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儀表堂堂,英姿颯爽的美男子,出口竟直呼自己老子,未免有些煞風景,以至於她聽了他這句輕挑的戲言,卻意外的沒惱也沒怒,而是掩脣輕笑之際,還爲他這副皮囊感到可惜。
他見她這一笑,則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後他用他這顆美貌與智慧並不兼存的腦子來回想了一想,覺得她保準也是看上他了,繼而眨眼的功夫已立於了她面前,一隻粗手直接死死攬住了她的腰緊貼在他身前,另一隻手輕挑地擡起了她的下巴,劍眉一揚,底氣十足地道一句“如何呀小娘子,是不是被老子這張臉迷得神魂顛倒欲罷不能了?”
她只是在笑話他,哪知竟給他造成如此大的誤解,不慌不慌地推拒道“誤會誤會,我只是在想可憐了一副好皮囊,還有,這世間能讓我看入眼的只有我四師兄,你何以往自己臉上貼金。”
麒叔子聽了,劍眉一橫,摟她更緊“哼!你四師兄?你是說陸壓?那麼個娘娘腔腔的小白臉,你要他作甚!識相的乖乖跟老子回去,不然老子綁也要把你綁回去!”
她施法掙脫,本是覺得自己興許不敵打算走爲上策,卻聽他說陸之遙的壞話,這她哪裡能忍,抽身便開始與他亂戰(zhàn)。
穿雲入地,草木拔起,二人從這座峰鬥到那座峰,鬥得太陽自東往西轉了六個來回,依然沒分出勝負,其實是麒叔子有意在讓她,與她對打之時還刻意避開要害,能不傷則不傷,但又時時步步緊逼,逼得她連祭出化魂鼎的間隙都沒有。
當?shù)谄叽翁柎蛭鬟吢湎碌臅r候,鳳飛夕終於還是沒了力氣,落腳在一片繁密古林當中,扶著樹幹而立,麒叔子悠悠立在參天的古松枝頭,眉目含笑地看著她,舉步要下來。
見他果真是要下來將她扛回去,她靈機一動趕忙擡手與他周旋“且慢!你這般擄我,我不服!我的心上人是我四師兄,你便是當真將我擄了去,我的心仍在他那處,你若還是個大丈夫,豈不該去尋我?guī)熜忠粦?zhàn),如此才叫我心服口服!到時不必你說,我自願隨你入魔宮!”
他的腳步頓在半空,用裝滿漿糊的腦子想了一想,道“行!我麒叔子是頂天立地的漢子,還怕他陸壓道人不成!此番就先放你回去,你且告訴他,七日之後,我麒叔子定在此恭候!”
她得了便宜當即點頭應下,回身舉步就要走,卻聞後方男聲忽然由遠至近含笑道“等等,走之前讓老子親一個啊小娘子~”
她聞言一抖,頭也沒回地使出最後的力氣化作了一道灼眼紅光嗖地一聲消失在了美妙絕倫的崑崙虛上。
回去之後與陸之遙道明瞭這些,並懇請他七日之後一定要與她共赴崑崙虛一戰(zhàn),他則擡了擡眼,淡淡道“誰叫你平日裡不好生修煉,還有七日,你便潛心修行,到時若再敵他不過,你好自爲之。”
她懸著心聽著,如芒在刺。也是了,身爲創(chuàng)始元神的直屬弟子,卻連區(qū)區(qū)一個魔族君王都對付不了,這事兒委實夠丟人,算起來就是她師兄們門下的衆(zhòng)弟子們興許都有不少比她道行高深的了,不過她卻也不在乎這些,丟人也只是一時的感覺,此刻她更擔心的是到時陸之遙當真見死不救怎麼辦。
隨後她果真如他所言,兢兢業(yè)業(yè)地閉關修行了七日,只是待到相約之日太陽剛打東邊升起來的時候,她步出房門,覺得腳下踩的像是棉絮,眼前晃來晃去的全是人影,陸之遙立在面前不遠,垂眸看著她,似乎頗爲無奈地嘆了口氣。
結果最終,他還是攬著神志不清的她一同到了崑崙虛。
二人落腳時,麒叔子已因等得無趣抓了只山雞烤來打了打牙祭,邊剔著牙,邊看著神仙眷侶般親密相擁著從天邊而降的二人,他劍眉緊蹙,拔聲就吼“奶奶個熊的!靠那麼近作甚!陸壓你給我鬆開她!今兒老子非大敗了你讓小娘子看看誰纔是她的心上人!”
粗俗,實在粗俗,愚昧,實在愚昧。若她當真是因爲陸之遙的實力而傾心於他,她倒不如去傾心她的前兩位師兄。看來這隻有蠻力的魔君竟是當真信了她的話,以爲他若是贏了陸之遙,她就會真心實意的跟他走。真不知是該說他天真,還是傻。
總之聽了他的話,她更近地往陸之遙懷中蹭了蹭,掩脣輕笑,與擁她在懷的人低聲細語“師兄,別聽他的,便是師兄此次當真不能贏他,能在我心上的也只有師兄。”
他垂眼看她,眸中無波無瀾,聲色淡如雲風“妙妙,帶化魂鼎沒有?”
