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桂花過來了。”
悠然剛給孩子們講完故事,主要是與今天騎馬之事有關的故事。孩子剛入眠,長樂便輕輕走進來,在悠然耳邊輕道。
悠然起身,出了內間,“怎么不過來?”
長樂壓低聲音,里面閃著一絲不悅。
“在外面跪著呢。”
悠然神情稍頓,隨即淡然,“讓她去我房里等我。”
長樂應聲,悠然站了許久,才朝正房走去。
桂花一見悠然,又撲通一聲跪下。
泣道:“東家!桂花有罪!桂花沒有照看好兩位小姐,桂花該死!!”
悠然未語。
桂花又道:“今天二小姐鬧著要吃水晶糕,新來的兩位廚娘做不出來二小姐常吃的味道,我便去了廚里。臨走之前,我曾好好囑咐過春燕、雙喜,讓她們仔細照看小姐們……誰知,才一會兒子的功夫,竟發生了那樣的事兒。”
“后來,我從廚里出來,正碰見慌慌張張的春燕、雙喜,她們急的滿頭大汗,說大小姐、二小姐不見了。我一聽,駭的不行!就趕緊和她們兩個一起找……”
悠然淡淡的盯了長樂一眼。
長樂凜然道:“小姐們不見了,你難道不該第一個稟報主子?”
桂花一愣,隨即磕頭道:“東家啊,我當時一著急,只想著立刻把小姐們找到,給忘了。”
“這也能忘?”長樂很氣憤,“遇事稟報主子,乃奴婢的天職!”
莫不是“東家”“東家”的叫久了,真以為自己成了周叔、周元成那樣的人了?也不想想他們什么身份,自己什么身份!
伙計與奴婢難道是一樣的?
長樂心里冷笑。
“若你能早早稟報主子。主子指定是第一時間派人找到她們!雖說,今日沒發生什么大事,但這是萬幸!若不是金寶那孩子傻乎乎的,將事情不小心說了出來,被主子察覺,你以為,今天。會這么幸運……咱們所有的人……”
“長樂。”
悠然輕輕打斷了長樂。
然后望向桂花。“你起來吧。萬幸沒有發生什么,老爺子都說,這件事翻篇兒。你也別再內疚了。”
桂花抽抽泣泣起身,朝悠然道謝。
“咱們來江州,也有一段日子了。忙乎這么長時間,終于安定下來。人手也都到位,桂花。從明天起,你暫時不用照看孩子,我派個人給你,你出找丁香去吧。”
桂花頓時驚的抬頭。再次撲通跪下,“謝東家!謝東家!”
悠然淡淡一笑,“我手里的事情比較多。實在騰不開身,就不幫你一起尋找了。你若有什么需要。盡管來提,咱們已然到了江州,若丁香真的也在江州,你們早晚會重逢的。”
桂花開心的笑道:“東家,您忙您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出去找就好了!”
悠然淡淡點頭。
桂花開心的走出菊悠齋。長樂氣的咬牙切齒,連著冷哼的兩聲。
“我可不曾知,原來桂花也這么能說會道!阿婆可是說過,她剛跟著東家時,可是一連三天,一句話都沒說!哼!說什么進廚房做水晶糕,分明是向李廚娘打聽江州大戶人家之事!什么時候,木頭也學會了撒謊……”
“長樂。”
“春燕、雙喜呢?”
“原本一直在外跪著,按您的吩咐,已經回房歇息了。主子,今日的事兒,其實也不怪她們,原本小姐們不見時,春燕、雙喜是要稟報您呢,可是桂花擋著不讓。后來,二人得知發生這樣的事兒,頓時嚇的丟魂失魄,午飯、晚飯都沒吃下。”
“主子,春燕、雙喜都還不到十二,有的教導呢。”
長樂言辭間洋溢說情之意。
“她們二人,是有些小。爹原本想的是,找兩個年紀小一些的,陪孩子們耍。你看,這兩個丫頭,以后由誰來帶的好?”
“東家,素白就不錯,一來,她年紀大些,二則,她原來在別人家做過事,懂規矩,知分寸。嗯,性子也還溫和,春燕、雙喜要是跟著她,肯定會學到不少東西。”
長樂一番細細分析,悠然也覺得好,這件事,便這么定了。
長樂服侍悠然歇下,長長松了口氣,猛的想起,今日主子賞的活血化瘀膏她還沒給撒持送去呢。
一拍腦門兒,長樂又一聲長嘆。唉……今日宅里,真是發生太多事!
