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孢子細絲在空中飛舞，被鋼鐵熔爐發出的火光映照，像是被鍍上了金邊一般，和對面如發絲一樣纖細的銀色金屬線相映成趣。

關在籠子里的狂信者們，不約而同地回想起前段時間闖入此處的變種人，以及他們所受的酷刑，再一次感受到了被白衣少女支配的恐懼。

如今恐懼變成了雙份，著實令他們汗如雨下。

白龍將分裂成金屬絲的手指變回原樣，注視著白骨精所釋放的細絲化作飛灰，露出了惺惺相惜的微笑：“想不到我們在制造痛苦方面的創意竟然不謀而合。”

“我也想不到，以前只能在電影里看到的機器人居然成為了現實。”白骨精用依舊淡漠的聲調說道。

“這感覺真是奇怪。”白龍湊到她跟前，細細地觀察她那蒼白的擬態皮膚，“原以為有個各方面都跟風模仿我的家伙，會讓我感到很不爽。可是你的性格實在深得我心，姑且就將那些不快抵消掉了。”

面對繞著自己踱步，并且眼神越發不堪入目的人工智能，白骨精并沒有顯出任何不適，輕垂著雙眼，說：“看起來你對非人生物都存在著某種好感。”

白龍望了望天：“是這個原因嗎？我自己都沒發現。不過說起來還真的有可能，你身上的人性越少，散發的美感就越濃郁。就像那些千變萬化的孢子一樣，讓人著迷。我喜歡看有著人類外表，卻展現出非人特質的東西。也許正是因為討厭自己身上屬于人類的那部分缺陷吧，總覺得受了拖累一樣。說不定還因為人類的不爭氣，浪費了幾百萬年的進化成果，明明可以變得更好……”

說著，她又瞥了一眼那些露出驚恐表情的狂信者，和幾個低著頭移開目光、匆匆路過附近的鋼鐵廠工人：“不管怎么說，跟有智慧的非人生物打交道，總比面對這些只會害怕的家伙強。他們不是把我們幾個當成十惡不赦的妖魔。就是當作解救他們于水火的神。當然啦，這件事上，猴子比我更煩惱。”

不遠處的悟空聽到白龍在議論自己，睜開一只眼睛瞥了她一下。的確。白龍受到的困擾還只限于被人妖魔化，悟空作為當初解救鋼鐵廠的主力，已經被那些曾經的奴隸們當成了救世主。每每見到他，他們都會跪地致意，甚至有幾個狂信徒也有了崇拜他的傾向。

但這只讓他感到悲哀。正如白龍所說的那樣，歸根結底，這些行為都是源于恐懼。

“喂，不要老坐在那里板著個臉啦。白骨精也只是個命途不順的冬眠者而已，你還真把她當作妖怪來恨啊？”白龍對悟空說道。

悟空搖頭：“我沒有恨她。”

“那你從回來開始就一副別人欠你債的表情，到底是怎樣嘛。我還以為是因為白骨精在這，你才一臉不爽。”

“我在想問題。”悟空說，“我不明白，為什么玄奘明明自己被碰一下就會死，還老是親自上陣。又不是不知道滿天的神仙都對他有惡意。”

白龍擺手笑道：“原來是他呀，你不用管他啦，他就是這個樣子，越重要的事越是要親自去做，外加好奇心爆棚。雖然我認識他的時間不長，但這一點已經深有體會了。剛才我攔住狐貍問了一下，她說光頭已經問過關于她背后那個敵人的事了。我跟你打賭，他絕對會再作死出去一趟。而且狐貍出來時還是變成人形的，中途肯定被看光光了，勾引效果加倍哦。”

悟空伸開盤坐著的雙腿。活動了一下脖子，嚴肅地說：“我得進去跟他正式談談。”

“誒誒，也不用這么正經吧。”白龍看他一副要揍人的樣子，忍不住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一半時。庫房的門忽然開了一條縫。玄奘從里面探出頭來，四處張望了一下，才對愣在原地的悟空和白龍招手道：“到里邊來。小心點，別讓九尾看到。”接著又發現了兩人背后的白骨精，想了想，把她也叫了過來。

“干嘛鬼鬼祟祟的……”白龍嘀咕道。

悟空也一時忘了剛才要說的事。不明所以地走了進去。

看到房間里的情景之后，白龍大叫道：“哇，你什么時候修好的，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就自己玩！”

“小聲點，說了別讓九尾知道。”玄奘不滿地瞥了她一眼。

在他們面前，銀角的頭已經被裝回原位，一旁的金角也正在天蓬的幫助下完成頭部對接。它臉上有著和銀角相似的面具，只是頭上的角變成了一只，像獨角獸的角一樣直伸出去，而且是金色的。兩個機器人的電磁肌肉在盔甲式的外殼下透了出來，細細的集束線中顯出深藍色的流光，看上去都恢復了正常功能。

白龍抱起雙臂，壞笑道：“好啊，你復活了九尾女王一心服侍的兩位大王，卻又不讓她知道，是想瞞著她干什么？把它們改造成鬼畜機器人了嗎？”

金角和銀角聞言，一同轉向了白龍，發出了威脅式的低吼聲。

“你給重做的都是什么智能啊，怎么對我這么大意見。”

玄奘無奈地說：“沒重做，原裝的。當著人家的面說這么不禮貌的話，它們當然對你有意見了。”

白龍立刻反應過來，驚訝地說：“咦？你是說……可你之前不是說……它們的智能和記憶都回不來了嗎？”

“說來話長，過后再跟你解釋。”玄奘說著，看到悟空的雙眼亮起了警惕的紅光，金屬身軀的內部也透出躍動的光芒，于是連忙阻止道，“悟空你也別激動，它們的武器都還沒裝上去，你看，在那邊。”

悟空生氣地說：“這種機器人一掌就能把你的肚子打穿，光卸掉武器有個屁用。你怎么還是這么亂來！”

“我跟它們已經談妥了的，再說我怎么可能沒一點防范措施就修復它們……”

玄奘花了一些時間，才讓大家都冷靜下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然后又把剛剛做出的安排告訴了他們，分配各人的任務。

“等等等等！”白龍連忙伸手讓他打住，“你這是急什么呢，怎么突然一下搞出這么多事來？我都還沒反應過來。”

“你那運算力不可能比我的大腦差吧？”

“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變得這么心思活絡，跟不上節奏。”白龍鼓了鼓臉頰，說，“首先，我和豬頭開始造無人機？”

“嗯。”

“猴子去干他的老本行？”

“是的。”

“然后這兩位，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要在高鎮重組金銀幫？”如果說前兩項還算正常，到這里開始白龍已經有些忍不住了，悟空也是眉頭擠成了團，一臉的疑惑。

玄奘則非常從容地答道：“是這樣沒錯，天蓬已經跟他們說明過高鎮的情況了，當然整個過程中我們也會時刻提供支持。”

白龍的表情越來越夸張：“接著你還要把龍骨那幫神經病全給放了？”

“你這不是理解得很清楚嘛。”

“一點也不理解！麻煩你把每個行動都解釋一下好嗎？”白龍抓狂地叫道，“特別是九尾和白骨精生孩子這條到底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