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做了一輩子的亂民賊子,何懼他們如何來說?”何勝君冷哼著伸手在火堆上拿起已經烤的差不多的鹿肉來翻了個面繼續烤。
見這老頭兒這會兒比自己還悠哉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該有的態度。
九月便沒有再多說。
于是夜里她就這樣聽著何勝君講了他這一輩子的故事,這幾十年來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
于是九月就在半睡半醒間靠在石塊上的狐貍披風里迷瞪了小半宿,于是第二天一早睜開眼睛的時候九月就覺得頭昏腦脹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妹的!這冰天雪地里到底還是著涼了。
她吸了吸有些發悶的鼻子,起身走到山洞口去向外望,并沒有看見有什么追兵過來,更也沒有看見樓晏的身影。
就算樓晏有千萬種能耐,也沒法這么快找得到她。
九月收回了視線,回頭便見何勝君的臉色已經比昨夜更加蒼白,嘴唇也已經烏青一片,像個一動不動的死人一樣,唯一的不同時,他還活著,還有呼吸。
昨天這老頭兒仿佛終于找到一個臨死前可以傾訴的對像,九月雖然聽到睡著了,但好歹也知道何勝君雖然為人偏執,但他的確有他偏執的理由,皇帝和何勝君都是太后的兒子,可何勝君只因為并非樓氏的血脈而被驅逐出境,幼年時曾遭數次大難和劫殺。
同樣是兒子,皇帝對太后防心極重,導致太后與皇帝之間的感情越來越疏遠,直到最后太后一心向著平王和何勝君,只想奪得樓氏的江山。
而何勝君只因為幼年時遭受的種種不公與欺凌而咬牙發誓定要爭這一口氣,但他這一輩子卻仍舊坎坷非常,即使少年時曾有奇遇,更又拜師學武悉心受教,可當年他所拜師的師門也在多年前被皇帝一舉殲滅,一個活口都沒有勝下。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角度,而這中間真正錯的人究竟是誰,是太后,是先帝,是皇帝,還是何勝君?已經沒有答案了……
九月抬起手揉了一下有些呼吸不通暢的鼻子,覺得嗓子干的難受,昨晚上吃了烤肉后就沒喝過水,而何勝君所說的那處溫泉離這里有些遠,外面現在寒風凜冽大雪紛飛也不適合在雪地里行走,她站了一會兒后便干脆俯下身在洞口將干凈的雪拿起來放進嘴里。
這山上平時無人,周圍的空氣極好,雪很干凈,吃進嘴里冰冰涼涼的感覺有像點是冰礦泉水,不管怎么說,干凈又解渴,已經很不錯了。
正享受著這干凈的雪水潤著她正發疼的嗓子,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悶哼,九月又捧起一口雪放在嘴里后,回頭就看見始終在閉眼打坐運功的何勝君似是胸腹部哪里疼,整個人忽然向前一俯,就要從石臺上掉下來。
她一頓,下意識的快步走了過去,上前便扶住他:“怎么了?”
何勝君忽然抬起雙眼,因為忍著疼痛,眼中已是血紅一片,就這樣惡狠狠的看著她。
昨夜還是一副將死之人其言也善的態度在跟她講故事,這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忽然又變了樣!
九月忙向后退開一步,何勝君卻是忽然大吼了一聲,忽然騰身而起便直接沖了過來掐上她的脖子將她狠狠的推向山洞的石壁上。
九月瞬間只覺得一陣窒息,忙抬起手來要拉開他的手卻無法拗得過他的手勁兒,她艱難的深呼吸著,雙眼盯著他:“你……怎么了?”
“我大仇未報!我不能死!”像是某一種痛苦已經將他逼到即將崩潰的邊緣,手狠狠的捏著她,以著幾乎要掐死她的力度:“我不能死!”
九月閉上眼睛,因為脖子上的疼痛而皺起眉,仍舊艱難的含糊不清的說:“你是不是哪里疼?。坑行﹦《臼菚治g五臟六腑的……這兩天你會始終面臨這種煎熬,可我真的救不了你……”
她話音還未落下,喉嚨便被何勝君掐緊:“想辦法!”
九月忙抬起手用指甲狠狠扣向他的手背:“你清醒一點!再這樣下去毒會直接侵入你的大腦,你沒死就先瘋了!放開我!”
似乎是九月的話起到了作用,何勝君斥紅的雙眼逐漸暗了下來,手也緩緩從她的脖子上移開。
九月一得自由忙閃身退開,直退了幾步的感覺距離才對著地面上連咳嗽了好幾聲,喉嚨差點就讓他給掐斷了!真他奶奶的!下手真重!
“你身上中了多年的毒究竟是什么毒,為什么只有安王妃才有解藥?既然安王妃有解藥的話,她現在已經去世了,那安王府和世子樓辭遠那里會不會有解藥?你為什么不向他們索要解藥?”九月的嗓子緩了一會兒,才開口說。
何勝君卻是站在山洞里呼吸急促,顯然是毒素已經控制不住,在九月的話音剛落的剎那,他才勉強壓下體內沸騰的痛感,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安王妃在世時曾是宮中首席御醫之女,不過她沒有繼承她父親的本事,沒有學醫,專門習毒,性子有些像你。我與她本并不熟悉,不過狗皇帝卻是垂涎她已久,當年為了得到那個脾氣倔強的女人,不惜假借與敵國私通的名義將她父親一家斬首,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強行將她留在宮中,也就是在那時候,她被狗皇帝強迫研制了一種奇毒,放到我的身上。”
“直至后來那個女人不知怎么嫁給了安王,成為安王妃,沒幾年后就因病去世了,我也不清楚狗皇帝和安王府之間的那些勾當,只知道安王妃所研制的奇毒無人能解,隨著她的死,我這毒也自然是解不了了?!?
聽見何勝君這話,九月猶豫了一下,雖然剛才這老頭兒要掐死她時的樣子真他娘的可怕,但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試探著將何勝君的手抓了起來,隔著布衣探著他的脈向。
過了一會兒后,九月放下他的手腕。
她大概能猜到何勝君中的是什么毒,無非就是一種可以封禁他的武功麻痹他的神經甚至可以見血封喉的要命的劇毒,如果只是剛剛中毒的話,也許她能幫忙研究一下毒素和解藥,不過這毒已經在他的身體里潛藏幾十年,是真的融入了骨血,無論如何都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