猶豫一下,長樂還是出了門,朝外院走去。
一路,執勤的護院一個二個的皆朝長樂招呼,停了好幾次,才走到撒持的住處。
長樂敲敲撒持的窗戶,須臾,屋里燈亮了。
護院楊剛走了出來,見來人是長樂,頓時一驚。
“這是主子賞給撒總管的活血化瘀膏,本來是下午給的,我想送來呢,結果一忙,給忘了。轉告撒總管,還請他不要生氣。”
長樂說完,轉身離去。
次日,剛吃過早飯,陳氏走了過來。
坐下直接道:“東家,您既然決定不把伙食之事分開,回去我想了又想,也和孩子他爹商量了一番……東家,您看,要不,我去廚里做事怎樣?呵,雖說,我廚藝不太好,但是好在我會做壽安菜,東家和孩子們若是想吃,我立馬能做。”
陳氏說完,憨厚一笑。
悠然大喜,“周嬸兒,其實我正想著這個事兒呢!你看,你們一過來,宅里的人口的確多了不少,我正思量要不要再買一個廚子進來。這下好了!”
陳氏離開后,悠然吩咐長樂,“去跟撒持說一聲,讓他派人安排一下,今后廚房歸周嬸兒照看,月錢、份例走公賬,讓他按照規格給。”
誰料陳氏一聽這消息,頓時急的直冒汗,嘴笨舌僵的她連連沖周叔搖頭,“我,我,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哎呀……”陳氏急的起身,要找悠然,被周叔一把攔下。
“哎呀,你攔我干嘛?我去跟東家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爹,你知道的,以后你和大進要幫東家做事、種田的,而大奮教孩子們讀書,可我呢,總不能閑著啥都不干吧?可我又不會做別的,想著,只能做幾道家鄉菜給東家吃……誰料……哎……你別攔我,我得去跟東家解釋!”
周叔臉色一沉,喝道:“你先坐下。”
陳氏被訓,聽話的坐下,直盯著周叔不放。
周叔沉道:“這是江州,可再不比壽安!你瞧,這么大的宅子,這么多人,若沒個規矩章法,東家怎么管?豈不亂套?雖說,咱們只是東家的長工,不是賣身的奴婢,但是,東家就是東家,是咱們的雇主!聽東家的話,是長工第一課!”
陳氏漸漸安靜下來,又聽周叔道:“東家這樣安排,必有她的道理。你只管聽話,好好做事就行了!”
陳氏點頭。
一直在旁沉默的周大奮突然道:“爹說的對,東家這樣安排,確實有她的道理。”
一家子忙問道:“啥道理?”
雖然聽話是好,但是也總得明白東家的意思啊,明白,才能好辦事兒。
“吃食,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是一件大事,若娘能很快上手,打理好廚房的事兒,管好人,管好人的嘴,那東家,豈不大大的放心?!”
周叔連連點頭,對自己媳婦兒道:“你聽見沒?看你多重要!我告訴你,進了廚房,你眼睛務必睜大些,老婆子,說句嚴肅的話,你可掌握著我們生死呢!”
陳氏原本還踏實,一聽周叔這樣講,立刻緊張起來,“他,他爹,我能行嗎?”
“能行!!”周叔堅定道。
周大奮噗嗤笑了,“哪里有爹說的那么嚴重!娘,你以后只要做事認真,多聽,多記,少說話,多幫東家留意就行了!”
“噯!”陳氏連連點頭。
菊悠齋里,長樂突然氣餒,“主子,我輸了。周奶奶果然沒有過來。”
悠然噗嗤一聲,“且不說周大奮是個人精,就是那忠誠可靠的周叔,也不會兒讓周嬸兒過來,我說過,根本不用說,他們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你瞧,還真讓我說準了。”
長樂不停地點頭,感嘆主子的眼光精湛,可隨即想到桂花,心里卻一暗,主子聰慧,可再聰慧的人,也有識人不明的時候,就像撒持。
不知不覺,長樂覺得,接下來,得好好查探一番桂花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