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縣主被喝,不由得住口,但是一雙修長的眉眼仍睜的大大,不離詹清輝絲毫。她暗自嘀咕,我就不信,你今天會閉口不言!不是不愿看我,不愿理我嗎?我就偏偏不如你的意!
安氏雖然斥責重華縣主,但是實際上和安比德等人一樣,也在悄悄等詹清輝的答復。畢竟,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對方再不接茬,根本說不過去。
詹清輝哈哈輕笑,驚的眾人皆詫異紛紛。
“我來江州,卻非來走親訪友,也非尋訪名師,以求功名。只為那商賈之事而來,說實話,身份尷尬的很,無顏面對表姨媽與表姨夫的厚愛啊。”
詹清輝說著舉杯,“清輝敬二老一杯,還望二老見諒。”
除了詹石修,滿座皆驚。而秦氏的臉上,更是五顏六色,心中百滋百味。
詹清輝此次來江州竟然不是為了游歷,不是為了求學。他三個月前便從壽安出發(fā),一個月前才到江州,她一直以為,他在游歷,在增長見識,以為今年的科舉做準備。
可現(xiàn)在他口口聲聲說,他來江州,全為商賈之事。
可笑的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竟然全然不知。
秦氏不由得把目光轉(zhuǎn)向詹石修,見他一臉淡然,放佛早已知道此事,不,或者說,這是父子二人已經(jīng)商量好的,心中驟然拔涼。
那你們,把我這個做母親的,放在何處?
安氏觀秦氏、詹石修的模樣,瞬間,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詹石修不開口,他們都不好開口。
反對詹清輝行商賈之事是必須必的,可是人家親爹不張嘴,你也不能舉手反對啊!
倒是重華縣主,目瞪口呆片刻,突然指著詹清輝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當年赫赫有名的燕京才子,如今竟然行商賈之事!詹清輝呀詹清輝,你可真讓人刮目相看吶!”
這話說的,忒刻薄。就連一向?qū)?愛女兒的安氏,真的怒了。
“重華!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重華縣主記憶中,安氏從未對她這般嚴厲。在她眼里,母親一向?qū)λ龑?愛有加。即使,她做出再出格的事情,母親都會在身后幫她收拾爛攤子,更別提如此嚴厲的訓斥她了。
重華縣主一時想不開,又羞又氣,賭氣的把頭扭到一邊。
詹清輝笑道:“清輝今日,確實讓縣主見笑了。”
當著眾人的面,算是給重華縣主找了個臺階下。
“我見不見笑的算什么?我只是不明白,待清表弟歸京時,如何向老祖宗交代?”
這話問的。還算有水準。
安氏又要開口,詹石修卻突然苦笑,“清兒無能,確實讓諸位見笑了。也許你們都知道,清兒一連考了五次,卻回回名落孫山,且,名次一次比一次落后,仕途之路,他是沒希望了。”
“哎呀。老弟,你可別這樣說,我家松兒,不也是考了三次才考上的嘛……”安比德著急道。說完又覺得自己話不妥,趕緊描補,“這讀書,乃人生大事,若只讀個四五年,便能融會貫通。輕而易舉的考取功名,豈非人人都要讀書?哪有那么容易!你就說我們當年,那也是十幾年寒窗苦讀,才取得一個進士,一個同科進士的功名。老弟呀,清兒還小,咱們這樣的世家,又不是供不起孩子讀書,你為何不讓他再試幾年,如若到最后,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路途的也行啊!”
安比德這番話,說的真心實意。
“多謝表姨夫美意,說來慚愧,自四年多前,清輝便身患一種怪病,只要一拿起書本,便頭痛欲裂。清輝不甘心,硬是強忍了幾年,如今,實在忍不下去,不想再浪費光陰。”詹清輝一邊說還一邊加表情,雙手直揉太陽穴,仿佛此刻就很痛。
詹石修嘆氣連連。
眾人又是大驚。
“這,這……”安比德啞口無言。
安氏急道:“這可真是怪異,可看了大夫?大夫怎么說?”
詹石修道:“說什么的都有,有說是恐書癥,還有說他腦力不足,更有奇怪的人,說他天生與書本無緣,今生無緣科場,總之,說什么的都有,卻沒有一個有辦法治愈此病的,到最后,無奈之下,不了了之。好在,并不影響生活作息。”
“胡說!我看就是你裝的,不喜歡讀書直接承認又能怎樣?偏偏裝出這副模樣,這世間哪有這樣的病?這分明就是你編的!”
重華縣主很自信,以她對詹清輝的了解,說詹清輝得了此種怪病,還不如說她見了鬼來的真實。這家伙,整日最擅長的就是裝神弄鬼,沒一點正形,如今倒好,就連表姨、表姨夫都被唬住了。
重華縣主的聲音來的太突兀,席間又是一頓,秦氏不免有些生氣。
雖是縣主,但是也不能這般無禮。再怎么說,詹石修也是她表姨夫,是她的長輩。說詹清輝胡說,可從頭至尾,都是詹石修在解釋,如此這般,豈不是說,詹石修也在胡說?
秦氏不能容忍別人這般說她的夫君。
淡淡道:“重華縣主,清兒確實一拿書就頭疼,有一回,疼的還在炕上打滾兒呢。”
這件事,是真的。但是,讓她說,詹清輝有這古怪的病,她是半分也不信。但是她知道,詹清輝不喜讀書,一沾著書本,不是狗痛就是貓痛,沒讀多大會兒,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脫身出去玩兒。
可是,既然連詹石修都已經(jīng)認定詹清輝有病,那她決不能推翻。
詹清輝,就是有病!
“重華!你太胡鬧了!”這次開口的是安比德。
“老弟,你別生氣,這孩子自幼在太后娘娘跟前長大,不免有些驕橫,還望老弟不要放在心上。”
詹石修淡淡笑道,直說哪里。
一直在席間沉默的鳳華縣主突然笑著開口,“對不住,諸位,我突然覺得頭有些不適,就先失陪了。”
安氏連忙起身,要親自送她去客房。
鳳華縣主卻一口拒絕,“安夫人,今日貴客在此,哪能勞煩您呢。還是讓重華陪我去吧。”
重華縣主立刻站起來,攙扶鳳華縣主。
秦氏受寵若驚,“縣主如此說,真是折煞我們了!”
眾人紛紛起身,目送兩位縣主離開。
剩下的兩家人,又坐了一會子,期間,安氏又找了一個話題,與眾人說笑一番。
只是經(jīng)過剛才之事,雙方人馬都失去原來的興趣,沒過多久,詹石修便起身告辭。
秦氏忙站起來,對詹石修笑道:“老爺,我與姐姐多年未見,今日好容易才相聚,可再過幾天,姐姐又要去南安,我今日和紅嬌就不走了,留下來陪姐姐幾天。”
安氏大喜,“哎呀,妹妹,我正有此意!”
兩個女人興致如此高昂,詹石修也不能佛了她們的勁兒頭,便笑著答應,并囑咐詹紅嬌不許頑皮,要聽話之類的,這才帶著詹清輝離了安府。
安比德攜帶四子,一直把父子二人送到大門口,待馬車走了好遠,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