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皇上,微臣,不太習慣。”柏子玉面無表情。
“哦?是哪裡伺候的不周到嗎?”沈沅微笑道,也不生氣。
“不是,恰恰是因爲太周到了,只是微臣身殘體弱,於國於家並沒有多少助益,實在是受不起這份服侍,所以才覺得處處不適應。”
“柏相客氣了。”沈沅微笑道,轉頭看向沈鈺,“鈺王不在自己的住所,爲何深夜闖入深宮?”
沈鈺連忙上前行禮,“可是,柏相也是外男,他此刻不也是在深宮之中?!”
沈沅目光略顯柔和,嘴角卻緊緊的抿起,沈鈺極少會來反駁他,即使是偶爾心懷不滿,也只是默默忍著,此刻,倒不知是誰給了他這樣的膽子,居然敢反駁他了。
沈沅看了一眼近來舉動越發怪異的柏子玉,輕笑一聲,“鈺王即來,想必是來見柏相的,只是,夜深露重,柏相身體不好,理應好好休息,鈺王,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什麼事情,明日再來找柏相也不遲。”
沈鈺看了柏子玉一眼,微笑道:“不知皇上來找柏相什麼事情,臣弟雖然不才,但是,也願意一同爲皇兄分憂。”
蕭宇已經推了柏子玉的輪椅過來,柏子玉也不在意自己早就暴露,甚至還走了這麼幾步,又直接坐到輪椅上,蓋上那白色的狐裘,繼續裝殘廢。
沈鈺沈沅:……
沈沅轉過頭去看著沈鈺的方向,“鈺王,天色已晚,你我都不要打擾子玉了吧!”
“皇上所言極是。”沈鈺恭敬的行禮。
“不如鈺王隨朕一起離去,正好,若是鈺王不困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在商議一會兒,略出個結果,再明日與大臣商議。”
“臣謹遵旨意。”鈺王拱手道。
柏子玉目光悲壯的看著捨己爲人的鈺王殿下,爲了趕走皇上,這孩子要吃苦頭了。
“等我!”鈺王路過柏子玉身邊的時候,突然低聲道,手還略在柏子玉肩上按了按。
柏子玉一僵,瞬間明白了,沈鈺是把昨日在酒樓說的話當真了啊!所以,今日纔會一反常態的跟皇上作對,在沈鈺眼裡,他該不是已經是他的所有物了吧!
柏子玉略想了想,那他是不是應該再做點什麼,加深一下沈鈺沈沅在這方面的印象。
柏子玉想到此處也是極快,手已經快速的按在肩膀上,覆蓋在沈鈺的手背上,低聲道:“小心。”
沈鈺目光猛地微縮,剎那間轉變爲一臉的狂喜,卻還是強耐住,“嗯。”
沈鈺倒還記得,此處是誰的地盤,並不敢太過囂張,等他日出了宮門,他再與子玉商議,子玉那麼聰明,一定能想到自救的辦法的。
宮人浩浩蕩蕩的跟隨著皇帝和鈺王離開,剩下的也被蕭宇趕走,柏子玉這才鬆了口氣,低聲笑道:“終於可以緩一口氣了,話說還有沒有衣服,我現在身上的衣服都是溼的,難受極了。”
“我去找人拿一套來。”蕭宇就要走出門去。
“別,等下吧!”柏子玉拉住蕭宇的手腕,“你生氣啦?”他和蕭宇處了這麼久,蕭宇雖然一貫表情不多,但是,柏子玉還是隱隱能看出他的情緒的。
“你不該拿鈺王作筏子。”
“你心疼他?”柏子玉撇撇嘴。
“他鬥不過皇上,皇上只要動動心思,他便連折騰水花的能力都沒有。”
“那他今日頂撞皇帝,難道還是奔著必死的結局去的不成?”柏子玉纔不信。
“皇帝一貫喜歡裝作手足情深,他不會輕易的動沈鈺,而且,沈鈺是那麼聽話好用的一條狗,狗不聽話,最多隻是修理,而不是殺死,再則,沈鈺只怕把希望放在了你的身上,他大約是覺得,柏玉公子機變如神,自然有辦法保全兩人安危。”
“他倒是高看柏玉公子,可惜,柏玉公子是人,不是神。”柏子玉諷刺一笑,這種人,他果然是從來都不喜歡。
“而且,主人不是說了,要拿我作筏子,演戲給皇上看的嗎?”蕭宇低聲道。
柏子玉略挑了挑眉頭,“可是我認真的想了想,我不介意前面先給皇上上一道開胃小菜啊!”
