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藝敲響房門,心底竟難得有幾分忐忑。
她既是希望匪行云在。
又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的好。
門內一直悄無聲息。
她又等了一會兒,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的松了口氣。
他不在。
也好。
“找我?”
心臟巨震。
余藝嚇得一個激靈。
她捂著心口,小心翼翼的轉過頭,看到匪行云正站著據她沒幾步遠的地方,一身筆挺的定制西裝,面帶三分疲色,應是剛從外回來。
這是給抓了個正著。
余藝吸了口氣,撐著兩條打顫的腿,緩緩向后退了半步,身體貼在門上,有了依靠,心里的緊張才算是弱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鎮定道:
“我來看看你。”
“進來吧。”
匪行云走上前,余藝正想讓路,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手扣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探過去打開了門。
有那么一瞬間。
他們的距離近到能清楚的聽見彼此的呼吸。
她的臉登時紅了個徹底。
全身緊繃,小腿似乎抽了筋。
一顫一顫的發疼。
“臉這么紅。”
匪行云看她一眼,走進門,先脫了外套,隨手解了兩個扣子,又倒了杯水遞過去。
“很熱嗎?”
余藝接過水,喝了一大口,狀做冷靜道:
“還行。”
她還守在門口。
看似一臉的冷靜。
“怎么不進來?”
余藝吸了口氣,咬牙道:“我小腿抽筋了。”
開始還以為是錯覺。
但后來,確實是疼的厲害。
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匪行云一愣,竟是笑了。
他走過來,似是想要抱她,但略一猶豫,還是半擁著余藝,帶到了椅邊,扶她慢慢坐了下去。
余藝心中頗為憋悶。
好像是存心和她過不去似的。
每一次見到匪行云時,好像多多少少,都得出點意外。
就沒有她身心健康,意氣勃發的時候。
不是丟臉,就是在丟臉的路上。
她尷尬的頭都不敢抬。
余藝抿著唇,小心的晃了晃腿。
“先別動。”匪行云拿了另一張椅子,坐到她對面,挽起袖口,彎了腰,大掌覆上她的膝蓋,“還疼嗎?”
“有...有點。”
他的體溫很高。
大掌帶著幾分灼燙。
從膝蓋緩緩下移。
余藝身體一顫。
她感到小腿給一雙大掌握住,向前抬起,最后搭在了匪行云的腿上。
余藝一愣,下意識的就要蜷腿。
“我...”
匪行云看她一眼,加重了三分力道,沒讓她亂動,搖了搖頭,道:
“疼的話要告訴我。”
余藝還沒反應過來。
大掌移到小腿后側,沿著肌肉的走向的來回揉壓。
不帶任何曖昧的味道。
他掌心滾燙。
她肌膚微涼。
纏在一起,卻是恰到好處,讓雙方都覺得心底一顫。
他微垂著頭,給暖光一晃,眼底像盈滿了溫柔。
余藝看的出了神。
她是有些疼的。
但那點細微的痛感,比不上心里掀起的驚濤駭浪。
匪行云,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
她沒有什么時候,比現在這一刻,更想多了解他一點。
細白的手指不安份的蜷緊,她腦子有些亂,張了張嘴,還來不及考慮,話就已經脫口而出。
“你之前說的,那個特別重要的人,她現在...怎么樣子?”
話一出口,余藝就有些后悔。
她和匪行云之間,還沒到能說這些私人話題的程度。
而且,他也不是喜歡談論自己事情的人。
余藝反應過來,連忙又道:
“我就是隨口一問,你不要...”
“她不在了。”
余藝一愣,“你...你說她...死?是怎么出事的?”
匪行云看她一眼,聲音很輕的道:“車禍。”
車禍?
她心里一酸。
竟是有些感同身受。
同樣的原因,不僅是匪行云重視的人,也害死了曾經的余一冰。
可能正是因為經歷過,余藝才能理解他的感受。
那份再也不能回到曾經的痛苦。
比任何情緒,都來的絕望。
壓在余藝心底的石頭,忽然就碎了。
她清楚自己該做些什么。
收回腿,她單腳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匪行云的肩膀,柔聲道:
“總裁節哀。”
匪行云看著她,微微皺起了眉。
余藝避開了他的視線,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手握著門把,聲音有些發虛。
“總裁,雖然這么問有些不要臉,但我是不是,和她有點像?”
她背對著匪行云,看不見他的臉,也只有這樣,才能給話繼續說下去。
“這段時間一直在這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而且你幫我的已經太多了,我很感謝,但是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所以,我也該差不多,搬出這里了。總不能一直依靠你,也怪無賴的...”
她干巴巴的笑了笑,吸了口氣,聲音輕了不少。
“匪行云,再見了。”
門把旋動。
走廊刺眼的白光罩在她身上。
余藝幾乎睜不開眼。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踏出門。
肩上像背了一坐山。
她能感覺到匪行云的目光,和平常的冷漠淡情不同,里面藏得盡是些她悟不懂的情緒。
門扉緩緩閉合。
余藝靠在門上,緩緩的吐了口氣。
真累啊。
說出這一句話,竟像是耗光了她身體里積攢的全部力量。
她堆砌起來的勇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瞬間,徹底打回原形。
余藝抬頭,目光晃動。
這個地方,她到底是留不下了。
等到搬走之后,不管是和匪行云還是這所短暫的歸宿,都再也不會有所交集。
南柯一夢,終有醒時。
她和匪行云之間,本來就不該走到這一步的。
余藝身后摸了摸臉,露出一抹苦笑。
這到底,算是什么啊?
那個女人已經重要到,可以讓匪行云對著相貌有幾分相似的她,都好到這個份上。
他有多深情,余藝此時就有多絕望。
她閉上眼,緩緩的嘆了口氣。
一門之隔。
匪行云站在門前,握著門把的手掌青筋繃起,他用盡了身體里所有的克制才沒讓自己失控、
余藝...要離開了。
但他哪有資格阻止。
甚至連一句挽留都沒有身份說出口。
哪怕一瞬間也好,她從來都沒有動過心。
那句不喜歡,反復在他心底縈繞。
從頭到尾,余藝心里想的,都只有怎么逃開他的身邊。
匪行云闔上眼,終于是松了手。
“余藝,我該拿你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