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離苑。
燭光下,白衣男子筆下生風,狼毫筆似有了生命般在宣紙上行走,宛如起舞。
畫的是一個女子,粉紅色的衣裙,左肩上斜搭著一根辮子,系發的手帕打成一個蝴蝶結,襯得有些可愛,右耳上有兩個耳釘,閃亮耀眼。細碎而又濃密的短髮搭在額頭,幾乎遮住了眉,由左至右,由長至短,成了一個斜度。女子不算絕色,若是在琴瑟樓只算得上是個勉強入眼的姑娘,只是她眼中的落寞,無助,恐懼,還有一股固執的堅持及清冷,整個人就因爲那雙眼睛而生動起來。
不多時,白衣男子收筆,凝望著畫上的人。他就是錦歌山莊的主人,君離淵,外人稱君公子。
君公子再次提起筆在右下角寫上,鄭凡歌,字跡瀟灑清逸。待墨跡風乾,君公子捲起畫卷,面上早已沒有溫和的笑容。
“逐夜。”溫潤的聲音一落,一條黑影便竄到君公子身旁,似無聲息。
君公子將畫遞給他:“三日後,我要詳細消息。”
語畢,黑影便又消失不見,彷彿從未來過。
“查不到麼?”君公子忽而一笑,在閃爍的燈光下尤其耀眼。
錦歌山莊是天下第一莊。外人只知其富可敵國,所經營的錢莊,布莊,米莊等遍佈全國,卻不知它亦是天下第一情報組織,光是每年在賣情報的銀兩便不計其數。不僅如此,錦歌山莊的人脈廣,與皇親國戚江湖各派間都有交往。
山莊主人君公子,二十有三,年輕有爲,氣宇軒昂卻又心思縝密,外表溫和卻是心機頗深,處事冷靜果斷殘忍。外人言,君公子是可怕的,他殺人時都面帶微笑,他視他人生命如螻蟻,絕不留情。外人言,君公子是溫柔的,溫柔至爲小乞丐擦去眼角的眼淚。可真正怎樣,誰也是不明白,他,是個難以猜透的人。
躺在牀上,心裡還有餘悸,今天的遭遇真是糟糕透了,還好的是爭取到了泡溫泉的權利,現在作爲錦歌山莊的客人,我可以隨時泡溫泉。我也想好了明天就去。
莫凡,我明天就要回來了,發現我不見了,你有著急麼?肯定有的吧,還記得那一次手機沒電關機了,一天沒聯繫上,你就幾乎打遍了我所有的朋友同學的電話,現在你很著急對不對?
莫凡,我好想吃你做的菜,我不會不吃雞肉,不吃蔬菜了,我也答應你我會在你生日的時候做長壽麪給你吃,我也答應你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我也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好不好。
莫凡,我明天要好好地慶祝這次歸來,要親手做一頓好吃的給你吃,都做你愛吃的好不好,泡椒魚頭,宮保雞丁,糖醋排骨……都做給你吃好不好,莫凡,等我。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穿戴好了,拿著隨我穿來的一套泳衣和浴巾等著故軒來敲門。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我倒了杯桌上的早已涼透的茶猛喝了幾口,冰冷的水順著吼傳到胃裡,這才讓我稍微冷靜了些。
“鄭姑娘。”
“故軒來了嗎?”我跑到門口,問道。
戀紫跨步進來,手裡端著一些點心和粥,再向後看,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我氣餒的隨著戀紫來到桌前坐下,倒了杯水淺飲。
“姑娘快別喝涼茶了,先吃些早飯吧。”戀紫將碟子一一放在桌上。
“故軒什麼時候來?”語畢,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這次總算是故軒了。我跟在故軒身後下山到了白龍谷。
我脫去衣裙穿上游泳衣裹上浴巾,緩步走入水中,向我醒來的地方走去,以原姿勢躺好。全身泡在溫泉裡,頓時舒展開來。昨夜折騰了一夜,幾乎沒有睡覺,現下沒多時就睡著了,醒來向外走去,心涼了半截,依舊沒有更衣室,我只好返回來在泡。
眼前的水面,雲霧繚繞,真真假假,模糊了雙眼。良久睡著了,醒來,依舊是沒有更衣室,有的只是我脫下的粉紅色衣裙。
再泡,再找。再泡,再找。直到筋疲力盡,我連滾帶爬的來到洞外,所見依舊是那一團粉紅色,充滿厭惡與絕望的粉紅色。
“不可能沒怎麼可能。”我撕扯著這一團粉紅,這一張充滿嘲笑的臉龐,泄恨嗎?不不足以。
衣服的碎裂聲像是女子嘶啞哭喊的聲響,充盈著我的腦腔。絕望,無助,孤獨,恐懼,迷茫,種種都如潮水般涌來,淹沒了我。
“不會的,莫凡,你等著我,我會回來的。”我嗚咽著扔掉衣服再向池中跑去,腳下一滑,狠狠地摔在池中,水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