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怒火徹底燒斷了趙氏的理智,等她在王老七臉上又抓又撓,被王老七一把推到在地上時,趙氏猛然醒悟。
而後驚詫的望向邱鐵匠、邱海棠、邱阿泰……
完了,不打自招,說的就是她。
一屋子寂靜。
邱阿泰呆呆,這麼些年,想不明白的事兒,如今,全明白了。
爲什麼這麼些,三個孩子裡,娘最喜歡的是二姐,大姐自不必說了,不是她親生。可是自己呢?他可是個兒子!村裡的人家,都把兒子看的寶貝疙瘩一般,唯獨他,從小做錯一點事,動輒便遭娘打罵,因爲頑皮,他可沒少遭孃的打。
猶記得,村裡的小夥伴曾經嘲笑他,說他是撿來的。
而爲什麼這些年,二姐越長越奇怪,面上竟找不見爹的一點影子,臉型倒是像娘,可是五官,不知像誰,如今,他終於明白,到底像誰。
邱阿泰不由自主的望了望那個高大卻一臉猥.瑣的男人,就是這個男人讓娘一直惦記著,不和爹好好過日子麼?
邱阿泰一陣惡寒,感覺非常噁心。
不知不覺地,他後退了一步,剛好碰到一人,一扭頭,是他大姐。
邱阿泰動了動脣,卻說不出一個字,悠然溫柔的把他拉到自己身後。
邱鐵匠盯著趙氏,卻出奇的平靜。
“這麼說,你當年是懷著海棠嫁給我的?”
趙氏難爲情,脖子扭到一邊,也顧不得起身。
“假若我當年不娶你呢?這麼說,我救了你一命。”
邱鐵匠說的是實話,一二十年前,村子還由族長嚴格道德把控時,寡婦懷孕這種情況,百分之百要被弄死的。即便族長開恩,只把其趕出村子,她一個懷孕的女人。無家可歸,還不是死路一條?
趙氏仍不語,只低頭。
“這麼說,我幫你養了個孽種。還養了十八年?”
邱鐵匠一連用了三個這麼說,趙氏無地自容。
這還沒完,邱鐵匠又道:“你騙了我十八年,一直到剛剛,你還說海棠是我親生的閨女。趙氏。你的心得黑成什麼樣子!!!”
趙氏撅著腚,額頭抵地,雙手抱頭,痛哭,形象極其鄙陋。
鄙陋到讓人瞬間失去踹她一腳的.**。
“別髒了我的地!趕緊帶著你的孽種滾蛋!!!”
邱海棠再也忍不住,一邊拉趙氏一邊哭道:“走啊,娘!現在你謀劃的一切都被人家看穿,還呆在這裡做什麼?”
趙氏不走,邱海棠開始扯趙氏的頭髮,一邊扯一邊恨恨。“讓你不走!讓你不走……”
趙氏被扯的尖叫,反擊過來一把將邱海棠推倒,“賤.人!!連你也欺負老孃!都欺負老孃!”
母女二人打成一團兒。
悠然欲上前喝止,被邱鐵匠隨手一擋,“花兒,爹的事情,爹來處理。”
隨即命道:“把桌子、椅子都撤走,給她們娘倆騰地兒。”
我看著她們打!
幾個丫鬟把桌椅搬走,趙氏母女不滾了。
一個二個從地上狼狽的站起,鬥雞似的。橫脖子瞪眼,恨恨的瞪著對方,彷彿此刻,唯有彼此相互。才能發泄心中的怒火與憤恨。
邱海棠指著趙氏,恨道:“你纔是賤.女人!你是天底下最賤最賤的女人!你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從頭爛到尾,是最賤最賤的!因爲你賤,才生出了賤賤的我,歸根結底。還是因爲你賤!!!”
趙氏被氣的渾身亂顫,一個字也吐不出,邱海棠又看向邱鐵匠,“覺得養了別人的孽種十八年,自己吃虧了?你活該!!!當年,你要是不娶這個賤女人,也不會吃虧上當!!!”
“不!我並不覺得吃虧,反而感到一種解脫。想必你也解脫了吧,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埋怨,再也不用覺得不公,說我偏心了。”邱鐵匠淡定的看著近乎發狂的邱海棠,冷靜道。
這下,邱海棠真的發狂了,哈哈大笑,又突然大哭,一邊哭笑,一邊後退,轉身跑了出去。
趙氏氣的前仰後合,見邱海棠跑了出去,要追,卻又不甘心的看向站在悠然身後的邱阿泰。
“一個二個,養的都是白眼狼,我真是虧了一輩子!”
趙氏憤然,“憑啥我虧?邱阿泰,老孃給了你命,養活你十二歲,今兒你必須要把欠老孃的全還過來!!”
“來人!給我弄死這個瘋女人!”邱鐵匠這才怒了!孩子是他的雷區,誰踩著炸死誰。
邱阿泰卻筆直的走了出來。
“爹,大姐,我的事情,就讓我來解決吧。”
邱阿泰冷冷,忍著心中的徹骨的寒意,對上趙氏的眼睛,“娘,你要我怎麼還?”
“是要我這條命,還是要什麼?”
“哈哈!笑話!我要你的命幹什麼?有用嗎?給老孃還錢!”
“你要多少?”
“把你生下來,又把你養大,怎麼著,也得一千兩銀子!”趙氏激動的顫顫,本來想說五百兩呢,結果一張嘴,說成了一千兩。
“好!我給你兩千兩。”
轉身,咬著嘴脣,走到悠然面前,“大姐,請借給我兩千兩,你放心,我會用一輩子來還。”
悠然心酸的不行,當即命人拿了兩千兩,遞給邱阿泰。
“你用一千兩你我清賬,我也用一千兩與你清賬。拿上錢,從此,我們兩清了,你覺得如何?”
趙氏雙眼只顧盯著邱阿泰手裡的兩張銀票,恨不得立時拿在手裡,連連點頭。
“兩清!我們兩清!”
邱阿泰將銀票扔給了趙氏。
拿上銀票,趙氏立刻換了副精神,喜顛顛的跑了出去。
“難得你們二人配合作證,這是給你們的賞錢。”
悠然趕緊將兩個證人打發走,扯住了邱鐵匠的胳膊,“爹,對不起。沒有事先給您說。”
邱鐵匠拍拍悠然的手,勉強笑道:“花兒,別這樣說。是你讓爹解脫,爹高興。”
邱鐵匠走後,悠然又走向邱阿泰,“阿泰,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姐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
十四歲的邱阿泰強撐到現在,再也忍不住,趴悠然肩膀上大聲哭起。
壓抑已久的東西瞬間被爆發出來,邱阿泰哭的昏天暗地。
悠然自始至終都沒說話,一直緊緊的抱著邱阿泰,拍著他的背,任由他哭泣。
哭了半天,邱阿泰才止住,看到悠然的肩頭被他哭溼了一片,頓時懊悔不已。悠然笑了,“這有什麼,只是還從未見阿泰這般能哭呢。”
邱阿泰被逗,也笑。
片刻,他擡頭看著姐姐,認真道:“大姐,那些錢,我一定會想辦法掙給你!”
“阿泰,說什麼呢,你是我親弟弟。將來你若有出息,比給姐姐多少錢都管用。”
說著說著,悠然突然笑了,“說起來,我真高興,從此,你只是我一個人的弟弟,再與他人無關。”
瞬間,一股奇異的暖流涌遍邱阿泰全身,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覺得真好,真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