她一怔,往袖中掏了掏,點頭“帶了的,怎麼了師兄?”
他面色如風,坦坦蕩蕩地道“待會兒我去牽制他,你尋機祭出化魂鼎。”如此舞弊行爲,也就只有他能夠如此坦坦蕩蕩波瀾不驚地說出口了。
她領悟,瞇眼頷首“好的,師兄。”所以由此可見,她的品行多半也是由陸之遙這處學來的。
麒叔子對此一概不知,只是遙遠的見二人不僅親密相擁,還耳鬢廝磨互傳情話,當即怒從心頭起,一腳踏滅了方纔爲烤雞燃起的火堆,拔劍怒吼著便向二人衝去。
事實表明麒叔子其實是一位品行很是端正的魔君,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熄滅火源,從而防患了一場叢林火災,委實值得後輩魔族們學習效仿。
並且他此行竟是獨身前來,一個同伴都沒帶,也提醒了世人一個道理,做事一定要防患於未然,做人也一定不要太過自信。
遺憾這個道理,在他糊里糊塗地就被收入化魂鼎中時纔將將醒悟,卻也只道爲時已晚。
隨後這樁事,不知怎的就傳遍了世間,更有侍奉過麒叔子的小魔頭們扼腕嘆息之際,還爲他們的君王撰寫了不少傳頌他的史書,書名有《一個大魔王的隕落》、《一好色成千古恨》、《不怕神做對手,就怕王太天真》等等各種,五花八門種類繁多,在魔族中一時之間搶手熱門,暢銷斷貨。
更由此衍生出描述了陸壓,遙妙與麒叔子三人三角戀情的言情本。這本她還曾拜讀過,其中寫到她與陸壓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卻因某日機緣巧合,月老做事,叫她邂逅了一表人才英姿勃勃的麒叔子,從此茶飯不思,朝思暮想,故而導致了陸壓與麒叔子爲其開戰(zhàn),戰(zhàn)況之激烈動盪五州四海,最終她在新歡舊愛中還是選擇了後者,助得陸壓大敗麒叔子,並將其永遠擒獲於了神器之中。
因是魔族小魔撰寫,所以不免對她生恨,繼而其後還寫到她後來又被陸壓拋棄,不得好死之類,看到此處她擡了擡眼,翻回序幕仔仔細細的記了一下作者的名字,掐指一算,覺得,這個小魔死期將至。
近年來妖魔來犯愈現(xiàn)減少,但相對之下神族也受重創(chuàng),不過最終留下的往往都是強中之強,我是如此,敵亦是如此,此間還有各個族中之亂,又因六界不得平息安寧導致天災頻現(xiàn),可謂是狀況百出,戰(zhàn)火紛爭接連不斷,洪荒時期遠遠還未結束。
那日陸之遙負傷而歸,傷勢頗爲嚴重,她因身在別處禦敵,直到結束了手頭上的事才得知他被人扶回了雅居,她情急之下顧不得自己也身負劍傷,踉踉蹌蹌連滾帶爬直撲回雅居,卻見一素衣女仙子正在爲他小心翼翼的清理傷口。
那仙子她隱約記得,似乎是大師兄門下哪個師侄的哪個親朋的哪個女兒,名字麼,記不得了,不過相貌卻是生的極好的。
瓷膚玉面,柳眉月目,櫻桃小口,比他們不知小上個多少輩,年紀也不大,但她望向陸之遙的眸光中,分明是有些情愫在裡面的。
看出了這些,鳳飛夕不動聲色地上前,未及她開口,仙子先回身過來,一見她,扣頭行禮,道“見過尊座,小女是奉父親之命來爲聖君療傷上藥,貿然叨擾尊座雅居,請尊座降罪。”
她皺了皺眉,繞開她坐於陸之遙的牀塌邊,聲色清冷“你何罪之有?是以下犯上對他生了念想?還是秉公徇私打著療傷的名號實則是圓自己一番夙願?”
仙子額頭緊緊挨著地面,纖瘦的身子骨止不住的顫抖,那大抵是因怕,亦或者是因被人揭開秘密的惱羞,總之她抖著嗓子應聲“小、小女不敢,小女絕不敢對聖君有半點非分之想...”
鳳飛夕繼續(xù)蹙眉,拾起仙子方纔爲他清理胸前傷口的巾帕,一寸一寸擦上他雪白的皮膚,殷紅的劍痕。他緊閉著眼,緊抿著脣,額頭隱約滲出虛汗,可見這道劍傷不淺,或還藏有詛咒魔毒,但什麼靈丹妙藥,什麼安分修養(yǎng),能比得了她作爲一個尊神渡給他神澤來恢復的快。
想到此處垂眼望向還跪在那的仙子,道“你走吧,師兄的傷,我自有辦法,還有,且記得自己的身份。”
仙子領命顫巍巍地埋頭退下了,她回身過來緩緩俯向他胸膛處的傷口,最終以雙脣抵在他清寒的,泛著奇異清香的血腥味的傷痕處,一口一口地渡入神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