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玉來的本來就有些晚了,畢竟,對他來說,早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能趕在上朝之前出現在宮門口,就已經是很給力的了,自然也沒有多少時間讓那位大人繼續抒發感想。
宮中響起鐘聲,宮門打開,衆臣皆進入宮門之中,柏子玉跟在衆人身後也緩緩的走進去,沒有蕭宇的攙扶,步履看起來卻有幾分微亂。
直到大殿之中,衆人依次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柏子玉卻突然腳下一軟,似乎就要摔倒,卻立刻被身邊的人扶住。
“柏相。”身邊的人有些緊張,扶住柏子玉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柏相您沒事吧?”
柏子玉擡起頭來,一張精緻如畫的臉對著扶住自己的人略微笑了下。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高明遠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人,一時間有些發愣。
wωw ?TTKΛN ?c○ 柏子玉見扶著自己的人發愣,眉頭略略皺起,高明遠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鬆開扶住柏子玉的手拱手道;“柏相,下官……下官初次見到柏相,有些失神了。”
柏子玉原本將渾身的重量很大一部分依靠在這個扶住自己的人身上,他一鬆手,柏子玉身形略晃了晃。
“柏相!”那人見此又連忙扶住,臉色更加的惶恐了。
“無事,我腿有些軟,麻煩你扶我一下。”柏子玉低聲道。
“是,柏相。”高明遠似乎也知道柏子玉身體不好,也沒有太過驚訝。
“子玉,你怎麼來了,你這是了?”沈鈺從身後而來,這貨倒是比他更晚。
沈鈺連忙上前兩步,扶住柏子玉,讓那個書生氣質的大臣退下,扶著柏子玉皺眉道;“若是身體不好,爲何不休息?等下我求聖上爲你準備座椅。”
“不必了,我無事。”柏子玉低聲道,渾身重量大部分都壓在沈鈺胳膊上,腿看起來越發的軟了。
沈鈺將柏子玉扶到他該站的位置,正是文臣陣營裡的最前端,這才低聲道;“我扶你站著。”
沈沅上朝的時候,就看到了沈鈺扶著柏子玉的這一幕,目光中閃過一絲幽暗,低笑道;“柏相,今日身體不舒服,不必強撐自己上朝的,小摺子,去搬凳子。”
“是。”跟著的小太監連忙領命而去。
柏子玉連忙謝恩,不管怎麼說,終於找到自己該站的地方了,不容易……
朝堂之上,大約是柏子玉來了,衆人紛紛把積攢的事務拿出來討論,然後直接詢問柏子玉的意見,坐在高臺之上的皇帝也頻頻將目光轉向柏子玉,一副求決斷的模樣。
柏子玉深覺無語,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沈沅,真的連這些簡單的事情都決斷不了嗎?
“柏相,你覺得如何?”坐在龍椅上的沈沅開口道。
柏子玉坐在椅子上,拱了拱手,道;“微臣覺得,諸位大人所言甚是有禮,不如就按照衆人商議的去做,雖然國庫空虛,但是,還是賑災絕對是第一要事,刻不容緩。”
沈沅點點頭,“只是,戶部實在是沒錢了。”
柏子玉繼續無語,難道他看起來就像是能變出錢來的嗎?那位柏玉公子在這種環境中活了這麼久,都沒有謝頂,真是……長了一頭好頭髮啊!
“不如按照衆位大人商議的那樣,從臨縣先緊急借調糧食,再從各州府調遣人馬,戶部能拿出多少錢來,先拿出多少便是了,先應急而已。”
“應急之後呢?後續房屋,藥材,糧食,處處都急需,還有各處天災,叛亂……”沈沅似乎極爲糾結的模樣。
柏子玉雙眼略略瞇起,很想大吼一句,你自己去想啊!管爺毛事!柏玉公子都被你們給耗死了,勞資這樣早晚也被你們玩死!
不過還是道;“微臣有本啓奏。”
“柏相請說。”
柏子玉也不起身,“微臣啓奏,各地動亂,部分爲天災,部分爲人禍,天下貪官污吏何其多,請聖上派遣特使巡視天下,還朝廷清明。”
沒錢是吧!去抓貪官啊!多抓幾個就有了,把肥豬養肥了,總是要宰的吧!此時不宰,更待何時?還有,這羣大臣,也都該換一換了。
四周一片寂靜無聲,似乎都被柏子玉的言語嚇到,柏相,竟然想要拿他們下手?!
“臣還有本啓奏,朝廷雖每三年科舉取才,今年不過次年,但,而今朝廷急需人才,臣請旨,開恩科,選才能之人。”
衆人繼續啞然,柏相居然連抓貪官之後的填補人員都想好了。
這是要撕逼嗎?!