蕭宇一言不發,許久,才道:“我去幫主人叫宮人拿衣服。”
柏子玉看著蕭宇轉身離開,噗嗤一笑,隨手撫了撫胸口的傷口處,近日疤痕已經漸漸的淡了,連皮膚都好了不少,又加上運動和保養,此刻他的身材絕對不是瘦弱慘白的柏玉公子的身體能比的。
蕭宇,看著這樣的我,你還有柏玉公子的感覺嗎?只可惜,身材好變,吃胖養護曬黑祛疤總能改變一些,而且給自己增添幾分魅色,但是,臉,卻是極其難以改變的。
柏子玉撫上自己的臉龐,看著這張臉,蕭宇是不是覺得很糾結呢?這個人,既像他的主人,卻又偏偏不是他的主人。
次日天明,柏子玉去拜別了一下衆位在御書房商議的大人,便離開了皇宮前往貢院監考,今日早晨,卻並無鈺王的影子,柏子玉有些想不明白,皇上該不會真的因爲這麼點事情就對鈺王下手吧!
等到當日的監考結束,柏子玉專門讓人從貢院後門離開,繞路回了自己家裡,想要躲過皇帝的傳旨,雖然挺自欺欺人的,但是,他就是做出這樣一種態度,他不樂意進宮,皇帝又能如何?
可是家中,卻也並沒有讓柏子玉覺得多麼的休閒自在。
“柏兄。”鳳七一身粗布衣衫,站在大廳裡對著柏子玉拱手道,眉目含笑,宛若畫中仙。
柏子玉看著面前雖然一身布衣卻不減絲毫風華的男人,默默地,悲憤了。
回到自己的臥室換衣服,柏子玉纔對著蕭宇喋喋不休道:“我看那鳳七就不像是好人,你看他穿的那是什麼衣服?不知道自己是來走親訪友的嗎?就穿一身布衣?!這是裝逼啊!絕對的裝逼!就跟我穿白衣是一樣一樣的!”
蕭宇面無表情。
“還有,你看他那動作,雙手一拱,衣袖都要滑下去了,雙眼一瞇,不知道還以爲是什麼絕色美女在女扮男裝,擺明了是勾引人啊!這種風塵男子,你以後一定要離他遠點,不好不好,一看就不正派。”
蕭宇淡定的收拾柏子玉換下的衣衫。
“還有,你看他臉上,我擦還紋身!你紋一朵君子蘭那也是花啊!就沒見過在臉上紋身的人!簡直太放蕩了!我當年也只是紋在了屁股上啊!”
蕭宇動作默默一僵,低聲道:“神醫鳳七曾是流放的囚犯,臉上被印了囚字,故而在臉上紋了君子蘭進行遮掩。”
“這樣啊!那就更不正派了,什麼人會被流放啊!你想,那必然是惡人啊!”
“鳳七當年是因爲一樁舞弊案被株連的,後來,案情真相大白,他才被髮回原籍,自此,便絕了科舉的心思,一心求醫,不入朝堂。”
柏子玉臉色一冷,“怎麼,我說什麼你就是跟我作對是吧!”
蕭宇轉過頭來,“我只是解釋。”
“替他解釋!”柏子玉強調。
“無理取鬧。”蕭宇淡淡的道,抱著衣服離開。
“蕭宇我很不喜歡他!”柏子玉表示。
“哦。”
“哼!”柏子玉抱胸。
“皇上旨意,柏子玉接旨,請柏相入宮商議國事。”雖然躲了一路,可是傳旨的太監還是找上了門。
“微臣領旨。”柏子玉坐在輪椅上也不下來,只是頷首恭敬的雙手接過旨意,看著小太監額頭上的汗,默默的四十五度望天。
今日恩科已經結束,明日一早衆舉子便會離開貢院,他明日也不用去貢院監考了,該不是今晚還要留宿宮中吧?今日可沒有鈺王捨己爲人來救他。
“鳳兄。”
“柏兄有何吩咐?”鳳七微笑的湊過來低聲道。
“我想麻煩鳳兄一件事,今晚若是宮門落鎖前我回不來,請鳳兄派人去找我,說是我的藥做好了必須立刻使用,接我回來。”柏子玉面無表情,一臉淡然略帶了幾分蕭索。
鳳七深深的看了柏子玉一眼,點點頭道:“好,我會幫你的。”
“多謝鳳兄了。”柏子玉頷首一笑,便又坐上馬車前往宮中。
鳳七這才轉頭看向武暢,道:“還請門主爲我準備些藥材,我要爲柏兄熬一鍋浴湯,補養身體。”
“是,神醫吩咐。”武暢連忙頷首。
柏子玉再次進宮的時候,衆位大臣還在吵架,卻還吵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等到柏子玉進去之後,衆人都瞬間靜了一靜,有人連忙道:“柏相,還請柏相分辨。”
柏子玉頭疼的聽完幾個人各自的意見之後,看向沈沅,沈沅也一臉爲難,輕聲道:“柏相有何見解?”
“見解倒是沒有,只是,巴林軍隊向來快襲快退,我們已經商議了兩天了吧!不知道晉國境內,又有多少百姓遭殃。”
“子玉……”沈沅一臉焦急,喃喃道。
“皇上,鈺王呢?鈺王善於領兵,不如讓他先去阻一下。”柏子玉趁機道。
沈沅目光中閃過一道不明的厲色,搖搖頭道:“鈺王昨日觸犯皇威,我罰他禁閉幾日,抄寫一下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