)起下巴就道:“我去薄府,你昨天晚上就知道啊,要是早跟我說,我就不會如此大張旗鼓的前往播薄府了!既然你昨天沒有阻止我,今日說這個又有什么意思?反正我都已經(jīng)去了!”
對于林靈這番話,龍鈺澤竟然無言以對。
是啊,昨天晚上林靈告訴了他這件事情的,雖然明知危機(jī)重重,但他還是點了頭的。
現(xiàn)在想來,無非是鬼離來說了一句話——秦府和薄府即將結(jié)為親家。
當(dāng)初洞房花燭夜之時,雖然他喝得酩酊大醉,但依然記的清晰,秦以巖在他之前就揭了林靈這丫頭的紅蓋頭。而且兩人神情動作曖昧,會不會舊情還未殆盡,林靈此時去薄府,只是想探一探婚事的虛實?
因為這樣的想法,龍鈺澤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幼稚,而且有些不可理喻。
當(dāng)初林靈在泉州,本就是秦以巖悉心照顧,他們二人可以說早就情義相許,只因為他從中插了一腳,林靈心中擔(dān)憂秦以巖的婚事也實屬正常……但,不可以!這丫頭現(xiàn)在是他名門正娶的王妃,心中怎么可以想著別的男人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他就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現(xiàn)在和以后的事情他要完全掌握在手中!
想到這里,龍鈺澤不由得伸手捏住了林靈的下巴,盯著她道:“小靈兒,你現(xiàn)在可是本王的女人,要是敢有別的念想,就休怪本王手段殘忍了!”
“喂,你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林靈伸手打開龍鈺澤的手,皺眉往后退,突然,她靈光一閃,在薄府的時候,秦可可就說她為了破壞秦薄兩家的聯(lián)姻才去薄府的,那么,龍鈺澤這個家伙會不會也是這么想,態(tài)度才會如此奇怪的?
思及此,林靈突然掩嘴偷偷笑了笑,然后抬頭正色道:“王爺,你是不是以為我是為了秦以巖與薄小姐的婚事才去薄府的?”
仿佛被窺破了心中所想,龍鈺澤不自然的別開目光,冷聲道:“秦府與薄府的聯(lián)姻,本王沒有半分興趣!”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臣妾對秦薄兩府的聯(lián)姻也沒有半分的興趣。”林靈煞有介事的點頭附和,“那么王爺,您究竟在氣什么?臣妾去薄府之前,可是想王爺事先稟報過的,王爺也同意了,而且還派了許多暗衛(wèi)跟著臣妾一同前往。但是今日臣妾一回府,王爺就針對此事發(fā)怒,敢問,除了因為秦薄兩府聯(lián)姻之事,還能有什么事情能觸犯王爺?shù)牡拙€?”
林靈一口一個“臣妾”聽的龍鈺澤心煩,也沒有去想林靈的邏輯是否合理,冷聲道:“你憑什么以為秦薄兩府的親事能觸犯本王的底線?”
林靈笑笑,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該不該說呢?會不會顯得自己太自戀了?
但此時不說,下次機(jī)會又不知道該是什么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