沈沅微笑的看著柏子玉,許久,才道;“柏相所言有理。”
“臣有本啓奏。”旁邊立刻有大臣上前一步恭聲道。
“愛卿請說。”
“柏相所言,雖然極有道理,但是,如今四處叛亂,天災不斷,正是團結朝廷內外共抗危機之時,而且,百姓尚且民不聊生,朝廷卻大舉恩科,做歡慶之事,只怕不妥。”
沈沅低笑不語,柏子玉冷笑一聲不再說話,他當然知道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憑藉他幾句話就能動搖現在的朝廷局勢,他只是想看看,這些看著尸位素餐的人,到底還能不能有自己的意見,又或者,到底有多少蛀蟲。
而且,他更想看看,沈沅的態度。
沈沅微笑道;“愛卿也所言有理,諸位可還有其他的意見?”
“臣也覺得不妥,此刻應當共抗天災,重在安撫,豈能大動干戈?”
“臣附議。”
“臣附議。”
沈沅轉頭看向柏子玉,“柏相呢?”
“臣遵從聖上旨意。”
沈沅略略頷首,“柏相所言極爲有理,但是,衆卿家所言也有道理,不如,折中一下,恩科可開,巡視天下可免,賑災之事,陸卿家去辦吧!”
“臣遵旨。”文臣隊伍中站出一個人來,恭敬的行了禮之後,擡頭的片刻,朝著柏子玉看了一眼,目光中有些擔憂的意味,也頗有幾份意味深長。
這貨認識自己,柏子玉暗暗想到。
“柏相,聖上有請。”退朝之後,柏子玉還沒來得及邁出步伐,就被小太監留住,恭敬的請到後殿之中。
柏子玉本就是爲了見皇帝而來,自然不會拒絕。
“子玉。”沈沅見到柏子玉進來,連忙站起身來,走過去扶著,“你這是怎麼了?我今日看你在朝堂之上,身體似乎很不舒服。”
“臣沒事,聖上萬萬不可。”柏子玉做出搖搖晃晃的樣子,躲開沈沅的攙扶。
沈沅目光有些落寞,不過還是回到座位上,給柏子玉斟了一杯茶水,道;“不如請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只是身體比較虛弱而已,臣一向是如此的。”
“子玉……”沈沅目光有些哀怨,“我們真的不能回到曾經那般你我平輩相交的時候了嗎?你這般總是重視君臣之別,實在是……”
柏子玉深吸一口氣,道;“臣,不敢!”
“子玉……”
“臣來,是有事想求聖上。”柏子玉連忙打斷。
沈沅精神一震,“子玉有話可直說。”
“臣,想求一種藥,無色無味,卻能置人於死地。”柏子玉目光微閃。
沈沅略僵了一下,驚訝道;“是誰惹了子玉,不如朕直接殺了他可好?不必髒了你的手。”
他就知道會這樣,柏子玉暗暗想到,這貨看著一顆用心都是在想盡辦法的想要泡他,別說是要殺人,即使是他要把朝廷攪得天翻地覆,也未必不無可能。
“我只是私事,不勞煩沈兄了。”柏子玉緩緩的低下頭去,帶出三分落寞。
“子玉。”沈沅低聲喃喃道,“你若要,刀山火海,我都是願意幫你去做的。”
毒.藥而已,刀山火海你祖宗!這些招數當年都是被他玩爛了的。
“小摺子,去太醫院拿,偷偷的拿來。”沈沅轉頭看向身後的人。
“是。”一直跟在沈沅身後的小太監躬身道,後退幾步才走出大殿。
“子玉……”沈沅滿目柔情。
“臣還有一事。”柏子玉直截了當的轉變口吻。
“你說,我總是聽的。”沈沅有些失落。
“恩科之事,可否由微臣來擔任監考官?”
“當然可以,你開心就好。”
“臣今日見到一個大臣,略有些面善,今日臣腿腳發軟,差點摔倒,就是他扶了臣一把,我看他也是文臣,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資格擔任監考官?”
“子玉是想要舉薦他嗎?”沈沅臉色不太好,連認識都不認識,不考察功績品行,子玉就舉薦別人,還真的是第一次。
“是,不可嗎?”柏子玉帶出三分火氣。
“自然是可以的,我去查一查他。”沈沅笑道。
“那就多謝聖上了。”柏子玉拱了拱手,等到小摺子回來之後,便取了毒.藥而去。
沈沅坐在大殿之中許久不言,直到面前的茶水冷卻,才道;“去查,柏府最近到底出了何事?紀閣,也派人去查。”
他不信柏子玉手上握著紀閣這樣的龐然大物,卻還要找他要什麼毒.藥,他要殺什麼人,自然有蕭宇出手,再不濟還有紀閣那些屬下,何時輪到求他來辦事?而且,還只是爲了一包毒.藥。